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载着三个人一路狂奔,越山趟水,从未停歇,不到一个时辰,就出现在青龙寨山门前。
承福将马车停靠在一棵大松树旁,将马缰缚在松树上,然后就走到寨子门口,对着两个守山门的小校道:“两位兄台,这厢有礼了!麻烦通报一声,‘一缕香’的温良玉公子求见。”
听到‘一缕香’三个字,小校们不敢怠慢,随即接话道:“望稍等片刻,这就通报。”左边的一个小校就往里走了去。
承福看到小校已去通报,立马走到温良玉身边,小声道:“公子,里边的地面上好似有些血迹,要不要......”
温良玉道:“未得主人许可,强行而入,不妥,还是稍等一会儿的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校出来传话道:“堂内有请温良玉公子。”
听到传报声,温良玉带着承福跟冰冰随着小校往里走去。左转一个弯,右绕一个拐,不过三两下就来到了一座大厅门前。温良玉注眼一看,厅门上横挂一匾,书刻着三个金漆大字‘聚义厅’。
小校看到温良玉打住了脚步,连忙说道:“公子,里面请!”温良玉跨过门槛,走将进去。
“哥哥,你怎么哪?”冷冰冰微寒一声,眼泪扑了出来。
温良玉心中一愣,随着声音往前看去,只见一个少年,全身挂彩,半边脸蛋已被鲜血染红,左手抓着一把铁剑,右手握着一柄钢刀,眼观六路,甚是机警,五六十人将他围在战圈中,可又无一人上前交战。
“玉公子,今天这端的什么风,竟把你给请来了,真是蓬荜生辉!”
温良玉借着声音寻去,说话者正是青龙寨寨主黄天霸,江湖人称‘过江龙’,站在台上一整张虎皮铺就的大椅子前,正向着自己施礼。此人,浓眉大眼,鼻高口阔,身长八尺有余,一身锦绸衣褂。左旁坐着二头目‘金钱豹’郭凯,右旁坐着三头目‘穿山甲’秦越。
温良玉双手合拳,对着三位当家拱了拱,脸挂微笑,说道:“三位当家好!温某给三位问安了。今日来得仓促,要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你这说的那里话,公子到来,我等兄弟高兴着都来不及呢。”郭凯说道。
“玉公子,过来坐。”黄天霸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指了指郭凯旁边的那把大黄花梨木椅子。
郭凯站了起来,用手掌指着椅子,对着温良玉道:“公子请!”
温良玉用眼瞄了瞄被围在战圈当中的冷梓武,又看了看安坐在虎皮大椅上的黄天霸,向着郭凯旁边走了过去,安坐于椅子上,不再说话。
江湖之中,话不需说的太明,事不可做的太绝。
大厅顿时一片寂静,没有了打斗声,没有了说话声,只有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好生烦人!
过了一会儿,温良玉站起身来,向着黄天霸道:“黄帮主,小弟今天来,就为两样东西。”
“公子,不知是那两样东西能入你法眼?尽管说来。”黄天霸说完,分别对着郭凯跟秦越看了一眼。
“帮主如此爽快,温某就直说了。这位妹子要我陪她来寻哥哥,听她刚才的叫声,想必战圈中的那位朋友就是。此人我得带走。”温良玉说道,一脸严肃的表情。
黄天霸听过,看了看郭凯,又看了看秦越,眼看他俩就未打算开口,只好对着温良玉笑了笑,温言道:“不知还有哪一样?”
“听说你们五、六当家的腿脚很是有劲,能踢死人,看看能不能帮我把它剁下来,拿回去做个红烧蹄子,也好来个以形补形。”温良玉用眼扫了扫众人,大声说道,就盼着有人过来扇他两个嘴巴子。
温良玉话音刚落,那战圈里就吼出一个声音来:“你有种再说一遍!”随着声音散去,人丛里走出两个大汉,正是张氏兄弟。一样的大眉大眼,大鼻大嘴,络腮胡子,黑布大衣,身高七尺有余,手持尖刀,向温良玉跳将过来。
郭凯见形势有些不对,站起身来,向着张氏兄弟撇了撇手,然后向着温良玉笑了笑,说道:“公子切莫说笑,天龙天虎是我聚义厅八拜之交的兄弟。”
“郭兄,你觉得我跑上二十来里路,就是来说笑的!那张氏兄弟这些年干了些什么,你们心里清楚。平时欺男霸女也就算了,这次就为了折一枝桃花,竟能把载树人给活活踢死。已伤天理了!”温良玉看了看满堂的人,提了提声音,向着郭凯道。
郭凯被温良玉这么一说,不知该说什么好。往坏里说,得罪了自家兄弟;往好里说,搞不好会得罪‘一缕香’;好坏不说,自己早就看不惯他俩的所作所为。
这一缕香是个什么来头?方圆百里,无人不晓,穷来奢望吃杯茶,富来趋往喝壶酒。
正当郭凯左右为难之时,穿山甲秦越跳将出来,指着温良玉鼻子叫道:“温良玉,这里不是你那‘一缕香’,由不得你在这里猖狂。你要耍横,滚回你的酒楼去,不要让我们看着。”
温良玉看都没看秦越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向着台上的黄天霸道:“黄帮主,要是这样,在下这就告辞。”话语落地,掉转身,对着不远处的承福道,“承福,我们走。”举步向大门走去。
郭凯见此情形,心中有些不安,眼看着温良玉快要走到门口,急忙道:“大哥,这可使不得。”
黄天霸心里也是不安,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是自家兄弟,一边又是谁也不愿得罪的‘一缕香’。经郭凯一叫,缓过神来,立马喊道:“公子留步!你要是就这样走了,叫我们怎么跟江湖朋友交代,别人会误会的。”
温良玉打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还被围在战圈之中的冷梓武,又看了看黄天霸,冷冷说道:“不知黄帮主想怎样打发在下?”
黄天霸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对着那些围着冷梓武的手下吆喝道:“还不散去,等着作甚。”
那些手下有好多已伤在冷梓武手中,心里虽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大哥发话又不得不听,只好散开,分站到大厅两边。
还未等到众人全部散去,冷梓武一个体力不支,腿脚一软,坐倒在地,手中钢刀铁剑却未敢松动半分。
冷冰冰跑将过去,一把抱住哥哥,失声痛哭道:“哥,要是你也不在了,我可怎么办啊!”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将脸往冷梓武红色的头发上靠了上去。
冷梓武努力地睁了睁爬满鲜血的双眼,左手放下铁剑,手掌搭到妹妹的手背上,细声道:“我...我...我...”说了三个‘我’字,再也说不下去。冷梓武心想,爹娘死的太惨了,难道在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告诉他们,自己什么也没做就死了!几滴泪珠夹杂在血水中,流落下来,谁也没有看到。
承福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掏出他用了几年的破旧手巾,递向冷姑娘,说道:“帮他擦擦把。”冷冰冰接过手巾,在她哥哥的脸上擦了起来,每擦掉一丝血迹,自己的眼里随着落下一颗泪珠。
气氛有些舒缓,黄天霸向四周望了望,对着郭凯使了使眼色。郭凯明白过来,忙走到温良玉身边,拉住温良玉的手往黄天霸那边拉。温良玉也知事情没这么容易解决,就随了他的意,缓缓的走了过去。黄天霸看到温良玉走了过来,忙从帮主台上走了下来,一把扶住温良玉往椅子上坐。等温良玉坐了下来,才走回自己的座椅,坐了下来,对着不远处的张氏兄弟喊道:“你们俩过来。”
张氏兄弟见大哥对温良玉礼敬有加,早已心感不安,随着黄天霸一声叫喝,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碍于平时的威风劲头,故作无状之态,大摇大摆走将过来,齐声道:“大哥,有何事?”
黄天霸看了看他俩那副神气劲,又看了看温良玉那一脸的冷漠表情,对着张氏兄弟道:“那小子母亲的死真跟你俩有关?”
“什么有关,我只是踢了她一脚。”张天虎回话道,语气有些生硬。
“踢在那里,你可知道?”黄天霸言语有些生硬道。
“好像是小腹。哎,管她那里,乡下村妇一个,用不着理睬。”张天龙看了看黄天霸,有些不耐烦起来。
“乡下村妇!好,好,踢得好!”黄天霸套用着张天虎的话语后,紧接着道,“那你为什么踢她啊?是没事做,还是脚发痒?”
黄天霸言语一出,大厅顿时哄了起来,笑语翻天,张氏兄弟也随着笑出声来,没瞧见黄天霸眼里装满了恐惧。
黄天霸陪着张氏兄弟笑了笑,厉声道:“我问你为什么要踢她一脚?”
“我哥刚抱住这小女子亲了一下,那妇人就拿出一木棍来要打天龙,我就一脚踢了过去。”天虎边说着话,边往远处的冷冰冰望了一眼。
一开始大家没注意,现在一看,这姑娘长的实在是好看,水灵水灵的,舒心悦目。
“好,好,好!”黄天霸连说三个‘好’字,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天龙天虎的身边,小声道:“你俩觉得杀人好,还是被人杀好?”
天龙天虎被这么一问,顿时呆若木鸡,活力全无。
黄天霸说完话,走到虎皮大椅前,坐了下来,向四周看了一眼,对着堂下说道:“老四,老七老八,老九老十,你们都过来。”
话音一落,左右两边走出五个好汉来,长的甚是高大,个个其貌不凡。
黄天霸等五人走近身来,对着七人说道:“老五老六这事,你们怎么看?”
这时,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穿山甲秦越跳了起来,大声道:“有什么办不办的,这小子伤了我青龙寨这么多兄弟,叫他死十回都不为过。今天就给‘一缕香’个天大的面子,让他把这小子带走,要是再讲其他的,趁早打消念头的好。”除了黄天霸跟郭凯外,其他头目都将头点的飞起,觉得就该这般。
黄天霸看了郭凯一眼,郭凯明白,心里早有打算,不禁转过脸来,挂满微笑,向温良玉道:“公子...”
还未等说下去,温良玉就打断他的话道:“黄帮主,我先前说的两样,一样都不能少。”
“这...”
还没等黄天霸往下说,穿山甲早已走到温良玉跟前,用手指着温良玉的鼻子,道:“温良玉,你凭什么在我青龙寨趾高气扬的。”
“就凭这个。”温良玉说完,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扇子,右手一摇,扇子舒张开来。
大家定眼看去,扇面上,一只苍鹰振翅腾飞起来,灿亮的眼睛豪光万丈,扫射着身下的一切,两只鹰爪紧紧地抓握着一朵略带血色的莲花,极为传神。
“这不是王猛的纸扇吗!”一个人叫出声来。
一个接着说道,“不就是那把扇子,八年前,那个张守城将军临走之时,当生日礼物送给他的。”
“是啊,今日数百里太湖内无一匪盗,多亏了张将军,也多于王猛。”
“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不知现在什么样了?”
“听说前年在太湖边上,他一人捕获了‘十三鹰’。”
“十三鹰,那十三个恶罐满盈的家伙,官府几度都拿他们没办法。”
......
大厅中言语纷纷,你一嘴我一言,越说越漫无边际,好像都跟王猛挨亲带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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