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
那老汉坐在黄牛上，哼着小曲。
头顶阳光正热，幸好戴着顶草帽，倒也不至于被晃了眼睛。
“姑娘往哪？”
哼完曲子，他便看向沉默走在自己一侧的白衣女子，皱巴巴的脸上带起笑：“真不坐坐这牛？我老伙计两个人还是载得动的。”
他 胯 下 的黄牛哞了一声。
女子摇了摇头，戴着的幕篱使得其他人看不清她的容貌：“皇城。”
声音很好听，像是清泉，在炎热的夏日，能让人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清凉和安心。
“哦……皇城。”老汉点了点头，“那是走对的，不过去皇城干嘛？”
“……见人。”
唐玖淡淡回答。
“见人？”老汉继续点头——这貌似是他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那是得过去瞧瞧的，不过能不去就不去吧，皇城有啥好去的。”老汉摇了摇头，“这皇帝也是个暴君，去了干什么？眼不见心不烦。”
唐玖顿了顿。
老汉见她迟疑，砸吧了一下嘴：“哎，姑娘，我这话你别介意啊，我也就说说，这可不能传上去，我脑袋可没几次能掉。”
唐玖反应过来：“不会说，我也不介意。”
唐玖忍不住问道：“只是……皇帝，暴君？”
“大部分人都这么传。”老汉摇了摇头，“这顾玥上位就敢血洗朝廷，边塞叛乱也能压下去，也算是个厉害的种，只是太残暴了，整整一个城的人口呐……啊。我也就说说，姑娘听听就算了。”
顾玥……残暴？
唐玖迷茫。
怎么会出现这种口碑？
【宿主，我就说会出现蝴蝶效应吧！】
【八年时间，这么多变量，明君变成暴君也很正常吧？】
八年时间。
唐玖面无表情。
没错，她这次回来，距离之前离开，已经过去整整八年了。
这八年发生了什么，她现在是一点都不知道。
听说边塞在国师死后还叛过乱，然后被顾玥给压下去了。
至于暴君什么的……
唐玖看了看自己的系统面板，右上角那一行，明明白白写着【黑化值：80】的字样。
沉默、
可能……可能吧？
时间过去了八年，准确来说，应该是过去了八年半——在离开前，顾玥十一岁半，现在过去了这么久，顾玥刚好二十岁。
二十岁，是原剧情线正式开始的时候，也是唐玖原本那个当反派的任务正式开始的时候。
——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个什么降低黑化值的任务……
没错，任务变了。
不知道什么情况，那反派任务在进入世界后居然被换掉了，变成了什么把顾玥的黑化值降低到0的古怪任务。
嗯……
唐玖看着那80的数字沉默。
虽然任重而道远，但是没事，不是还没到100吗？
“哎，姑娘，你对这皇帝怎么看？”似乎是见唐玖的确不介意他的发言，老汉琢磨了一会，问道。
“……”唐玖回忆了一下，“很靠谱。”
“靠谱？”老汉愣了愣，想了想，“有时候的确靠谱……但你也不能说她一直靠谱吧……毕竟你说那国师……”
唐玖看了过来。
“国师那件事你总知道吧……她当上皇帝后第一件事情居然是下令把所有带国师模样的画卷全部烧了，百姓一个也不能留，听说皇宫里的也全毁了，国师府也没选择重新建，这分明就是要抹除国师的存在啊，也不知道什么深仇大恨……也许是因为国师的确是她的仇人？”
唐玖没说话。
“害！姑娘，你这样多没意思。”老汉拍了拍牛屁股，“话都没我的牛多。”
说罢，他自己笑了起来。
***
“您的菜。”
小二收了银子，对着唐玖笑着躬了躬身。
【宿主，我这造出来的银子不是假的，真银真金，放心用。】
唐玖略微掀开一部分幕篱，轻轻嗯了一声，接着拿起筷子，夹了点菜。
【你真要过去参加？】
“嗯。”
唐玖开始久违地享受起进食。
【可是你有把握能选上吗？】
唐玖顿了顿：“应该能行。”
毕竟她当过国师。
是这样的，在她来到皇城以后，非常凑巧的（甚至是凑巧到诡异的），顾玥突然之间颁发了圣旨，准备在几天后选举出一名新的国师。
唐玖还在苦恼怎么样可以见到皇帝呢，这机会不是来了吗？——却不知道自己是抓住了鱼钩子，被迷迷糊糊地钓走了。
【可是宿主，国师那具身体已经在我们离开时被泯灭了，你现在这具身体是我临时捏的，虽然样貌还和国师一样，但是可能没有那个学习术法的天赋，而且国师那些掌握术法的记忆也没了……】
简而言之，天赋不同，而且存档也坏了。
“没事。”唐玖无所谓，“我自己学了点。”
还好，她在之前并不是一味的使用记忆，而是选择在导出术法记忆的同时自己理解学习。
说话之间，她掐了一个诀，啪的一声，指尖出现了一簇小火苗。
嗯……以后不需要打火机了。
——那么……
唐玖愉悦进食。
——吃完就走吧？
***
“看好了！”
壮汉大喝一声，将手放入了油锅里面。
油锅咕噜咕噜冒着泡，他保持静止，过了一会后，严肃地把完好无损的手从油锅里拿了出来。
“好好好！”
周围出现喝彩和鼓掌声。
唐玖冷眼。
……
“各位别眨眼睛！”
瘦削男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鼻梁前，闭上眼睛叽叽咕咕了半天，接着在某一时刻猛然睁眼，唰的一下拔出腰间的剑，然后慢慢塞入了自己的口中。
“好好好！”
周围出现喝彩和鼓掌声。
唐玖眼神开始飘忽。
……
“拿捏稳了！”
当下一个选手开始表演赤脚踩刀以后，唐玖有些蚌埠住了。
半阖起眼睛。
看不下去了。
嗯……你以为这是什么魔术表演或者杂耍现场吗？
——不是啊！这是国师选拔比赛啊！
所以这些都是些什么牛马？
就在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宁确实药丸」的想法时，终于有个靠谱的人上场了。
青年白衣飘飘，玉树临风，墨发扎出一个发髻，步伐稳健，从容不迫地走上了场地。
唐玖眯了眯眼睛，越看越熟悉。
——是十七。
十七没管其他人的目光，上场后便拿出符纸，掐诀之间，便见天空开始聚集黑云，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他捏起符纸的一角，对准不远处的一棵树，接着朝它轻轻丢了过去。
软趴趴的纸质在半空中却好像变成了一支箭，直直朝树木射去，在触及它的一瞬间，乌云降下闪电伴随着轰鸣，劈在了树木上面。
燃烧、
周围寂静了一会，接着鼓起惊雷般的热烈掌声。
“好！好！”有评判官感叹，“是真术法，陛下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十七淡淡点头，在听见「陛下」二字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下一位！”
十七转身离开场地，与准备上场的，戴着幕篱的白衣女子刚好擦肩而过。
嗯……？
他下意识回头，望那身影皱了皱眉。
***
唐玖要上场了。
她看着十七在场上大发神威，内心有些悲哀。
——完了，她可能比不过自己这徒弟。
……没事没事，努力就行！
内心的小人撸起袖子，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刚踏上场地，数道目光便全部聚集过来。
场地是高台，站在上面，能看见底下所有人。
唐玖深吸一口气，刚想掐诀，就听见比赛场地的外围传来了一名太监扯开喉咙的通告声：“皇上驾到——”
唐玖：……
看过去，刚好和一双眼睛对视。
顾玥并没有穿龙袍过来，一袭银白色常服，柔滑的锦缎盖不住与生俱来的霸气，几株竹绣在袖口和袍上，墨发及腰，姿态娴雅，冷傲孤清。
长开后，小公主的外貌也逐渐从可爱变成了艳丽，丹眉凤眼，凹凸有致的身材，说不出来的妍姿妖艳。
可惜在那艳如桃李的外表下，你又能感觉到她身上隐隐约约的压迫感，这是独属于皇权至高者身上的气质，就好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这不是三公主，而是女帝。
隔着人群，她们相互对视，女帝平淡地望着她，那双眼睛好像能透过唐玖戴着的幕篱，看见她的外表，目光火辣辣的，烧得唐玖脸疼。
良久后，女帝冷笑一声，缓缓移开了目光。
还没等唐玖松口气，便见那在系统界面显示的黑化值从「80」迅速降低到了「1」，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开始飙升——10…20…30…40……
可是在重新到达80后，非但没有停止，反而飙升的越来越快——81…83…87…95……
然后在某一时刻，终于停止了涨动。
唐玖沉默看向系统界面：
【黑化值：100】
唐玖：……
唐玖：呃……嗨？摩西摩西？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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