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尚未走出地铁站，居晓便已闻到了秋日濛濛的水汽味道，他合上手中用来打发时间的杂书，放进挎在肩上的包里，举起了一直拿在左手上的黑伞。
也许是正值工作日的缘故，出站的人寥寥无几，已经来到地面上的居晓走了几步路，就来到了地铁站口。他稍稍抬头，看了眼与摩天大楼相接触的天空，那里阴云密布，但云中却隐隐泛着奇异的淡金色光亮。
居晓猛地收回视线，他紧了紧黑色的大衣，用力撑开伞，迈进了雨幕。
下午的国贸区繁华依旧，错综复杂的道路上车水马龙，行人们低着头急匆匆地走着，五颜六色的伞撑开来，在街道上形成了一条由圆构成的河流。居晓过了三次红绿灯，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座大厦里，在感应门打开的瞬间，熏香的味道便伴随着暖意扑面而来，把略有刺骨的水汽取代。
居晓合上伞，把它递给迎来的侍者，他掏出一个月前办理的临时卡，通过了闸机，来到了电梯间前，摁下了按钮。此时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身前身后六个电梯的楼层数。
距离一楼最近的那座目前也在13层。
居晓收回视线，走到这座电梯门前。电梯门的内外都上装着全身镜，以便那些匆忙赶到的上班族整理衣装发饰，免得在同事和上司面前失了礼节。
居晓看着面前，镜中的男人留着中等长度、并未刻意整理过的黑色微卷发，杂乱的刘海尾端稍稍遮住了眼睛，俊秀的脸庞上没有表情。下摆超过膝盖的大衣并未系紧，其下是灰色的羊毛织衫和修身的长裤，最终以卡其色的靴子结尾。
男人左肩上挎着一件看不出什么款式的纯米色单肩包，倒是和他阴暗的风格格格不入。
居晓注视着镜中自己的双眼，他看不到任何情绪，熟悉的冰冷让他轻松了些。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居晓迈步走了进去，对着密集的按钮摁下了写着数字33的那枚后，摁住了开门按钮。
他等了几秒，只见两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冲到电梯前，看到居晓后，二人赶忙快步走了进来。
“谢谢。”二人对居晓点头示意，其中一人伸过手来，摁下了36层的按钮。
电梯门合闭，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向上而去。电梯门左上角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女性播音员的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传来，破开了安静的空间。
“......昨日晚间本市全安区乌虚街道上发生一起随机伤人事件，据现场记者报道，这起事件有三人轻伤，一人重伤，无人死亡，但现场并未找到犯人的相关线索......这是近半年来本市类似的第13起伤人案，警方将全力对犯人进行搜寻与抓捕，并全面加强市区巡逻力度......呼吁市民们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尽量减少夜晚活动......”
居晓看向了电视。这时，站在身后的两位西装男子聊了起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哎，话说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这种怪事诶。像是不明原因的自杀，或者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袭击案件之类的。我妈今早还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情况了。”
“不至于吧，我不怎么看新闻，这么吓人的吗？啊......不过说起来，最近确实在街上看见了很多巡逻的警察，我当时还在想出什么事了呢。”
“对对对，我租房那片不是一直都挺乱的吗，最近天天有警车停在路口，人没抓到，摆摊的倒是吓跑了一堆。”
“你啊......明明拿这么高的工资，为啥要去那种地方租房啊......通勤都要花俩小时，我觉得真没必要。”
“害，这不为了多攒点钱嘛。先不说我，关于刚刚说的那些，我在网上看到有内部消息说都是怪物造成的，有人拍了照片，不过都只拍到一团黑影。还有一堆人爆光受伤的照片啥的，不过那些太血腥了基本上都是秒封。我跟你说，那伤口真特么吓人，看着不像是刀伤，像是爪子抓的。”
“......能不能编的合理点啊，还爪子，你说动物园把老虎放出来了我都更相信。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相信网上懂哥的爆料吧。”
“嘿！你还别不信！等会儿，让我去群里找找有没有老哥留着那些照片......”
电梯到了33层，停了下来。
居晓走出电梯，拐向右侧，走进了具有现代商务风格的走廊。走廊的两侧有几个房间，都没有挂门牌，居晓没有停步，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前。他深吸口气，伸出手敲了敲。
“请进。”柔和的女性嗓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居晓向下按动门把手，推开门，看向了面前身穿职业套裙的女士。
这位女士坐在一张颇为高档的真皮制办公椅上，她的面前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一沓资料和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女士外貌年龄三十岁左右，保养的相当成功，她的黑色长发顺着肩披下，鼻梁上加着金边眼镜，和职业套裙十分相配，看起来成熟又知性。
女士正伏在桌子上写些什么，居晓关上门后，她看了他一眼，随后抬起左手腕看了看表。
“下午好，小居。今天来的有些迟啊。”
“贾医生下午好，”居晓脱下大衣叠好，把它和单肩包一起放在门边的沙发上，随后走到了办公桌前。“不好意思，雨下的很大，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贾医生开始整理面前杂乱的资料，她微笑道：“理解，毕竟已经到了雨季。坐。”
居晓在摆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处落座后，贾医生收拾好了资料，她站起身来走到沙发旁的台桌边，打开台桌的抽屉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
她拿起放在台桌上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随意地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有点累。我和小云姐负责的项目进度一直比较缓慢，论文学校那边也一直在催。”居晓闻着飘来的馥郁茶香，一边想一边说道：“而且老师已经住院一个月了，研究基本上都由我们几个接着，还要抽出时间来去探望。今天在您这里治疗结束后我就要再去医院探望他了......总之最近过得不太顺心。”
“这样啊。这么多事堆在一起，辛苦你了小居。”
贾医生端着纸杯走了过来，把它递给居晓。“来，尝尝我新买的茶，刚泡好没多久，小心烫。”
“谢谢。”
居晓感受了下手中纸杯的温度，尝试性抿了一口，茶香在他的口腔中化开，阵阵暖意涌向全身，稍稍驱赶了深秋的寒意。
贾医生则打开了书柜的玻璃门，从第三排的书中拿出了一份文件夹。她拿着文件夹回到座位上，打开后，用钢笔开始书写起来。
“师兄的病情......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听师兄说，老师的病有些......棘手，医院正在尽全力治疗。”
“......是吗，他还真是一直没变过，从上学那会儿就动不动研究到生病，真是个让人省不下心的家伙。”贾医生写字的手顿了顿，她叹了口气。“过两天，我也腾出时间去看望下他吧。”
居晓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贾医生停下了笔，把钢笔平放到桌面上，看向居晓，微笑道：
“我们换个话题。最近生活方面感觉怎么样？”
“经过上次治疗后我睡眠质量好多了，这周只因那个噩梦惊醒了三次，没有失眠。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异常，这周我的饮食都很规律，也没有生病，身体仅仅有些疲惫。”居晓语气平静地叙述着，仿佛说的事情和自己无关。
贾医生静静地听着，居晓说完后，她点了点头，提起钢笔，一边在纸上书写一边问道：
“那关于你之前给我说的，你看到的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你现在还能看的到吗？”
听到这句话，居晓下意识想往窗外看去，但他强迫自己把视线转移到面前冒着热气的纸杯上，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道：
“之前看到的那些长相奇怪的怪物以及......我自己，我这一周都没再看见过它们了。但是......我看到了新的、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我不觉得那是假的，是环视，它......一直在。”
贾医生停下笔，抬头看了他一眼。
居晓的声音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贾医生推了推金边眼镜，直视着居晓不含感情的黑色双眸，尽可能用柔和的语气问道：
“不要害怕，深呼吸，放轻松。仔细回想下，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看到这个东西，它是在哪里出现，出现的时候持续了多久？它是什么？”
居晓看着贾医生饱含鼓励的眼睛，他随后闭上了双眼，深呼吸了五次，缓缓说道：
“我第一次......看到它，是在上周日。”
“当时是下午六点，这个时间我不会记错，因为当时我刚从学校出来，正准备回家。”
“它没有出现，而是......突然显现，就好像它本就该在那一样。”
居晓停了下来，低下视线思考着措辞。贾医生皱紧眉头，她观察着居晓的动作，耐心地等待着。
“它......应该是一棵树，巨大的、由金色光芒组成的树。”半晌，居晓才用已经有些颤抖的声音，继续艰难地说道：“它就悬在那天空中，我只能看见它的树杈、树叶和树干的上部分。它的树干很远，看起来就好像是生长在最远的尽头，只有几条枝干伸了过来，覆盖住我们的天空。”
他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来，指向了贾医生背后的窗户：“它就在那。”
贾医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寒。她下意识地转动身体，顺着居晓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窗外耸立的高楼大厦和灰色的、持续了一周的阴雨天空。
今天加班，回来路上本来写的好好的，然后朋友发消息告诉我神登场了
我将以白子形态出击！
所以为了不断更，放一章以前写的其他文，QAQ
明天一定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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