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如果,哥们儿能够早生几百年,窦娥姐姐那点破事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抖擞!
自听懂人话那天起,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更不用说爸爸、妈妈了,全家人最大的业余爱好,便是不厌其烦地叮嘱我:做人要厚道,要诚实,要热心,要善良,要助人为乐,不但要记得让梨,还要让苹果、让葡萄、让柿子……这类谆谆善诱,并非固定的“每周一两次”或者“每月三五次”完事儿,而是每个人每次见到我,拎过耳朵就是一番。
“驯化工程”持续到我完全懂事的时候,自己终于悟出了一条人生真谛:噢,我生下来就是罪恶的,三字经开头六个大字,根本就是千古悖论!换句话说,我顺风顺水地一路活到今天,没进班房,没杀过人,没放过火,完全是我的众监护人们没日没夜、苦口婆心、悉心教导的结果。
感悟的那一刻,我顿时痛下决心:没说的,做好人呗。
按大家的惯例,做好人的表达形式,无外乎一种,就是做好事儿——尽量地多做好事儿。接下来,我每天那个忙啊:扶老奶奶过马路,替邻居扫门前雪,帮五保户压煤球,给各级“扶贫机构”捐零钱(要不是怕他们“过度”挥霍,我早捐整的了)……总之,与慈善沾点边的事,咱都干!
正当我助人热情不断高涨的关键时期,冤情,来了——为帮一位盲人爷爷追回那只横穿马路的劣种导盲犬,我愣给一辆刹车失灵的环卫垃圾车撞了个正着,抢救无效,生生殉狗!
那年,我刚满十六岁……
论说,老天爷,这就有点过分了。冲我这十多年做善事儿的猛劲,你怕日后资金紧张,拨不出预算造什么高层“浮屠”,或者说天堂拥挤,名额有限,所以提前结果我,这也不难理解。但冲本善人这半世美名,临了,整辆垃圾车打发我,总说不过去吧——若真在宝马、奔驰面前“玉碎”,咱好歹也算风光了一把不是!
更凉心的是,大夏天的,连点雪都不下,一个字:太冤啦——我睁着眼就奔了天庭。
黄泉高速,绝对属于天庭一级形象工程,建设相当的不错,又宽又广又平坦,左右看不到半点“豆腐渣”痕迹。
两边的路标,清晰可见,一个硕大的箭头后面,赫然写道:距离奈何桥10天里——我呸!跟真事儿似的,还天里呢,有“天理”……我能死不瞑目吗?
再走不远,果然就看见了传说中的那座奈何老桥,桥前,有一摊儿,摊儿前,钉一“汤”字铭牌,下面一行大字“百元一碗”。牌子旁边,卑躬屈膝站着一位和蔼可亲的白发老妪,想必孟婆无疑,脸上挂着微笑,嘴上打着招呼:“来来来,小伙子,快坐下,先喝碗汤,歇歇脚。”
我疾步跑上前去,痛快地掏出一张老人头:“婆婆,打听个事儿,如果我自己觉得有冤情,该找谁啊?”
孟大掌柜迎光看了看纸币的真伪:“小伙子,不瞒你说,每个人到我这儿,都说同样的话,冤,谁不冤啊,就拿我孟婆子来说,在这摆这个摊,容易吗?”
见我坐了下来,老人就越发不算完地唠叨——天庭要搞竞争上岗,听说有个叫王婆的,就卖瓜的那个,想来讨我的差。你说,第一,我这还没到退休年龄;第二,这孟婆汤都叫多少年了,在天上人间,这都早成名牌,成专利,成免检了,她改天来个王婆汤,咸了淡了的倒不说,万一整出点三聚氰胺啥的,事儿不就大了吗……
我刚想开口解释,种瓜的顶多用点高危农药,奶粉工艺人家是断然不懂的,但抬头瞅瞅天色,怕对方没完没了起来,误了自己的正事,所以还是见缝插针地央求老奶奶,告诉自己谁分管生死的工作。
我哭诉衷肠的中肯态度,终于让老太婆犹豫了片刻,为进一步感染气氛,接下来,我便以“泣不成声”搪塞着对方的问询,到老人家坚信哭倒在自己面前的,还真是一个命不该绝的苦命人儿时,已过了几个时辰,我也累成了一滩烂泥,心想,可算见识到代沟了。
“唉,是苦,婆婆我从没做过违纪的事儿,反正也快退休了,这次就算帮帮你。”孟奶奶一把拉住感恩戴德的我,扭头看了看几个排队的新客,压低声音,“这样,你喝那个黄碗的,没加忘情水,就忘不了以前的事儿,过了桥,就是天庭领导办公的地方。”
我忙捧起黄碗,就着几个“谢”字下了肚儿,飞速窜过了奈何桥……
桥的另一头,却是一番盛世景象。
各类建筑,基本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其中一栋精致的多层写字楼,上书四个大字“天庭政府”,我心中暗喜,就这地儿了。
台阶爬到一半,就听保卫在头顶上吆喝:“干嘛的?”
“同志,我有点急事想找一下玉帝。”
“开会呢,开完会就下班了,回去吧!”
“同志,我真有点急事,嘿嘿,他家亲戚,有点家事儿。”
保卫狐疑地打量着我:“亲戚?什么名字?”
“嘿嘿,姓黄……”
“哦,姓皇啊,等等!”小同志敬业地通了会儿电话,对我做了个放行的手式,顺便反复告诫,三楼东头第一间屋等会儿,别出声啊。
蹲接待室候了半天,终于盼来了小秘书的传唤。
从急忙危襟正坐的表情看上去,玉帝佬儿对陌生人类的到访,并不是非常地“感冒”——但当他听完事情的经过后,态度还是相对诚恳的,和风细雨地问我:“你叫啥名字来?”
“黄冠衣!”
老领导一扭头,身边小秘书立马跨步上前,“小刘!喊一下崔判官,让他来我办公室。”
耶,小伙计却纹丝未动:“老板,崔判他……都几天没来上班了,听说天天喝得跟醉猫似的,最近,办公室几个哥们到处都找不到他,连张果老家的驴棚和二郎神家的狗窝都翻遍了,没人!”
《西游记》我是滚瓜烂熟,如果吴承恩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判官部门负责人,应该是唐朝相国——名叫崔珏的,但……那厮不是“头顶乌纱,腰围犀角,手擎牙笏,身着络袍”,专管酒鬼的吗?咋还变酒鬼了呢!
只见玉帝面容一凝:“唉,这老不务正业的,离下岗不远了!好,那你亲自到微机室,查一下生死簿,看这几天,有没有个叫黄冠衣的来报到!”
说归说,神仙工作效率就是快,不一会儿,来了:“老板,没有黄冠衣,倒应该有位叫禽冠衣的。”
玉帝大惊:“完了完了,又整错了,唉,小伙子,这段时间电脑老有木马,一定是给搞错了,嗯,这个呢,我们是有责任的,尤其我,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嗯,天庭政府呢,也看到了我们各个职能部门的工作有待提高之处,这不,判官、孟婆啥的正在换届,班子正在逐渐年经化,正在补充新鲜血液,正在……”
我用力抽了把鼻涕,表达了一下对他们权力更迭这类小事漠不关心的程度,然后眉开眼笑地凑上前,打断:“玉帝老爷,我这事儿,咋整,总得有个说法吧?”
就是,您充血不充血的,关我啥事!关键是满屋生猛海鲜的气味,早让我饥肠辘辘了,靠孟婆那碗凉白开,让自己坚持听完可能还需几个时辰的官腔儿,是非常困难的。
“哎呀小伙子,这种事儿,在哪儿都是难免的。”王母看上去比传说中年轻,不知是不是瑶池温泉的作用,桑拿得跟蟠桃似的,但语气却比想象中更加刻薄,“你说这么个大摊子,我们管得过来吗?何况这也算不上坏事儿,俗话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万年嘛。”
我立马相信了关于玉帝婚姻不大美满的种种传闻,并衷心祈祷那是自己的真知灼见!
老当家的忙把泼妇的话茬截住,是啊,心理失衡,也不能把自己往“祸害”的档次上整不是。要不说人家大单位的领导就是务实,玉帝开始扭头吩咐小刘,查查我还剩多少阳寿。
“老板,还有十六年。”
老头慢慢踱到我身边,和颜悦色地拍着我双肩,语气也很受用:“小子,现在让你还阳,死而复生,是不可能的了,天有天规,再说那样就乱套了,嗯,要不,再让你投胎一次,活到十六岁。”
“老爷,别介,老十六十六的整,这不是拿我的夭折……游戏人生嘛。”
我的不满,顿时令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嗯,我倒有个主意。”蟠桃一张嘴,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儿,果不出所料,“这十六年,在人身上算不上善终,但又不能给你多加寿限,要不,你选个其他的物种……投了?”
“让我当畜生!”我反射般如雷暴跳。
还是身处基层的小刘兄弟,富有正义感:“畜生,是坚决不能当的!”
我忙深情地含泪望过去,以表谢意——对方开始不好意思地搓着小手,柔声解释:“各位领导,因为最近老出差错,畜生的名额,已经满了,目前,只剩甲壳类、两栖类、爬虫类……”
什么!我就差没用眼睛杀死他。
接下来,众仙哑口无言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我开始深深地感受到了那十多道目光的温情注视——唉,做神仙,也不容易啊。
“什么东西……能活十六年?”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公务员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大步,轻声呶喏出两个字:
“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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