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是会憧憬那些流传于民间的种种故事或传说。
就像每个情窦初开的女孩都会幻想骑着白马的王子,每个男孩都会有一个猎杀强大怪物或者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梦,这些故事传说通过它引人入胜的情节以及过于偏离日常生活的可能性,来为这些并没有办法去过上这种刺激生活的人们构造一个宏大的舞台,以供幻想翩翩起舞。骑士小说,冒险者小说,甚至是有关魔法的小说,它们和另一种文学体系诗歌一起,极大地丰富了人们平日里的谈资。
但是,我们应当清楚的是,这些故事传说,都只是夸大的虚假之物而已。对于那种一路顺风顺水,并通过冒险走向自己人生的巅峰的冒险者小说,其只是那些连水鬼都不敢面对的胆小鬼的幻想;而有关骑士一路建功立业,最终战场成名衣锦还乡,并成功地娶到了某位公主——反正总有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女子对于这种“骑士”毫无抵抗力——的小说或诗歌,它们绝大部分都只是士兵们平日里的意淫罢了。
所以,我们更应该清楚的是,那种只存在于故事中的,某位骑士在战场上以一敌百甚至上千上万的情况,完全不可能存在。
因为,战场,并不是那些毛头小子们所认为的用来积攒功勋声望的地点。一名接受了完备训练的骑士,他或许能够在某个争纷中一人应付数十个仅仅拿着武器的暴民,但是如果把他放在战场上,一挑三都是带着相当冒险性质的行为。如果是在两军冲锋的时候,只需要三四个武装农民,就能够在乱军之中把骑士给解决掉。这与敌对双方的实力无关,仅仅是地点的特殊性而已。
每个经历过战争的老兵们,大都愿意用“地狱”来形容战场。带着破空声的、擦着脸庞而过的流矢,不知何时都有可能从一边劈来的利刃,士兵的怒吼声,金属的撞击声,一个个生物倒地的景象。再加上空气中永远弥漫着的腥味,这种全方位的刺激对于士兵们来说,就是形象的地狱。在战场上,每个人都会被扑朔迷离的局势所分割为一座座孤岛。在那种混战的时候,死斗已经不是为了某个更高层面的信仰或目的,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战,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战。这种恐怖的氛围和所谓的决斗完全不同。
因此,这也是高等精灵长老们最担心的事情。
他们已经和平了近万年——除却期间偶然会闯进来的某些人类或者是历史上某些妄图征服这片森林的统治者,高等精灵族完全没有动用军事力量的理由。这也就导致了,目前他们所组建的这只数千人的军队,除了前一个月的训练之外,没有任何征战沙场的经验。而那种从血与火中挣扎着活下来的经验对于军队来说至关重要。
阿玛斯塔夏长老在法术刚被触发的一刹那,便开始颂唱用来观察战场的中级预言系法术的咒语。女术士们都沉下心来,和弥漫在空气中的魔力相沟通,使得自己时刻处于一个最佳的施法状态。阿玛斯塔夏长老在法术方面的造诣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一个类似于幕布一样的画面渐渐在空气中形成。术士们都看到了那满天的箭雨,箭矢上所刻印着的咒文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给予了敌人重创。
“那是何等诡异的生物?”
当在场的所有精灵看清楚了敌人的相貌后,她们都被这种“生物”所震慑到了。这无疑是新的智慧生物,它们虽说体型和行动方式都与人类相差无几,但是那种从它们体内散发出的寒冷气息却不可能是任何一种生物所为。阿玛斯塔夏长老的内心突然有些恐慌,她转移了视线,看向一边的术士。
“其他的防御线有感应到敌人的行动吗?”
“目前没有,其他边界所布置的法阵都尚且完好,没有被触发的迹象。”
长老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敌人看起来还是选择了从她们所设置好的路线进军了。阿玛斯塔夏长老死死地盯着画面,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生物”身上所泛着的幽蓝色的光令她有些坐立难安。空气越发地冷了,术士们感觉从画面那一端甚至都传来了寒冷的气息。
早就布置在战场上的种种法阵都开始发挥作用,精灵们看着那些“生物”开始奔跑,它们虽说中了埋伏,但还是显示出了较高的水平。敌人迅速地变阵,它们快速地丢弃了那些被法术轰了个正着的同伴,并且根据阵线的缺口进行了补充。精灵弓箭手们的箭雨还没有停息,但是他们剩下的普通箭矢似乎对敌人没有太多效果,它们身上厚厚的板甲使得箭被纷纷弹开。
而在这第一番攻击下,它们又向前推进了百米左右的距离。原本相当大的果林被一个个法术所摧毁,露出的土地都有了焦黑的迹象,但很快被一层薄薄的雪所覆盖。
“下雪了……吗,总感觉就连弗洛兰忒神①都在眷顾那些‘生物’一样。”阿玛斯塔夏长老感受着一片雪花在她的耳朵上融化所带来的冰凉感觉,小声地自言自语。她死死地盯着画面,看着那些生物们的进军。战场上仍剩余的法阵已经不多了,敌人的速度明显地开始提高。
而当弓箭手们的最后一支箭也落在了地面上之后,阿玛斯塔夏长老突然高声说道。每个女术士的魔力,都在长老话音刚落这一瞬间涨到了最高点。
“我的朋友们,让它们感受一下瓦伊兰娅的怒火吧!全员准备!放!”
一瞬间,整个精灵之乡的魔力好像都汇聚在这片空地上了一般。术士们的面前出现了无数个绚丽的魔法阵,庞大的魔力汇聚着,流转着,随后化作最为致命的力量飞向那前方的战场。阿玛斯塔夏长老在不影响预言系法术的同时迅速地释放了四五个高级塑能系法术,那些玄奥的力量化作元素或者单纯的力,朝着那些侵犯精灵之乡的、万恶不赦的敌人呼啸而去。
而那个画面中的战场,也随后被刺眼的种种光芒所充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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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令那些几乎在先前的轮射中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弓箭手们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恐惧的景象,诞生了。
“不可能……在经历了那样的狂轰滥炸之后……”
一向性格沉稳的精灵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他们所看到的一切。弓箭手们本应该就此撤退,但是失去了身为指挥官的男子的命令,全员都滞留在了战场的第一线,无数的塑能系法术从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面前的战场已经千疮百孔,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但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她们没有意料到的。
是它们,这种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甚至可以被称为“恶魔”的生物,所含有的精灵们完全不知的某种特性。
男子优秀的视力,使得他十分清楚地看到,一个明明被一发巨大的火球所擦到,随后被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所击杀的一个“生物”——它的身体被炸出了一块不小的洞,这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必死的——然而它却在蠕动。
没错,蠕动。身穿板甲的它身上的板甲掉落,一个通体幽兰的“东西”慢慢地出现在视野中。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东西”在以一个难看的方式活动着,那个还算是人型的站了起来,它用尚还完好的那只手捡起了自己掉落的武器,身上尚未脱落的盔甲摩擦着。随后,“东西”再一次地,一步一步地,继续朝着战场的中央前进。男子还瞥见了它的相貌,“东西”和人类的体型相差无几,但是它掠过的脸庞上并没有任何器官,数道伤痕一样的痕迹使得它的“脸”就像是胡乱填充的稻草人。只是一瞬,随后爆炸掩盖住了它的身形,但那种极度恶心的外貌使得男子的胃一阵翻滚。
恐惧的神色,第一次出现在这些弓箭手那坚毅的脸庞上,他们之中出现了不少带着恐慌的、压低了的声音。男子咬紧牙关,压住心中的恐惧与疑惑,他快速地作出了几个手势,弓箭手们快速地开始撤退,法术的轰炸还在持续,震耳欲聋的响声一直不断地回荡着。
而一直到精灵们撤退回枪兵方阵的后方,拿到了弓箭的再次补给之时,他们眺望着身后的战场,却惊奇地发现,纷纷扬扬的雪花已经开始覆盖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
①弗洛兰忒神:主司气候和季节的女神,传言她会在每年的季节变更时分,站立于云端,用自己的神力改变温度和气候。弗洛兰忒在古通用语中的意思是“天空的女儿”,广泛被古埃德瑞帝国的农民们所信奉,但是这种信仰也随着帝国的瓦解和古人类的灭绝而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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