潮湿、昏暗、压抑。
“我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顾绮瑶猛地扑过来，双手握紧囚狱的铁栅栏，凌乱的发丝狼狈的散落着，那双眼睛盯着外面清冷的国师，遍布血丝：“你能理解我的，我能感受到……我能感受到！你也被它寄生过对不对？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对吧？！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国师深邃的眼睛平静地望向她，淡淡反驳：“你的内心可不是这么说的。”
——内心也想这么做，所以才会被引导着做出实际行动。
顾绮瑶愣了愣，接着大笑起来，笑得花枝招展，眼角都出现了泪花，咳嗽着说道：“你不会吗？？？你不会这么干吗？开什么玩笑，你明明就和我一样，你爱其他人吗？还不是……”
“我不会。”唐玖淡淡开口。
声音卡了壳。
顾绮瑶看着对方平淡的眸子，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国师转身便想要离开。
“…喂！等等！等等，你别走……！”顾绮瑶慌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玖没搭理她，依旧迈着步伐。
——顾绮瑶说她们很像，其实也只是说对了一半而已。
咚！
敲击拍打铁栅栏的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带着愤怒和绝望，但是在某一时刻，突然戛然而止，成为了更为诡异的寂静。
滴答、
有水珠滴落在地面。
“喂，顾玥喜欢你吧？”
那声音太平静了。
唐玖脚步微顿，接着继续往前走。
顾绮瑶双手沿着铁栅栏滑落，跪在地上，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眼神没有聚焦地仰起头，空洞且随意地说道：“啊啊…你看，我们都被它寄生过，我们心连着心呐，我能切切实实感受到你的灵魂……那些难过、孤独、慌乱……”
她呢喃着：“我现在就是你呀。”
疯子。
“你不好奇吗？”顾绮瑶说，“好奇你们来皇宫后，我和顾玥单独聊了些什么？”
唐玖终于停下脚步，转头，冷漠地望向她。
“她在知道我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以后，就一直拐弯抹角地想套我话，试图找寻到什么办法把你留下来。”顾绮瑶平静地声音回荡在寒冷潮湿的囚狱，“我不清楚你到底搪塞了她什么理由……”
那声音中带着嘲笑：“可是假如让她知道……”
语调上扬。
“其实你潜意识里本来就想死呢？”
真是讽刺。
什么迫不得已。
只是个顺理成章的理由罢了。
都是假的。
“你看，说到底，你和我都是它寄生过的可怜虫而已……很惊讶吗？”
顾绮瑶的声音回荡在昏暗之中，压抑得不像话。
“国师大人，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吧？”
……
想要知道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就要把一切倒回到正确的时间线上。
清晨落下的雨在地面上重新汇聚成了雨珠，回到了天上：街上的所有行人欢笑着吞咽回自己的言语，后退着步伐开始倒行，嘴中还嘀咕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白日开始被重新拉扯成黑夜，接着又变回白日，一天又一天，最终，见那绚烂绽放的鲜花合拢花瓣、收缩花蕊，重新变成了含苞待放的状态。
咔哒、
时间停止倒流。
清脆婉转的鸟叫声悠悠地传来，由远及近。
——这是国师抵达即墨城的第二天。
城主府内，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很严肃。
即墨城主缓缓开口问道：“此话当真？”
见那下属点头，周围气氛更加凝滞了一些。
名义上来讲，老皇帝身死，在未立继承人的情况下，应该让皇权之下威望最高的国师进行暂时性的代政。
国师目前已经到了即墨，几日后，就可以抵达皇城。如果顾绮瑶明面上还想当一个名正言顺的君主，那就不可能直接动兵掐架，只能等国师回来暂时性地代理政务，然后再通过公平竞争的方法取得正规的皇位才行。
顾绮瑶又不傻，怎么可能照着做。
——当然，想直接干架也行，毕竟顾绮瑶就是这么铲除其余候选人势力的，但是问题就是出在国师大人目前的势力太大了。这个时代信息交流不便，又没有什么可以保留影像的机器，几乎都是以书信和口头的方式进行信息传递的，皇城周边的城池或许并不确定国师是不是真的击败了一个邪魔，但是边塞那些城池信啊，特别是亲眼见到那庞然大物的几个城池，几乎是想要举起双手双脚表示愿意支持国师的一切决定了。
是神仙啊！是真神仙啊！皇帝逼格都不带这么高的，这不赶紧站队表明一下立场？
这也导致了顾绮瑶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也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国师代政吧？
所以她稍加思索，麻溜地把国师以前做过的破事公布了。——当然不是以本人的名义。
倘若以UC震惊部的格式，大概就是把消息有意地进行快速传播，并打上一个极其吸引人眼球的标题：《震惊！某国师居然做出这种事！》
而内容大概就是：
哎！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嘛？还不知道啊！来来来，听我说说，这国师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不信啊？有段时间人口失踪很多吧？谁家的谁谁谁不见了，谁家的小孩又走丢了……别想了，全是国师干的，听说是抓了他们，在他们身上使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恶毒术法……证据？那证据肯定得有啊。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甚至连烙印着国师府特殊符文的名单也有。——感谢原身给顾绮瑶送的助攻，当时二人狼狈为奸，大公主给原身抓人，顺带着还留了点证据下来。
原谅一下原身吧，人家傻也不是没理由，不傻怎么可能会头铁当个恶毒女配和女帝死磕。
毕竟从小到大在山里长大，纯绿色无污染，心术上面自然比不过帝王世家出来的大公主。
——但是烂摊子却得由唐玖收拾。
国师居然拿百姓做术法实验！
你信吗？正常人都不信，但是经不住原身真的干了这种事情。
事实存在着，又不是污蔑，当那些受害者们的亲属逐一出来进行证明时，民众们对国师的口碑也逐渐开始出现两极分化的趋势。
关于国师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一部分人相信，一部分人不相信。
相信的人自然都是那些和受害者有关系的人，不相信的，大部分都是那些没啥关系的普通百姓。
仅仅是在皇城，就可以经常看见和下面类似的一幕：
一名两鬓霜白的老人痛斥着国师的罪恶行径，说其是害自己儿子失踪的罪魁祸首。
围观的人都默不作声，然后突然间有人反驳：“国师大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国师大人甚至还在边塞打败了邪魔呢！”
不服气。
然后就会有人说：“这才是假的吧……怎么可能真有什么邪魔，怕不是这国师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这位一看就是反对国师的。
于是有人立刻回答：“什么贴金！邪魔是真的！我那边塞逃来的亲戚可是亲眼见到的。我相信国师不会做这种事情。”
这位是支持。
你看。
两极分化。
但是不管怎么说，顾绮瑶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国师绝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顺理成章的进行代政。
使用了这一把柄，让对方因为名誉问题在这段时间无法代政，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迫使朝廷的那些大臣们站队。
国师这丑闻一出，一个个老狐狸其实看的都很透彻。
将沉思的审视掩藏在各异的神情之下，是观望也是估量。
国师做人体实验，真正在意的其实也就是底下那些民众而已，对于这些老狐狸而言，不就是死几个人吗，这有什么关系？
活了这么久的人精，一般都会把眼睛眯起来，试图看穿一切事物后面的本质。
——而这件事情的本质，其实就是顾绮瑶的一计阳谋。
她说：站队吧。站我，还是站国师？
一切的一切已经到了最终时刻。
一切的一切都将要结束了。
明日，皇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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