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瑾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和聂铮的分析。
当时两人就在猜测,极有可能是有人在炼制傀儡,只是失败了,所以变成了凶尸。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自家哥哥!
“……可还记得你我二人曾往江南莲花坞一行……”
李素瑾点了点头。
她自然记得,就是在那个时候,李素瑾见到了不一样的奶爸聂铮。
见到了被许晴鸢折磨得焦头烂额,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照顾她的聂铮。
“当时你跟我说是去寻他玩耍,实际是把他拉到京师帮忙?”
李玄点了点头:“没错,当时稽仙司初立,朝堂上下……都在为稽仙司谋划。”
“呵,一群弄臣。”
李玄有些赧然,李素瑾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那个时候的稽仙司,名义都是对外,用来针对那些以武犯禁的仙家宗门,并不会监察百官,所以朝堂上下不少人都为稽仙司出谋划策过。
李玄也在其中出过些许力气。
就好比稽仙司的几件法宝,破风弩、腰牌还有泣血刃,都是聂铮的手笔。
可聂铮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哪里会帮他们主动做些什么?都是李玄从中斡旋。
自然而然,李玄靠着聂铮,也得到了不少功劳。
可这些东西虽然厉害,想要施展李玄内心的政治抱负,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就像李素瑾说的那样,完完全全就是个逢迎上意的弄臣。
然而……为了心中抱负,背负些许骂名……值吗?
值!
摸清了皇帝的路数以后,李玄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聂铮手中的那块法宝,想到了朝廷为了拱卫京师,要耗费无数钱粮来养着八十万禁军。
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召集一批像饕餮那样的傀儡作为士卒……
何愁南楚不兴?!
此时的李素瑾,依然没有把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想过去,但是李玄……口中继续描述的事态,让李素瑾愈发的毛骨悚然。
“所以……你,你为了那山河社稷盘……”
李玄终于扭了头,看向了一脸震惊与不可置信的李素瑾,叹了口气。
“当时……真的是意外。”
李玄没有直接承认,但是这句话说出口,让李素瑾一脸的难以置信。
自己在追查聂铮的死因,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自家哥哥头上?!
“你……你……”李素瑾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来面对自家哥哥了。
“真的是意外,你得信我。”
“你叫我如何信你?难怪你不让我将他复活!难怪!你在怕,你在怕他报复你!”
李玄摊了摊手:“真的是意外……你可以冲我使用问情术,推心术也可。”
问情属道家,推心属儒家,这二者殊途同归。
当日炎帝陵上顾雍被操控,便是因为被推心术反噬。
此时……李素瑾确信自己的境界高于李玄。
很快,李素瑾就冲着完全不设防的李玄,施展了拿手的问情术,紧接着,李素瑾就进入到了李玄的记忆深处。
山色葱葱,仙禽异兽,旌旗华盖,鼎沸人声。
李素瑾见到了完全另一幅镜像的炎帝陵。
曲折蜿蜒的狭道,开阔空旷的平台,还有那被打造得富丽堂皇的石洞宫殿,令人叹为观止。
“轰隆隆——”
“好!”
“好艺业!”
李素瑾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被圈出来的巨大擂台,擂台之上,有两个人正在相互间比拼体术或者道术。
被夸赞之人正一脸仙风道骨的模样摆谱,下一刻就被对面的人直接干倒在地。
情节反转之快,让李素瑾都有些错愕。
李素瑾定睛望去,此刻站着的那人,正是聂铮。
一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脸庞,让李素瑾有些失神。
此刻,李玄说话了:“这是仙谱定级,他体内没有金丹,被定为丙级,但是……他一连击败了十余名乙级,以及一名甲级,现在……是车轮战,他霸住这个位置很久了。”
李素瑾瞬间想起了在蓟州和金罗宗打的那个擂台,和眼前的规则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是聂铮嘛,李素瑾都没见他输过,赢这些人,有何难?
“他为何没有金丹?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把金丹送给你?”
李玄道:“……这里有他的原因,也有我的原因,但我觉得更多的是他的原因……仙谱定级,这不是好事,明显他想刻意从中作梗……”
李素瑾道:“而你……也正好需要他的实力有所削弱,对吗?”
李玄默默点了点头。
聂铮的金丹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由于是借助水仙花精等人自爆灵元逸散出来的那些元气,进行体外凝结,所以可以随意的将它取出。
聂铮本人又因为山河社稷盘的关系,就算有敌人对阵,也并不需要金丹,可以直接与天地元气沟通,进行道术的施展。
所以才会在炎帝陵的仙谱定级上,被定成一个与淬体境相当的丙级。
“而我……那个时候已经成为儒修了,金丹对我来说没用,所以……便给了你。”
李素瑾不再说话,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比周围人都正好高出那么半个身子,远远望去格外扎眼。
他的周围,则全是密密麻麻的御林军。
突然间,擂台之上发出了惨呼声,接着李素瑾就看见了聂铮的对手胸口直直的插着一柄利刃,横尸当场。
李素瑾没留意这里的状况,当即就有些想要退出幻境重新再看一次。
李玄连忙说道:“那是太乙派的孙玉敬,曾经和我们有些梁子。”
“他可不是滥杀之人。”
李玄咬了咬牙:“因为曾经有些梁子,所以……我就杀了他。”
“你?!”
“是的……我利用他自己的剑,杀了他自己。”
这个孙玉敬有一个师兄弟,名叫宋玉平,曾经在聂铮凝结了一个巨大的元气液球时,眼馋过,然后或冠冕堂皇或威逼利诱,都没能将东西抢过来,然后被聂铮大大的削了面子。
这样的事李玄并不在场,但一点也不妨碍聂铮将他们的嘴脸转达给李玄。
“你为何……要杀他?”
“原因有二,一,不器他闹得大了,这是皇帝立仙谱,他一介白身蓄意作乱,岂非给自己惹祸?
“二,我需要他的山河社稷盘……所以我便假装他是在利用这个法宝暗算害人……希望他呈上来,作为证供,只是……事与愿违了。”
李素瑾一边听一边看,发现果不其然。
自家哥哥低头吩咐了几人,那些人就跑到擂台附近的人群中散播流言,然后很快擂台周边的所有人就开始对聂铮群起而攻之。
李素瑾能够看得出来,周围所有人对聂铮的攻击,根本就是不遗余力的,完全不是街边寻常闲汉那种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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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瑾叹了口气,这就是看人品的时候了。
聂铮早把天下宗门得罪完了,无论是逃脱追杀时,还是利用符篆戏耍别人时,还是他那与妖与精可以平等对话的奇特观念展露出来时,势必都要被天下人所不容。
这个时候就算他出面阻碍立仙谱,谁又会承你的情?反而这群庸人会认为你阻了他们的青云之路。
很快李素瑾就看见聂铮又怒又傲气的将手中山河社稷盘狠狠掼在地上。
“即便没它!我一样可以赢你们!”
山河社稷盘四分五裂,一旁的李玄肉疼的嘴巴直抽抽。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竟然是皇帝柴沛的后方率先出现了骚乱,这骚乱犹如潮水一般,直接席卷过来,让所有御林军都以为是不是有人趁乱谋反。
很快李素瑾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那是凶尸在肆虐。
李素瑾打算走过去看看,只是走得再近,清晰度一点变化也没有,因为这就是李玄自己的记忆而已。
李玄道:“我不在事发当场,所以我也只知道这些,至于为何我笃定是意外,因为那处墓穴……只有我和金叶知道,而金叶……他在高句丽。”
李素瑾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李玄,李玄不多做解释,而是直接让她再次施展问情术,二人便进入到了另一片天地中。
这是李玄刚发现墓穴的时候。
李素瑾想起自己看到这条墓道,纯粹是因为当时的饕餮在墓道入口处偷吃固态的怨气,若非饕餮,她也是没办法找到墓道的。
李玄并未说谎。
“也许是金叶安排人潜伏进来?”
李玄摇了摇头:“这是炎帝陵,是南楚皇帝封禅的地方。”
李玄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小瞧了南楚皇帝身边这些护卫者的本事。
李玄继续道:“当初和金叶在这里研制傀儡,便是因为此处寻常人不敢来,所以起着灯下黑的心思。”
李素瑾想了一会儿,算是认可了李玄的说法。
若是炎帝陵从未封禅过,那那些护卫者必然全力探查这里的情况。
可曾经封禅过,就会下意识忽视这里另有空间的可能性,在两次封禅间隔中,开凿这里,有没有这种可能?
也没有,因为这里是罗霄山,是玄元派,那个派了天下行走监管天下不平事的玄元派。
灯下黑的特征非常符合,这里很安全。
“而那处机关很高,就连误触的可能性都降得很低。”
李素瑾看了看眼前李玄踩着梯子打开墓道的一幕,点了点头。就算太监侍女,想碰到机关根本就不可能。
那……就只能解释为意外了?
李素瑾摇了摇头。
不!
有人蓄意为之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毕竟一切都太巧了。
接着李素瑾就将自己在炎帝陵发现那具失败品傀儡的事情告知了李玄:“这是你们研制的吗?”
然而李玄的回答令李素瑾有些意外,因为李玄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一具傀儡。
“我们炼制的,都没有神智,只懂得发泄心中戾气。”
李素瑾怔了怔,这时对李玄先前的话更加相信了几分。
毕竟……他是自家哥哥,下意识间,还是愿意帮他开脱。
“可我们当时确定看到的是傀儡,并非凶尸,他有神智,他身上逸散的怨气可以蕴养凶尸,可怖至极。”
李玄抓住了李素瑾话语中的关键处,问道:“你们?”
李素瑾眼皮一跳,赶忙道:“嗯,我,莫师姐,一个姓顾的儒修,还有一个胖子。”
李玄没什么表情,李素瑾也看不出他心中是信了还是没信。
李玄反而对着一个姓顾的人颇为关心:“他叫顾什么?”
“不记得了。”
李玄曾经让顾雍去参加莫怀筝的道侣招募大会,目的就是寻找政治盟友,只是这顾雍一去之后,再无音讯传回,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不过姓顾,还是儒修,应该也只能是顾雍了。
话题被岔开后,两个人很快就又将话头拉了回来。
因为他们忽然发现,如果炎帝陵的墓穴中装着一具连李玄都不知道的失败品傀儡,那么起码可以证明,这处地方有墓穴,应该是被泄露出去了。
“你可见过这样的帽子?”
李素瑾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圆形、宽檐,头顶处还有一个高高的凸起,像庄稼汉们种地时顶着的草帽,却又不是用草编织。
“那是高句丽特有款式的帽子。”
矛头直指金叶。
思忖了半晌,李素瑾已经几乎断定这件事情就是意外了,但是她又想起了一个令自己心悸的小小细节。
那就是罗霄山下攸亭镇上,埋在土里的那具人形怨气。
李素瑾和聂铮曾经利用问情术进入过他们的世界,看到了一个泅水渡河的百姓。
这个人借助稽仙司腰牌上的符刻,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异变,坚持到了宋员外家宅门口时,才丢掉腰牌,一口咬在了门房的身上,引发了整个攸亭镇的凶尸大爆发!
他……为什么会有稽仙司的腰牌!!
李玄听到李素瑾这样说,也表现得很震撼,半晌过后,李玄才悠悠一句:“难怪娄刚总说,他和高句丽有些渊源……”
听到自家哥哥这样说,李素瑾也有些无奈了。
分析出来的线索,断了。
这两个人,很显然是没办法查的。
一个统领稽仙司,一个则是远在高句丽。
“那山河社稷盘的碎片在你那里吗?”
李玄显然没想到李素瑾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神色有些变幻,半晌后说道:“以前在,共有四部分,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弄丢了两部分。”
“已知的两部分分别在哪?”
李素瑾这时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和聂铮找到了两块碎片,一块在虞山,一块在望江山。
那她此时问出来,就包含了许多意思。
李玄咽了口唾沫,半晌后方才开口:“一块……在前几日,丢失在了虞山,还有一块……在许多年前遗落在了望江山,剩余两块,并不知晓。”
李素瑾怔怔的盯着李玄半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希望……我们今后不要再见面。”
李玄也嗯了一声:“天南海北,各自珍重。”
李素瑾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待到她走后,李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月光幽幽夜微凉,灯火昏黄映初冬。
那封信上满是褶皱,一阵风吹来,纸张时不时的翘起脚来,却因为它早已被汗液浸透的关系,根本飞不起来。
而这张纸上,依稀可见几个字。
“聂不器在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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