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犹如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扔进了一块碎石,起了阵阵荡开的涟漪。
母亲的哭声也渐渐开始变得虚幻模糊,最终破碎。
而眼前的事物也随之发生着变化,仿佛破碎的玻璃一块块重组,景象再一次清晰了起来。
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暗灰色的石柱,上面雕刻着花纹繁复的浮雕,一条长出3只头的,鳞片呈扇形层叠的巨蟒环绕而上,3只头均吐出分叉的蛇芯,并高高昂起虎视着上方。
蟒头上方,一只鹰也同样低下其头,张开双翼,双翼张开约两米长,两只鹰爪从空中探向石柱顶端,对巨蟒摆出俯冲的架势,尖利的鹰喙对准其中一只蟒头上的巨眼,仿佛下一秒就将那只眼狠厉地剜去。
我目光旋即移开,看向浮雕的基底,更加怪诞的图案随即进入了我的视野:四个手持近似十字架祭具的“天使”昂首看向上方,我实在不愿把这玩意儿称之为“天使”:面目狰狞,头形呈一个倒的8,同时头顶长着四个缠绕在一起的犄角。
更为怪诞的一幕是,天使嘴中伸出一根根粗壮的触须盘旋而上,将立柱撑起。
其 翅膀更让人费解:一半翅翼羽翼丰满,洁白的羽毛向外伸展,而另一半却是只剩下令人触目惊心的翅膀骨架。尖端的骨刺狰狞地向外伸出,上面挂着一具具人的尸体,尸体多带着镣铐,头向下垂首,两臂分向两边伸开,犹如耶稣的受罪图。
两根 暗灰色的石柱两旁,都悬着一个闪着昏黄色火光的铁制火炬,托座已经被锈蚀得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而两根石柱中间的庞大铁门,高约7米,呈铁黑色,左右金黄色的花纹繁复,向门缝漩涡状汇聚,成为一个怪诞的眼睛,瞳孔中心类似一个六芒星。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后背却一下子顶住了粗粝的墙壁。
“吱吱吱吱——”尖利的摩擦声突然充斥在狭小的空间之中。
“星眼之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了。
“呜——”漆黑的门洞一下子完全呈现在我的眼前,略带腥气的风倒灌入门洞。
腥风使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在我眼前,漆黑的走廊却豁然炸亮。一束束明艳的火炬接连亮起,仿佛迎接凯旋的国王而侍立两旁的卫兵。
而在我眼前的,又是一座同样形制的的“星眼之门”。
我将指尖缓缓放了上去。
“星眼之门”宛如活物一般,这扇大门却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请进来吧,远行的安德雅利安家族的使者。”轻柔的声音忽地响起。
呈现我面前的,是一排排高大异常的浅棕色书架,书架表面布满了线条扭曲的轮眼和杂乱无章的花纹。上面放着一本本厚如牛津词典的大部头书籍,上面的文字如蛇爬行,如同竖着的阿拉伯文。
我抬腿走了进去,穿过一排排书架,这个形似图书馆的地方光线昏暗,使得我不得不注意着脚下的地方。
脚下的地方似乎是松软的羊毛地毯,踩上去异常舒服。
再一次 穿过一列庞大的书架,眼前却一下子豁然开朗: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几乎占了正正一面墙,这扇落地窗没有任何窗棂,只是一扇干净异常的平面窗户。
而窗前却是一个秋千架,上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赤足金发少女。
少女背对着我,并不发话,只是静默地看着窗外。
这一幕从此一直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夕阳的余晖散射进窗前的空地上,为少女的金发也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
“看啊,这一切是多么的美。”
很奇怪的感觉,虽然她说的每一个音节都是陌生的,我却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我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去,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打了个寒噤。
天空呈现着绚烂的火红色,地平线的尽头,一轮红日却迟迟不肯落下。图书馆的位置非常高,呈俯瞰角度。天空之下的景色也能尽收眼底:两旁都是接连成片的黑色山峰,右边的山峰坡度较缓,一只庞大的黑色巨龙环抱在上,漆黑的双翼几乎遮盖住整个山峰。头颈顺着山峰缠绕,一只巨大的龙头瘫软在峰顶上,紧闭双眼。左边的层叠山峦中,竟然树立着一只比拟山峰高度的黑色十字架,上面是一个倒吊的巨大的人,头发呈深棕色鬈发,姿势很像塔罗牌中的“倒吊人”,但又有所不同:双手缚于背后,双腿则都伸直绑在十字架横木上,全身没有穿任何衣物,肚腹部却腐烂出一个黑色的大洞,里面甚至还能看出一团团蠕动的生物。
几只类似于乌鸦却比乌鸦大的多的黑色鸟儿围绕着倒吊者盘旋。
“努鲁斯之地的映像,如果没有这扇‘神性之窗’的透析,以你目前的神位,你现在只是地上的一滩血泥。”少女缓缓地说着,“这是诸神黄昏啊,神们死亡之美,‘倒吊者’耶稣将‘元素旧神’茨威尔德杀死在梅拉丁主峰上,自己却也被时间之主亚弗戈蒙定格僵化在努鲁斯之地。”
这句信息量很大的话让我的脑子在一瞬间有些宕机。
我动了动有些干涩的嘴唇机械地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连珠带炮地抛出,金发少女忽然低笑一声,跳下秋千架转过身来。
她长着一双海蓝色的眼睛,鼻梁高挺,白皙的脸颊上长着几颗浅浅的雀斑。头发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里只是如你看到的那样,是一个图书馆,我吗?我是‘耶稣之女’夏娃善意人格的化身。而你,或许只是一个迷途的旅者罢了,但我通过你身上的气息,可以看出你是来自安德雅利安家族的成员。”她顿了一下,“你们都是亚弗戈蒙的孩子,时间的窃贼。”
她咯咯笑了起来,像一个小疯子一样光着脚在周围跑来跑去。
“你快回去你们的世界吧,我姐姐没在这里,她可不喜欢你们这些时间小偷。”她来到我的面前。忽然踮脚将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快回去吧,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希望我们再一次见面啊,收割灵魂的曲调正在奏响,当所有灵魂全部收集,便是旧神的降临之时。”
我的头开始晕了起来,我艰难地开口:“我该叫你什么?”
“我吗?你可真傻,我都说了我是夏娃善意人格的化身,我和我姐姐都叫夏娃呀。”她再一次咯咯笑了起来。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最后这句话宛如歌谣,听起来悦耳而又虚幻。眼前的景象再一次发生变化,变成了另外一番陌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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