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学园,军事区,硝烟散去。
这里上万公顷的地带,血流成河。
『报告情况……』卡兹对着一名军人说。
『报告少校,全尸一共173具,残骸者加失踪者213人,可断定死亡数为386人……』军人对着卡兹报告。
『唉,厚葬死去的友军,我会向总部请求支援,并且要求赋予烈士和其他所有战士荣誉勋章。』
十万人面对上万魔族,阵亡人数还不到百分之一,这就是帝释天的实力,但是即便这样,卡兹依旧没有任何喜悦。
这一仗,他们打赢了,十万天印军,完好无损的已经不到一半,伤者无数,残者无数。
他们有的只是刚从学园毕业的学生,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
说实话,几万的魔族数量,已经是打破历史了,以往异次元裂缝出来的魔族数都不会破千,这次直接翻了倍。
『全军,就地休整。』卡兹拖着疲惫的身体,对军队作出指示。
他也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根项链,看得很入神,仿佛这项链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信物一样。
『蒂米娅……我们击退魔王了,你看到了吗,我现在终于有实力和你并肩作战了……终于,有……』卡兹自言自语着,越说越哽咽。
当年的他太过弱小,不被帝释天认可,现在的他有着守护家园的力量,可是却无法守护那最重要的人……
——
人类帝释天总部。
『元帅,收到确切消息,中枢学园遭到入侵,魔族数量破万,甚至出现了魔王!驻扎学园的天印军损失惨重!』
『看来……是专门对着中枢学园去的。』
『我们,都被摆了一道……』
因为各地都或多或少出现裂缝,他们总部的注意力被分散,无法及时给到中枢学园支援。
咲天灵……不仅仅打开了裂缝,居然把魔界境界壁给削弱了。
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元帅尤里斯·贝尔正捂着眉头,深深自责。
这次决策是他重大的失误,错误地判断导致学园遭受史上最大的危机,险些酿成大祸。
『给中枢学园补充五万兵力,赋予中枢学园全体战士勇气勋章和荣誉勋章,给死去的烈士竖立英雄纪念碑……还有你们……』尤里斯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给众人分发任务。
『好了,散会吧……』
在众人全部离开过后,尤里斯摊坐在椅子上,长叹不止。
『英弟……我该怎么办。』如果你还在的话……该多好,是你的话肯定能解决这个局面吧……
但凡是帝释天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那个名字,凯撒英·贝尔。
那是一个人类的传奇之人,境界达到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三阶顶峰,是他造就了贝尔家族的地位。
同时,他也有另一个身份,他是墨丘莉的父亲,在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凯撒英,和尤里斯两兄弟是奇才,但各方面来说,弟弟凯撒英比哥哥尤里斯要更为厉害。
境界上,尤里斯是三阶初阶,凯撒英是顶峰,在处理事情上,凯撒英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非常棒的主意。
尤里斯闭上眼,偌大的会议厅中,只留下他一人的叹息声,空气中弥漫着寂静,那段往事也逐渐在脑海中想起。
……
十年前,人类帝释天总部。
『尤兄,我成功了!』
『英弟,你说什么?』
『我已经成功找到打开异次元裂缝的办法,尤兄,和我一起去魔界吧!』
『去魔界?』
『没错,我发现异次元裂缝是可以允许人类通过的,而且魔界境界壁对我们天印者无效。』
『魔界那可是……英弟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尤兄,我觉得以我们俩的境界,已经足以在魔界杀出一片天下!』
『可是……英弟,古书记载的史上最强魔王,境界可是二阶顶峰。』
『没关系尤兄,我已经熟练掌握了裂缝的开合,只要到了紧急关头,我们随时都可以逃出来。』
『英弟,我觉得还是不妥,这样太冒险了。魔族什么的不足为惧,但魔王可不一样,他们……』
『魔王的修行可比我们人类天印者要快速的多,寿命也比我们要长,尤兄,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有我们这样天赋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已经半生岁月过去了,我们活着能守护住这个世界,但如果我们死了呢?一定会出现下一个像我们这样境界的人吗。』
一阶为“神”,二阶为“半神”,三阶为理论上人类的极限。
而凯撒英和尤里斯已经达到了这个极限,这已经是人类的奇迹,要想再出现个能修到三阶的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凯撒英并非莽夫,一味地想去魔界消灭魔族,而是他纵观全局,这是唯一的,也是无法选择的办法。
『……』
『好,英弟,我跟你一起去魔界!』
当年,除了他们,一行同往的还有中将,彼得·帕尔曼,少将托马斯·亚瑟,上校雷顿,中校诺克,少校蒂米娅。
去的都是帝释天最高层军官。
而由于“厄运之子”事件,上将白雪姬没有一同前往。
他们认为凭借着凯撒英和尤里斯,根本不足以有任何魔族可以对他们造成威胁,可是事实终究还是残酷的……
『呵呵哈哈哈哈~血,都是我的血,你们的血太美味了!』
那个在血泊中微笑的魔王,实力强的太离谱,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的强……
她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所有人都被吸干了血,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
『尤兄……你快走!』凯撒英开启裂缝,掏出一本笔记,甩给尤里斯。
『这里写着我所有的发现和研究成果,关于魔界境界壁和异次元裂缝的,尤兄,你一定要想办法将境界壁稳住,绝对不能让这家伙到我们的世界去!』不能让血露微从魔界出来,凯撒英最后的嘱咐着。
『不,英弟!』尤里斯已经身受重伤,他无法再战。
『嗯~?想逃跑吗~我可不允许呦~』血露微看见那打开的裂缝,微微一怔,驱使着血触手朝两人袭去。
『燃烧的意志拳。』
凯撒英的双手冒出浓烈的火焰,这火焰将那些奔袭过来的触手一一烧毁。
『哇哦!』血露微见自己的触手被化解,严路金光地看着凯撒英,就像看到宝贝一样。
『哈哈哈!你或许可以成为我最好的玩具!』血露微不再放触手了,她自己迈步冲了过来!
『尤兄,走!』
最后关头,凯撒英将尤里斯推入裂缝之中。
尤里斯的视野中,凯撒英最后对他露出了一笑,并对着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那是凯撒英的招牌动作,意思是,“放心吧,交给我”。
他的面前,血露微正在快速朝他逼近,凯撒英握紧拳头,缓缓迎面走去,随后……裂缝关闭。
尤里斯回到了人间,手里拿着那凯撒英的笔记。
而这个笔记正是被咲天灵窃取,而导致她才能对裂缝研究之深。
他从来没让人失望过,任何事都难不倒他,他可是凯撒英,没有人可以打败他……没有人……
尤里斯反复这么告诉自己,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没回来……
——
她再也没有回来……
『小卡,等着我,等我回来了,我就嫁给你。』
天蓝色长发的美丽军装女人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塞到卡兹手中。
那是出征魔界的前一晚,那一年,卡兹25岁,蒂米娅30岁。
她还是帝释天高层军官,而卡兹只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天才。
两人彼此非常相爱。
『想我了……就看看这个,如果……我不能回来,那……你可不要忘记我……』
『呸,蒂米娅,别瞎说,我相信你,我永远都相信你。』年轻的卡兹收下项链,将蒂米娅搂进怀里。
『你真的相信我吗……』
『当然……就算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也不会不相信的……』
『呜……』
『好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小卡……对不起,我其实……』蒂米娅用着哭腔,支支吾吾地说着,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是卡兹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别说了蒂米娅……』卡兹见蒂米娅说的那么辛苦,就打断了她,导致蒂米娅没有将想说的说出来。
『小卡,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我一定办到。』
『你去,帮我再找一条跟这一模一样的项链……可以吗。』
卡兹看了看这项链,没有什么特殊的特征,只是中间的装束是一块蓝宝石。
『我答应你。』卡兹没想那么多,就答应了下来,他并不明白蒂米娅的深意。
……
军事区,卡兹看着手中的项链,每当看见这项链,他都会想到蒂米娅,内心伤心不已。
他动用人脉,搜遍大半个世界,也没有找到和这一模一样的项链,这应该是蒂米娅自制的。
『卡兹少校!麦伦中尉醒了!』
想着想着,一个军人向他报告,说麦伦已经抢救了回来,已经苏醒。
『带路!』卡兹从思念中回神,老朋友没事让他高兴不已,立马动身去想看看他。
不久,卡兹来到了麦伦的病房。
『你来了……』
『你怎么样?』
『死不了,骨头也都接上了,血也输了,伤口也缝了,休息几天就行。』麦伦用玩笑的口吻说着。
『太好了……那些魔王真的强大,明明境界和我们一样,但是实力比我们强太多……』
『是啊,尤其是那个男的,我全力开启壁障都没有挡住他的一拳。不说这个了,兄弟,你之前拜托我的事,我已经有重大发现,但是刚要告诉你,学园就出事了。』
『什么发现?』卡兹知道麦伦指的哪件事,因为妮蒂娅和蒂米娅长得太像,所以卡兹让麦伦一起调查一下妮蒂娅这个女孩。
『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麦伦从兜里掏出一条项链,并不多么华丽,中间镶嵌着一块蓝宝石。
『这!……』卡兹大惊,忙掏出自己兜里的项链。
小卡,帮我寻找一下和这一样的一条项链……
小卡,对不起……我……
卡兹重新回忆起那晚蒂米娅说的话。
小卡,对不起(我隐瞒了你)……我其实……(有一个孩子。)
帮我寻找一下和这一样的一条项链……(帮我找到我的女儿。)
『妮蒂娅她来自偏远的南方,是个孤儿,被朴素的居民们收养的孤儿。』麦伦补充说了一下妮蒂娅的身世。
种种思路聚集起来,完全证实了一道结论。
『妮蒂娅……她是蒂米娅的……』
『兄弟,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关于蒂米娅的事……』麦伦已经年过五十,在帝释天算是最老的一批了,他知道蒂米娅刚刚加入帝释天时候的事。
『蒂米娅和你一样,中枢学园毕业后就直接加入了帝释天,那个时候她爱上了自己小队的一个男人,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很快就有了爱情的结晶,但在那时,突发异次元裂缝,蒂米娅的小队收到作战任务,这个作战任务正是我发给他们的,他们隐瞒了蒂米娅身怀有孕的事实,为了功勋,强行接下任务,而最后——他们小队由于缺少蒂米娅这一最关键的点而导致全灭。』
麦伦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还是很不舒服,顿了顿继续说道。
『蒂米娅当时生下那个孩子才24岁,自己仅仅是个帝释天的普通士兵,根本没有照顾孩子的能力,而且因为这件事,她被周遭的人谩骂,说自己这个孩子“克父”,就是因为她,父亲才死的。蒂米娅因为这种种原因,忍痛将孩子送走,再后来,蒂米娅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努力成为了帝释天军官,就一直寻找着妮蒂娅,直到遇见了你。』
『抱歉,因为我派发了作战任务,蒂米娅才……』麦伦向卡兹道歉。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不能怪你老朋友,有些事是命中注定,或许我和蒂米娅,就是有缘无分吧,但是……蒂米娅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她是我们缘分的延续。』卡兹握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
教学区,学生宿舍。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军事区在整顿,商业区在重建,而教学区的学生老师们疲惫了一天开始休息。
宿舍内除了艾莎和朴心,还有躺在房间休息的妮蒂娅,但是她此刻并没有睡觉,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麦伦教官找到她,并且发现了她自记事起就随身携带的项链。
『孩子,我知道你的身世。』
然后,妮蒂娅就从麦伦口中得知了一切,包括自己亲身父母的死。
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外面客厅,朴心拿着手机,似乎在和别人通话,但看上去并不怎么乐意。
『朴心,过几天我会带领军队去中枢学园的,你现在在中枢学园吧。』电话那头一个男声说着。
『我在。』朴心简洁地回答。
『那我们可以找时间碰个头,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不用,你忙你的。』
电话那头的男声似乎听出朴心有点不愿。
『还生气呢……没必要了呀,朴心,你也长这么大了,也都懂事了,还在意以前那些事吗。你也考入中枢学园,展现的天赋实力有目共睹,现在家族的人都会认可你的……』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朴心二话不说挂断电话。
『朴心,怎么了?』艾莎发现朴心的面孔不太好。
『刚刚,哥哥给我来电话了,他说他会来增援中枢学园。』朴心似乎有点不耐烦。
艾莎也明白,他们家因为朴心的那个哥哥,让朴心不受待见,虽然这一切不是她哥哥的错,但是朴心一直不怎么和她哥哥交流。
『他居然登上了我父亲的位子,呵,那老家伙这么早就让位了。』
『朴心……』艾莎看着自己好友,咽了口气,思考了一会后缓缓开口。
『朴心你多少年没和家里人联系了?』自从朴心十年前打算证明自己,她就离开家,这些年来一直靠着艾莎来生存,根本没和家里人联系过。
『反正我父亲也不会在乎我……』朴心从一开始的“赌气出走”到后面的“下决心出走”,其根本原因就是这十年来他父亲,托马斯·亚瑟没有给她打过甚至是一通电话。
『朴心……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现在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嗯?』
对于去魔界的事,艾莎是知情的,十年前,她的父亲波刚·帕尔曼也一同前往。
随着艾莎的叙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重现,朴心越听心里就越难受,仿佛有无数闪电劈在她的心上。
……
『父亲他……』她知道自己的好友艾莎是不可能会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更不可能会欺骗自己,正因如此,她现在无法从这个事实中反应过来。
——
十年前,出征前一晚。
波刚和托马斯两人战斗中是好战友,工作上是好同事,私下也是最好的朋友。
他们聚在一起喝酒畅聊,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他们已经不会畏惧这些,唯一牵挂的,只有自己家的孩子。
『兄弟,你家的长子,已经快要比你都厉害了吧,你们家可不用愁了哈哈哈。』波刚举杯敬托马斯。
『儿子不用我操心,我担心的是女儿啊……』托马斯又倒掉一杯一饮而尽。
『说起来,你女儿好像和我女儿一样的年纪,以后可以让她们互相照应。』
托马斯听到这,愣了会神。
『你说一个女孩子,应该和我们一样面对战场和死亡吗。』
『你一直反对你女儿修行,为的就是保护她吗。』波刚知道自己好兄弟的想法。
『唉……生离死别,流血厮杀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我想让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活着。』
托马斯对外甚至没有声明朴心的存在,乃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亚瑟家还有个次女,可能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波刚了。
波刚知道,托马斯这并不是对朴心有偏见,更不是因为托马斯认为朴心天资不好给家族丢脸,恰恰相反,他把朴心当作宝一样藏在自己家里。
而这,在朴心眼里,就成了被孤立。
年幼的朴心认为哥哥的光芒掩盖了自己,打小心里就酿成了对家族的怨恨。
『你这样,对那孩子不公平。』波刚劝着托马斯,朴心有怎么样的天赋,他自己最了解,如果这样下去,将来必然会浪费一个厉害的人才。
『或许吧,我也觉得这样对不起朴心。但她现在还小……我真的不想……』
『兄弟,你好好想想,你想庇护你的女儿,但是你如果哪一天不在了呢,到那时你或者是你的家族就一定能保护她吗?』
波刚的话让托马斯陷入沉思。
『唉,如果我们能回来的话,我去多培养培养她吧。』托马斯苦笑着。
如果……能平安回来的话。
……
『父亲……他不在了,为了……保护我。』
托马斯临走嘱咐过家里所有人,如果回不来必须隐瞒朴心,这一瞒就是十年。
再仔细一回想,朴心才发现,本来家里的管家和女仆都严禁自己出门,但是那天后就突然对她放松了,才使得朴心成功出走。
『父亲……我会努力达成你的期望,像哥哥那样被你所认可,然后我会为你报仇的。』
艾莎看着朴心从儿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欣慰地笑了。
『哎,说什么呢,别忘了还有我,我父亲也去魔界没有回来呢,报仇什么的可不能少了我。』
姐妹俩攥拳紧握,互相打气。
『也算,我,一个。』这时,妮蒂娅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小娅,当然不会少了你,我们可是一个party啊。』
『嗯,不管我们因何种目的,只要我们在一起,自己的事就是大家的事。』
『一起,加油。』
三个女孩,由于十年前的魔界出征,而失去了亲人,她们现在正团结在一起,为了弥补亲人的遗憾。
——
咲天闪躺在宿舍楼外的草坪上,看着星空漫布的天,思考着什么。
『十年前……』他很努力的回想。
『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总感觉,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还有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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