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九野.琳琅山
“你……是扶瑶仙子的徒儿？”厅前，白染端坐桌边。碍于礼仪，面前沏好的茶水只是淡淡地抿了一口。
她面带迟疑，多半是费解。
香靥融春雪，翠鬓亸秋烟，楚腰纤细正笄年。
白衣素纱，曲线婀娜。少女虽是初成，但一双美目冷艳，却又添几分成熟。
作为近年来修仙门派的新起之秀，琳琅山不仅实力不凡，还坐拥天地绝景。
山间小筑有淡雅清新之美，如初茶新雪。淡淡薄雾笼罩，偶有白鹤飞过，仿佛仙家洞府。
为了此次相亲见面并不怎么化妆打扮的白染刻意褪去了平日里练剑穿的劲装衣服。沐浴罢换上白衣素纱，又在唇上抹了些胭脂。
黑发如瀑，仙姿玉色，很是优雅。
与云梦仙宗结缘道侣，白染是比较期待的。但面前的君看花无论怎么看都着实让她不免有些失望……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君看花完全入不了白染的眼。
从外貌长相来看的话，虽说君看花也不是平平无奇，但却并没有什么亮眼的特点，只能算得上是俊朗。
个子也没有白染想象中那般高大英武，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衣着就更是随便了，甚至还有些老土。
没有随行弟子，身旁左右也没有侍卫，自己更是连一把佩剑也没有，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气场可言。
一个人来的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在白染眼中，君看花怎么看都显得有那么些许颓丧萎靡，和女孩子说心不在焉，满脸根本就支棱不起来的模样。
一双眼睛看着自己，还总是来回游离上下打量，一副好色又胆小的样子。
内在就不用说了，分明是个见不得人，一点用都没有的死宅。
君看花坐在对面，尽量掩饰住自己苦涩的表情。人家看不起自己君看花是知道的，但仍是要有礼赔笑。
君看花有些尴尬地笑着，再加上白染的确非常漂亮好看，闻起来还香香的，以至于君看花在那么一瞬真的怦然心动，结果完全忘了白染先前还在与自己问话。
“你没有听见我在和你说话么？”白染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在乎云梦仙宗的地位，与扶瑶仙子的面子，她恐怕已不会再有耐心将这场相亲会面进行下去。
“是，是吧……师尊也没有别的徒弟了。”君看花干咳了声，点了点头缓解尴尬。
听着君看花说扶瑶仙子就他这么一个徒弟，白染本是微垂的一双美目顿时亮了起来。但“熄灭”得也很快，毕竟“仙女”是不能这么势利的。
“扶瑶仙子只有你一位弟子？如此说来，你……是首席？”话半，白染摸了摸下巴，又继续道：“既然是首席，那平日里在云梦仙宗一定很忙吧？”
“也没干什么事，都是服侍师尊寝居什么的。”
君看花说得自然，白染却不禁嘴角微微抽搐。扶瑶仙子可是个女人……
一个大男人服侍女人寝居就算了，还是师父和徒弟，白染脸颊微红不敢再想。她也不愿再想，甚至觉得面前的君看花更恶心了……
恢复仪态罢，白染微微轻笑客套，“只是做这些琐碎之事，对于首席来说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笑得很美，嘴角稍稍上扬，宛若天上月轮。
“大材小用？还大材？自己根本就是废柴好不好……”君看花心里自语嘀咕。
自幼进入仙宗，君看花便被宗门长老定论为“活死人”身体里少了些什么，无论如何修行也不会有太大的精进。
甚至普通凡人与君看花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言概之，“魂魄微弱，精气萎靡。”本该是日穿钢板的年纪，到头来却是虚得不行。
也不好编瞎话骗人女孩子，君看花摇了摇头，如实说了。
“我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哪有什么大材小用？”
炼气期？！白染心中大为震惊，即使是琳琅山，炼气期的修仙者连入外门的资格都没有。
寻常修士根本不会把炼气期的修仙者放在眼里，更别提如白染这般，年纪轻轻便已入结丹期的天之娇女。
白染心中喃喃，君看花从面上看来少说也有二十好几的年纪，这个年纪还呆在炼气期，没实力没地位，而且在云梦仙宗也没有什么瞩目的成就……
“那不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心里自语的话不禁脱口而出，白染当即有些后悔失言。
虽说琳琅山没有云梦仙宗那般势力庞大，但自己好歹也算是天赋异禀的佼佼者，怎么可能和君看花这种烂大街的炼气期修士结为道侣一同双修？
君看花微微轻笑，也没那么扎心，“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对吧。”
见君看花自己都这么说，白染也觉得这次相亲已经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俏脸略显歉意，白染离座而起，撩拨耳畔青丝道：“琳琅山还有诸多要事需得我亲自处理，便不送首席了。”
君看花叹了口气，如释重负。
但心里仍是有些许不是滋味。
————
————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又为什么活着，有什么意义？君看花一直弄不明白。
在以前的世界时是如此，在现在的世界又是如此，卑微与孤独笼罩着自身。
不曾存在实感，仿佛是一具仅受意识操控的傀儡，血与肉都是假的。
每天重复着不值得却又必须要做的事情。
唯独曾经的一段时光，那是君看花来到云梦仙宗后不久的回忆。
因为那个不谙世事的傻女人，君看花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了自我。
如何修行也不会有太大精进的君看花开始陪着她一起刻苦，根本不懂得使剑的他哪怕受伤也要陪着她一同修炼。
君看花也幻想过，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日没夜地认真修炼起来，上天就能给予自己回报与收获？
万一自己真的能够突破，或许……就可以与她厮守一生了吧？
幻梦很美，但可悲又可笑的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仍然要忍受孤独？为什么明明给了自己希望又要亲手打破？为什么就连她那样的傻女人也要和自己说分手啊！
明明就是个依赖自己到不行的蠢女人……
逛街个连普通人都要小心提防，结果吓得路人都不敢看她。
一跟除自己以外的人说话就会变得冷若冰山。要是惹她生气了，她不仅记仇还会有些小刻薄。
吃饭比谁吃得都多……
睡觉还会怕黑……
或许真的是因为废物从来都不配吧……
她不辞而别，不再继续留在宗门，云梦仙宗上下也将她的辞别封做秘辛。
自那以后，君看花没再修炼过，也很少离开云梦仙宗。
否则，也不会有这场“天音”长老好心安排的相亲。
不过时至今日，再回忆起往昔种种总是觉得有些太过矫情，外人想来八成是无病呻吟。
君看花也早就看开。废物又怎么了？废物吃你家大米了？纯情小处男又怎么了？也轮不着外人笑话……
只是有梦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够重逢，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狠狠地将那个傻女人揽入怀中，好好拿捏一番，再亲口告诉她：“我真的一点都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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