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诸葛望道被人叫住,回头瞧原来是燕帝跟前的大红人刘善儒,便立即拱手施礼。
刘善儒也回了礼,问道:“钦天监这是打算朝何处去?”
“刘公公,你瞧这话问得,还能去哪里,这就回我那监院之中,继续观天象。”诸葛望道叹了口气回复道。
“呵呵,钦天监不必叹气。要知道你的提议让陛下很是为难。堂堂一国之君,许多政务都忙不过来,还要把心思落在一个未出生的娃娃身上。你那句祸福未知,更是让陛下纠结不已。”刘善儒上前拍了拍诸葛望道朝服上的灰尘,笑道。
“刘公公说的是,下官这就回去再琢磨琢磨,有了明确的答案再跟陛下汇报。”诸葛望道心中憋屈,如今只想一门心思地快点离开皇宫,回到自己的大院中平复下心情。
刘善儒一把拽住诸葛望道的衣袖:“呵呵,钦天监,何必急着走。这确定的答案嘛,已经有了。”
“公公何出此言?”诸葛望道疑惑道。
只见刘善儒另一只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掌中握着一卷由地方呈上来的奏折。,轻轻地在诸葛望道的手背上拍打了几下,道:“这是陛下给我的,让我全权处理,今天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这是?”诸葛望道迟疑道。
“拿着,瞧瞧。”刘善儒道。
诸葛望道接过奏折,展开一瞧,只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就不禁冷汗直冒。其实整个奏章是新商和燕国交接处,一名负责戍边「雁关」的将军呈上来的,上面就写着一句话:“新商送二皇子,携有孕正妃,及百余随从入关,欲为质子。”
朝堂上众人皆知,新商国知晓大燕的风师豪灭了东夏,已经派了使臣前来。却没想到戍边将军的汇报这个使臣竟然是新商国的二皇子,更没想到竟然千里迢迢主动来做质子的。
不过让诸葛望道惊出一身冷汗的却只有五个字“携有孕正妃”。
“刘公公,这么大的事情,不找丞相或者礼部尚书商量一下吗?怎么……”诸葛望道双手略略发抖,嘴唇有些干涩。
刘善儒微微一乐道:“陛下是怕麻烦,不想找丞相和礼部那些人扯半天,才让老奴全权处理的,那老奴就应当替陛下处理。”
“那刘公公的意思是?”诸葛望道追问道。
“你带些人去见见这个二皇子,其他的就全权交给你了。”刘善儒道。
“可否请刘公公明示?”诸葛望道又道。
“别让陛下麻烦就好。”刘善儒轻描淡写地甩了一句,便挥了挥手,往大内皇宫而去,“走了,这件事不要对外张扬。能不能替陛下分忧,就看你了,记住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和老夫与陛下无关。”
诸葛望道拿捏着奏章,望着刘善儒远去的背影。此刻的他心中五味杂陈,已经没有心情径直回到钦天监,索性将那道奏折往衣袖中一揣,快步出了皇宫,混入了市井巷子中,找了个熟悉的酒馆,要了间小包厢,闷头畅饮。
待诸葛望道歪歪扭扭地被几个酒馆的伙计扶着回到钦天监的院落中时,天色早已黢黑。
“你们回去吧……,这是官府的要地,你……你们不能进去,我自己可以走……”诸葛望道依着院门,一把推开了几个几个酒馆,可能是喝醉酒,手上不知道分寸,竟将一人推了大跟头。那人刚要起身理论,诸葛望道却已经,开了条门缝,溜了进去。又啪得一声合上了大门。
“今天这家伙是喝了假酒,还是吃错药了?”那人朝着大门走了,嘴上嘟囔道。
其他几个伙计赶紧上前拉住他,往酒馆的方向拖,还一路劝道:“算了,算了。他喝醉了而已,何必与一个醉汉斤斤计较。何况还是一个吃皇粮的,民不与官斗嘛。”
“切,他算什么官?一个看星星的,整天装神弄鬼,又没给咱老百姓干过什么实事……”那人不爽地嚷道一半,却被几个同住嘴强行连拉带拽地给拖走了。
诸葛望道闭着眼背靠着大门,坐了良久,等大街上没了那群人的声音,方才起身,微微掀开一道缝隙偷瞧了一眼,又将门合上,自嘲道:“嘿嘿,一个只会做梦和看星星的无用官员。要是人人都这么想就好了,我大燕便能长久平安。”
钦天监在大燕国只是个形同虚设的九品小官,就是有国外的使臣来偶尔参观一下,要不是在皇城之内,恐怕连见燕帝面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办公居住在一起,地方不小,可是连个打扫的奴仆都没有。诸葛望道又不曾娶妻生子,所以整个院落更是是冷冷清清。
除了几座有些年头的木质平房,便是院落中,那张高三丈的观星台,上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黑曜石打造的占星仪,与黑夜融为一体。
平时,诸葛望道回院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占星仪好好的打扫清理一番,免得它脏了落灰。今日虽然喝了些酒,可也依旧从大门边的耳房处,提了水桶、麻布和扫把来,准备登上观星台清理一番。
“你们……你们是谁?”可是当诸葛望道登上观星台时,却大吃一惊,身子也差点脱手摔落,只不过似乎有什么力量拖了他一下,才稳了下来。
眼前,一个老道和一名年轻俊美的和尚,正是情道人和无情僧,此刻两人正盘腿对坐在占星仪前,面前的空地上,一堆无规则散落的大小石块散落一地,仿佛对弈的棋子一般。
“施主,你回来了。昨夜一晚,加今日一天,是否过得安稳?”无情僧见了诸葛望道率先起身见礼,手中捏着佛珠,缓缓说道。
“你……你们……”诸葛望道瞳孔巨颤,可是一瞬间便又似乎恢复了平静,紧接着他将手中的水桶扫把往地上一扔,不经捂着脸,笑出了眼泪,自言自语道::“嘿嘿,原来都是真的,昨晚梦到的一切。对了,你们两个怎么头还没缓过来呢?”
眼前的情道人和无情僧,便是忘川舟上,那两个僧道的形象,只不过两人没溜的换了脑袋而已。
情道人点点头,将拂尘搭在臂膀上:“僧便是道,道就是僧,同寻天下至理大道。施主可不要有分别心,一个人一旦有了分别心,便会偏信偏暗,变得局限狭隘。”
诸葛望道又强作镇定地问道:“不知那两位来我处干嘛?可是因为我泄露天机,所以要带我走或是惩戒?”
情道人哈哈一笑,与无情僧对视一眼,遂转头道:“施主你想必昨晚也已见到,我俩只是为正这世间大道,对弈一局罢了。我们不会扰这人世间清净,动手伤害或胁迫任何一人,只是对于有机缘之人指点一番罢了。今日也只不过是施主,与我俩有缘而已,故来此一见。”
诸葛望道听得老道如此说,心中仿佛一块巨石落地,遂拱手道:“那两位神仙对在下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没有,只是你那断在幽冥的记忆,恐泄露天机。”情道人说道。
诸葛望道赶紧拱手道:“不敢瞒着两位神仙,你们来晚了,早上我已经将幽冥之梦,上奏了燕帝。”
“无妨,这本来就要他知道的,而且燕帝他也不过上半信半疑,倒是那个御前太监是个人精,所以才使得我俩现身于此。”
诸葛望道不明所以,刚想说些什么,那情道人却已经欺到身前,手中拂尘在诸葛望道眼前一晃,如万花柳絮一般,令得诸葛望道瞬间头脑混混,身体瘫软地倒在观星台上。
“施主的记忆,我们暂且给封存了,等将来遇上适合之事才会再度解封。”情道人缓缓说着,又对着无情僧说道,“那舟夫强行穿越须弥,早来了这世间二十余载,好在没了前世记忆,待我前去南边,瞧个究竟。”
话音刚落,那情道人便一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可那无情僧却并没有离开,对于情道人的话也是无动于衷,只见他手中结了佛印,口中轻念咒法,遂蹲在诸葛望道跟前,将两指抵住他的脑门,一道红色的佛印突然出现在他的额头上,随后又渐渐地变淡,直至消退。
做完这些,无情僧也转身遁入黑暗之中,只默默低声语道:“老道封印了你的记忆,贫僧就激发你一些小能力作为弥补。接下来这盘棋如何开局,就看你的了。”
过了不多时,天地间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将地上散落的大小石子全部从观星台上吹落,而诸葛望道也是打了寒颤,惊醒着从地上怕了起来。
他摸了摸冰冷的额头,叹了口气,嘟囔道:“哎呀,喝醉了,怎么就喝醉了?”
他抬头望向星空,又看了看台上占星仪,呢喃道:“荧惑守心?额……我好像跟陛下汇报过了,可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碰碰碰~此时,院落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诸葛望道疑惑这么晚了,究竟是谁回来他这冷清之处。
下了观星台,打开大门,诸葛望道识得眼前人,是御前太监刘善儒跟前的一名小太监,此刻正全身黑衣,手中端着一个镶金丝的木匣,递到诸葛望道的跟前,恭恭敬敬地道:“恭喜钦天监高升,这是刘公公从陛下那里接来的密旨和官符,公公说了,请大人明日就赶紧上路,一切决定以陛下为重。”
小太监走后,诸葛望道回屋将木匣打开,里面除了那卷黄灿灿的圣旨卷轴外,便是一枚通体如冰洁白的玉质官符,上面刻着「御史钦差」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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