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献文这样的人,摆明是送上门的冤大头,聂铮岂会放过?
找了张桌案坐下后,各种好酒好菜点了个遍。
竟是把这里当做了酒楼一般,吃起了席来。
这样的举动让许献文不由得连连看了聂铮许多眼。
落红阁里多是文人骚客,对聂铮这样粗鄙的举动很是不齿。
一旁就有一个姓柳的公子立在那阁楼楼梯前,原本他正朝着楼上某处帘纱不停的打量,此刻也被聂铮吸引去了视线。
于是很是嫌弃的甩甩袖子,对着一旁随从似有意似无意的嘲笑。
“现在这落红阁,什么人都能进来了吗?”
聂铮当然知道他在说自己,不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吃得更加大声。
倒把那柳公子气了个半死。
李玄也有几分气度,不去理会这跳梁小丑,反而开始了他的骚操作。
只见他将刚才买来的那几首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诗词,和自己的诗放到一起后,找了个没什么人光顾的姑娘递了过去。
聂铮见状赶忙帮他又抄了几份,每个姑娘都递了一遍,落款就是李妙文。
李玄对聂铮的骚操作颇有些无语。
“这叫普遍撒网重点捕捞,你不懂。”
“好男儿岂可三心二意?”
李玄这一句话,聂铮直接无言以对。
“你可有妻室?”
“正妻没有。”
“???”
“去书院前,家父给我纳了一门妾室,尚未见面。”
聂铮差点鼓掌了,还以为你是纯情少男,没想到都纳了妾了。
聂铮开口问道:“那你已有妾室,此时出来撩拨人家姑娘,可算三心二意?”
“当然不算!此刻我可时一心一意去博楼上兰心姑娘的好感,怎么会算三心二意?”
“……那你今日睡你家妾室,明日睡兰心姑娘,可算三心二意?”
李玄一脑门子的问号:“我和谁在一起时,便一心一意对谁,怎会算三心二意了?”
聂铮差点跪下了,原来他才是祖师爷。
只要没有在被窝里上演铿锵三人行,那就是一心一意,学到了……
聂铮跟李玄在这里闲扯,上面有好消息传来了。
有人上钩了。
上钩的姑娘叫兰心,就是之前李玄亲自递诗的那位。
她那里几乎没什么文人士子主动求见。
不不不,应该说,一个主动求见他的男人都没有。
李玄颇有些得意的朝聂铮看了几眼,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聂铮很是鄙夷。
人家排队如流水的,没准容易上手,你这种……
难!
不然其他男人眼睛都瞎吗?
李玄刚刚提着衣衫下摆走上去,一旁就有人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现在抄诗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聂铮不由得抬眼打量,正是那柳公子。
实话说,这柳公子外形确实有些俊朗,长身而立也颇有几分风度,就是一张嘴,原本的形象分也就跌落下去。
此刻他的正转过身,对着身后之人大肆贬低李玄。
说他的诗是抄的,实在有亏读书人的脸面!
聂铮一边嚼鸡腿一边瞧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这柳公子应当是看上那兰心姑娘了,公平竞争争不过,就在这里使这种下作手段。
难怪那兰心姑娘那里几乎没人过去。
男人间的修罗场好看极了。
这柳公子还在不停的嚷嚷:“……今日我非要叫那人大大的出丑不可!哼!诸位,可瞧好了!”
说完,柳公子“唰唰唰”大笔一挥,一首诗已写好,接着他并没有把诗通过婢女递上去,而是当众念了出来。
而这首诗,正是刚才李玄买来的其中一首。
在他主动将诗念完后,才将诗递了上去。
这波骚操作聂铮直接没看懂,相同的诗递给同一个人,到时候问起谁是原作者,你怎么回答?
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诸位,刚才那人必是为了来这落红阁欺骗人家姑娘的可可芳心,吾辈读书人,当是以读书人为伍,断不会行此抄诗之事!可刚才在下亲眼得见,那粗鄙小人竟是将在下所写诗句送了上去!如此行径,诸位可忍的了吗?!”
这个柳公子乃是荆州府典史家的长子。
柳典史主管就是荆州的刑名,麾下大小捕快无数,据说还有宗门修士。
一旁众人都认得这个柳公子是何人,也知他心仪兰心姑娘已久,见他在这里闹事,也就顺着他的话头起哄。
毕竟……他已经不是头一次这样干了。
这柳公子见状自然更加自以为是,手一指聂铮。
“试问诸位,吾辈读书人岂会结交这样粗鄙之人?!是以刚才登楼那位必然是假冒读书人,呵……他以为穿着儒生服饰,就能变成读书人了吗!”
聂铮看着他如此模样,十分无语:“我招你惹你了?你俩争风吃醋,带上我作甚。”
聂铮此话一出,哄笑声再起。
周围都是瞧热闹的,见到有人居然不怕柳公子,起哄声就越发的大了。
那柳公子被聂铮这样一挤对,还真有些无话可说,只能怒哼两声,又骂了几句粗鄙,然后摆出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远离了聂铮两步。
聂铮也不在意,笑嘻嘻的喊道:“喂,喂,那位仁兄,等下兰心姑娘必定会邀你见面,兴许还会亲自出来与你说话?”
聂铮这态度让那柳公子一脸懵逼。
感觉自己有力完全无处使,不管自己如何挑衅,他都不接招,也不生气。
柳公子见他居然还主动和自己说这些,无语了片刻后,只好拱拱手道谢,也不再去挤对聂铮了。
没多一会儿,那兰心姑娘竟是真的掀开薄薄一层的帘纱,走了出来。
之前在帘纱后,只能够看得出她的妙曼和窈窕。
此时得见真人,确实是好看的一塌糊涂,就快赶上李素瑾穿女装时的模样了。
聂铮支着油手咬着鸡腿,感叹李玄的臭狗屎运,同时也好奇这姑娘打算做什么。
只见她板着一张俏脸朝眼前的柳公子喝道。
“莫非柳公子以为我兰心身陷风尘便可随意糟践了!虽说柳公子来了这里便是客,可是有些客,我兰心也是可以不见的!”
如此姿态,让聂铮得有些咋舌,来这里的都是金主爸爸,居然敢这副态度,落红阁果然非同凡响。
不料兰心如此不给那柳公子面子,可他却甘之如饴,之前的风姿仪态统统不见,直接变成了一副舔狗模样。
“那人没什么才华,不信你看我刚才写的诗,和他的一模一样,他就是抄的!”
不提这话还好,提了后那兰心姑娘更怒。
“李公子进来后已经与我坦诚过了,他说的对,诗词只是小道而已!而你呢!日日出现在此,但凡有人要见我,你便要闹上一回,可闹够了?!”
这柳公子被这样一通训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讪笑着冲众人说:“但我没说错,那人就是买诗的,人品太卑劣了。”
看着柳公子这副姿态,兰心冷冷道:“就算他的诗是抄的,也比你的下作行径强太多了!”
说完,随手一扬,刚才柳公子写的诗就这样在空中飘了下来。
柳公子也有些发怔:“我下作?我何时下作了?我只是不想让那些腌臜货色污了兰心姑娘的妙目,兰心姑娘,兰心姑娘?”
兰心姑娘不理会柳公子的呼喝,直接转身回了自己那片小天地。
这时一名围观的好事者将纸捡了起来,定睛一瞧后,就开始哈哈大笑,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勾了过去。
只听他道:“柳公子果然诗才无双,诸位仁兄随我品鉴一二。”
说完,这人轻咳几声润了润嗓子,朗声念道。
“血气方刚精气旺!
“技巧无数不重样!
“即便人老珠又黄!
“照样汗洒绫罗帐!”
一诗念罢,全场先是鸦雀无声,接着便纷纷爆笑起来。
满满雅趣的落红阁,何时听过如此接地气的打油诗了?
“柳公子好诗才!在下佩服啊!”
“合辙押韵,通俗易懂,身临其境,好诗!好诗!”
“柳公子好胆量!”
“柳公子再来一首!”
“柳公子爱好广泛荤素不忌,小弟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
此时此刻的柳公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三两下冲过去将那诗一把夺了回来。
“是谁!到底是谁!卑鄙小人!这诗不是我写的,我岂会亵渎兰心姑娘!”
这话其他人哪里肯信?
你柳世宏爱慕落红阁兰心姑娘,全荆州城都知道了,此时此刻写些这种诗词,断了别的男人念想,明明就是你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啊!
就算一旁围观的人肯信,也不会站出来帮他说些什么,充其量不刻意奚落而已。
在这氛围下,这柳公子已经彻底失了风度。
在李玄走下楼后,直接就扑了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是你干的对不对!一定是你干的!无耻小人!”
李玄至今都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慌张之余,有些失措,不停地挣扎,挣扎的却又没什么章法。
很快气就有些喘不上来,脸都硬生生涨红了。
聂铮本来还在喝酒吃果脯享受美味,一抬眼看到李玄被人掐了脖子,直接被唬了一跳,赶忙跳上去就把柳公子给踹到了一旁。
这柳公子被踹一脚后仰天而倒,接着躺在地上怒极反笑。
“好啊!好啊!哪里来的刁民,居然敢殴打本公子!”
这柳公子一边骂一边躺在地上朝着聂铮蹬腿,同时还飞出一口浓痰来。
聂铮面色一凝连忙闪身躲过,接着便一口浓痰啐了回去:“打的就是你!”
“好狗胆!你可知家父乃是……”
“家你娘的父!家父许知远,揍的就是你!”
场中几乎人人认得许献文,但不是人人都认得高高在上的荆州知府许知远。
听到这人居然敢这样自报家门,都被唬了一跳。
这柳公子身旁跟着的随从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冲上去救自家公子,直接就从一旁偷溜了出去。
“家父……”
“啪——”
“家父……”
“啪——”
“家……”
“啪——”
“好汉!”
“啪——”
这柳公子欲哭无泪,不停的在地上蹭着后退,然后举双手不停的摇摆。
“好汉,好汉,我说的是好汉啊!说好汉你也打我!”
聂铮冷哼一声:“还敢不敢以家世欺压他人了!”
“好,好汉,不敢了,不敢了。”
“再以家世欺压他人,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落红阁这一幕围观众人大都是噤若寒蝉的,因为这个柳公子乃是荆州府典史家的长子。
而眼前人……居然自称是许府尹家的儿子……
这种事,神仙打架,咱们别被殃及就好。
聂铮见这柳世宏认错态度极其良好,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桌案前继续吃喝起来。
李玄在一旁不停地一边喝茶水润嗓子,同时还时不时咳嗽一阵。
“争风吃醋的感觉如何?”
李玄连忙摆手,此刻的他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过了一会儿,李玄舒服了,拉着聂铮的衣服就打算走。
“干嘛?”
“刚才那人是这里的地头蛇,犯不着惹他,赶紧走。”
也就在二人准备开溜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就有诸多捕快按着刀柄冲了进来。
“接到报案,这里有人酗酒闹事,请诸位安坐,配合调查!”
眼前一幕对聂铮来说实属小儿科,一个遁甲符,直接解决,不料刚打算施术,他的身子就被人拉住了。
聂铮回头一看,正是那许献文。
此时此刻的他脸上依旧一片坨红,可是哪里还有半点醉意在?
只听他道:“你刚才可是自报家门说是我兄弟了,能不能救兄弟一救。”
“你爹可是府尹,轮得到我救你?快撒手!”
许献文倒吸一口冷气:“你知道我爹是府尹,你还敢当着我的面这样骗人。”
“扯虎皮拉大旗,不然怎么行侠仗义,快撒手,找你爹救你去。”
“就因为我爹是府尹,才需要你救我……”
至此,聂铮才算是认识了许献文。
在那个时候,世俗中人,年方十六正是婚配的好时候。
许献文恰好就是这个岁数。
就凭许知远这府尹的身份,家中的门槛都快被媒人给踏破了,可实际上……许献文并不喜欢。
根本原因就是,他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
所以才想着自己跑到青楼来自污名声。
有时候是包场,有时候则是让小厮冒充自己睡在了青楼楚馆里。
许知远太了解自己儿子了,知书谦和沉稳有礼,而自己又公务繁忙。
所以他听到外面这些流言蜚语跟自家儿子的一言一行根本一点边都不沾,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过。
只当做是有些宵小见不得自己好,故意败坏自家儿子名声。
而这个时候……许献文被衙门里的捕快堵在这里……
要死不死的,聂铮还是用许知远的名头招摇撞骗……
这下可就不是什么流言蜚语了,而是人证物证俱在!
聂铮冒充自家老爹之子打架斗殴的罪名许献文不在乎,但是自己被堵在青楼里那可是屁股要被打烂的啊……
“……我敢保证,一定能够将你们两个救出来!这就是件小事,但是你得先帮我应付过去……哥哥,你是我的好哥哥。”
许献文软磨硬泡,聂铮也是艺高人胆大,朝着李玄挤眉弄眼。
“蹲过地牢没?”
李玄满脸警惕之色:“你要干嘛?”
“一起蹲个地牢玩玩?”
“……你作死能不能别带上我。”
“那你回客栈等我,我去体验一下生活。”
“……你他娘……能不能别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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