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个学期第几次进校医室了。
她又一坐在了校医室的病床上，哈利坐在她身边。
庞弗雷夫人刚刚对他们施了好几个咒立停，但都没有什么反应。她叫他们坐下再观察观察，然后就去给金妮治疗了，也许里德尔从金妮的身上偷走了生命力，让她变得异常虚弱，庞弗雷夫人好久还没回来“观察观察”。
有了之前的尴尬经历，哈利坐在伊索身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没话找话：“之前那些用帘子遮挡住的床现在都空了。”
“被石化的人都已经康复了，干嘛还要挂着帘子？”伊索莫名其妙地问。哈利接不上话，只好干笑两声。
沉默又一次笼罩了他们。
“伊索，”过了好久，哈利才慢慢地说道，“在扫帚上的事情，对不起……”
“停，”伊索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耳朵又红了起来，“打住，到此为止，永远忘掉，不要再提了。”
她不小心和哈利饱含诚恳的双眼对视了一下，立刻转过了视线，开始数地板的花纹。
上一次，同样是在校医室，赫敏也对伊索做了同样的动作，但那时候她的感觉还没这么特殊，即使是在高速飞行的扫帚上，她也会立刻被摸上来的手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伊索总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刚刚的场景，回忆起被突然袭击的惊吓，还有过度挤压带来的微微刺痛，然后便被自己内心的恼怒扰得心神不宁，好不容易平复了，没过一会儿却又会重新想起它来。
如此反复下来，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哈利，更不用提和他说话了。
校医室的门悄悄地开了，伊索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却没看见任何人出现在门口。
“肯定是罗恩和赫敏，”哈利探头问道，“你们从哪里找到隐形衣的？”
两个头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的确是他们俩。罗恩说：“就在盥洗室的门口，我还被它绊倒了呢。我们来看看你们，顺便问一问在密室里都发生了什么。”
赫敏从隐形衣下面钻出来，挤到了哈利和伊索中间，倒是让他们两个同时松了口气：“庞弗雷夫人有没有把你们彻底治好？”
“她什么也没检查出来，我健康得很，”伊索说，眼神飘忽，赫敏的关心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那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赫敏凑近了看，气息拍打着伊索的耳垂，“虽然我父母都是牙医，但基本的检查方法我还是知道的，这可能是某种炎症——”
伊索不自觉地躲了一下，飞快地说：“一点事都没有，真的。哎呀你别贴得这么近……”
罗恩看看忽然打闹起来的女生们，又看看哈利：“你没事吧？”
“没事，”哈利简洁地说，下了床，给她们让出一点空间，“这件事很复杂……”
他把密室里发生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罗恩，只是没提到伊索那可怕的魔咒。
——当然也没提到他的失礼行为。
“所以又是神秘人么？”罗恩的脸皱成了一团，“神秘人在洛哈特的身上，怎么我们又遇上这样的事了，难道明年的新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又要在后脑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长一个神秘人吗……等等——日记本里的则是十六岁的他……”
哈利看见他突然被惊恐挤得舒展开的脸，赶紧说：“那应该只是一段记忆罢了，并不是真正的伏地魔。我们并没有和伏地魔共处一室，你别害怕。”
“你不要说那个名字——而且我没有害怕。”罗恩嘴硬地说。但他的腿好像突然变得不大听使唤，不得不慢悠悠地坐下了。
庞弗雷夫人终于回来了，带着金妮一起。哈利敏锐地发现金妮在看见他和罗恩时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她的轻松并没能持续多久。
“哈利……”庞弗雷夫人把他们送出门的时候，她小声地问，“汤姆·里德尔的日记呢？”
“我们……把它毁掉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哈利看着金妮的眼睛，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真的，有很多人都被里德尔迷惑了，就连我也以为他会成为我很好的朋友呢。邓布利多一定会公正地处理这件事的。”
突然，从他们前方传来一声尖叫：“金妮！”
韦斯莱夫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后面跟着韦斯莱先生，两个人同时伸出双臂，搂住了自己的女儿。
看着这一幕，哈利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你……”伊索犹豫着，没有继续说，而哈利也没有回应，他们只是默默地望着眼前这一家人相拥的一幕。
她的心中忽然浮现出某种沉重的事物，许久没出现过的负罪感，而且，眼前家庭和睦的情景越温馨，这负罪感便在她身上积压得越多，让她越发喘不过气。
“好久不见，伊索。”
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伊索和哈利同时回过身，维布亚先生正站在他们后面。他比以往又虚弱了许多，脸上添了更多皱纹。
伊索下意识地后退，但哈利握住了她的手。
“伊索。”哈利小声地说，并没有靠得太近，他知道伊索能听得见。此时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自己在厄里斯魔镜之中看到的景象：“只要你需要我，我便无论如何都会相信你；而家人同样也是如此。我觉得现在，是你的父亲需要你的相信的时候。”
他松开手，想为维布亚父女留下一些谈话的空间，但伊索却没有放手，反而把他的手攥得紧紧的。
维布亚先生似乎对哈利的在场很在意，但当他看见他们之间紧紧握住的双手的时候，又只能摆出一副不大在乎的样子。最终，他所做的仅仅是上前搂住了自己的女儿。
“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扶着伊索的肩膀，和她对视，“但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你的想法也仍然没有变吗？”
“……我是不会离开霍格沃茨的。”伊索坚定地说，眉头微微蹙起。
维布亚先生凝望了伊索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解下伊索身上的斗篷，把它叠好放进了自己怀里：“夏天已经到了还穿得这么热，假期里给你买几件裙子，让巫师们也了解一下麻瓜的……时尚。”
伊索愣了一下，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某个词身上：“裙子？我才不要穿裙子！”
哈利赶紧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先别说了。而维布亚先生微笑着说：“先去礼堂吧，你们的校长似乎有些话要说。”
“啊？哦……”伊索顿时反应过来了，她没想到维布亚先生如此容易地就改变了主意，“但我是不会穿裙子的！”
“好了好了。”哈利在边上敷衍地说。
不过他心里还是稍稍有些失落的，因为伊索的确从未穿过符合女孩子身份的衣服。
哈利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她穿着长裙的样子，却想象不出来。
他见过多少这样的女孩呢？曾经还在麻瓜世界的时候，德思礼家根本不让他有这个机会接触到同一个年纪的女孩，就算有客人带着女儿拜访，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也总是把他锁进橱柜，抢着让达力出来露面；就算是在他们管不到的麻瓜学校里，大家也因为他额头上的伤疤而躲得远远的，更不用说女生们了。
第一个和哈利说话的女生，或许就是伊索。
——实际上，第一个和他说话的女生是赫敏，不过或许是因为赫敏常常表现得咄咄逼人，哈利此时倒是不自觉地把她忽略掉了。
他摇摇头，甩掉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他们同维布亚先生告了别，和其他人一起往礼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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