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开罗市,黑弥撒地下监狱。
这所奇怪的监狱,是为关押超界者而特别建立的。
穿过走廊,两边的封闭式牢房里,犯人肆意咒骂着,他们挥舞着手上由贤者之石制成的镣铐,不停敲打面前的铁门,同时将眼睛死死抵在门上唯一的窗口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一切活物。
在这里,来自埃及天南地北的堕落灵魂被聚在一块儿。他们被世人遗忘,在时间的作用下慢慢发酵变臭,直到身体也开始腐败。
即使这样,他们也不会得到救赎。
一位全副武装的警官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像他这样的警察,将一个戴着墨镜和平顶礼帽,穿着卡其色风衣的瘦高人影紧紧护在中间。
“先生,尽管我们监狱的治安十分良好,但这些人毕竟都是些穷凶极恶的罪人。”
“尤其是您保释的那位。”说罢,那位走在最前面的警察,在某一个牢房前站住脚。“他刚进来的时候,因为一条宠物鳄鱼,我们好几个同事都被他打伤了。”
“毕竟不会叫的狗,咬起人来往往是最狠的。”
说着,警察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旋转,一声脆响后,面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了。
“有劳您了,警察先生。”那位高高瘦瘦的男子点头表达感谢,随后走进了牢房,走廊的光也跟着照了进去。
“斯——哈!”
与此同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角落的阴影里传来,听上去就像肺部急剧呼出气体的动静。
“喂,4396,你自由了。”警察冲着角落里的一团阴影说道,“有人保释你,出去好好做人,别再进来了。”
在这里,所有人被夺去了姓名,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冷漠的数字。
可是除了那个声音外,再没有人回应。
“唉,他总是这样。”警察说着,“他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问题。”
“让我来吧。”风衣男说罢,随后冲着牢房外做了个“请”的动作,道:“麻烦你们在外边等着吧。”
“请多保重,先生。”说着,为首的警察带领着同事走了出去,道:“有事请呼叫我们。”
可下一刻,谁都没想到,风衣男转身竟将铁门关上了。
“喂,小岛先生——”
“不用担心我。”牢房内传来小岛纪富的声音。
在一片漆黑的牢房中,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小岛纪富将墨镜摘下,不慌不忙地放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对他而言,白天和黑夜没什么区别。黑暗中,他看见了蜷缩在角落的卡西姆,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和白天比起来,你现在也更适应黑夜吗,卡西姆。”
“卡西姆……很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卡西姆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尼罗鳄幼崽,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是你老师告诉我的。”小岛纪富说完便将风衣脱下,随后放在地上,道:“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卡西姆没有回答。
“嗐,真是个害羞的男孩啊。”小岛纪富说完便坐了下去。他看向卡西姆手中的鳄鱼,道:“这条鳄鱼,是你的朋友?”
“这是尼罗鳄。”卡西姆冷冷地说道,“早在人类诞生以前,它们便活在这个世界上。”
“真的吗?听起来像是头厉害的家伙呢,咯咯咯。”小岛纪富说完便笑了起来,这个奇特的笑声引起了卡西姆的注意。
他转头看向小岛纪富,却只见到一个全身缠着白色绷带,正在发笑的男人,如同一具活着的木乃伊。
“你这副装扮……”
“哦,你说这个啊。”小岛纪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
“以前玩火时不小心把自己点着了,人送到医院时皮肤便已经被烧得没有人形了。所以为了不吓到别人,从那时起我便一直坚持缠着这种绷带。”
“玩火……?”卡西姆有些疑惑,他觉得这个家伙太奇怪了。
“虽然难以置信,但确实是这样,连我自己都觉得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呢。”小岛纪富笑着说道,随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抱歉,光顾着聊自己干得傻事了。”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小岛纪富,来自日本。”
说着,小岛纪富向卡西姆伸出了手。
可不领情地卡西姆却没有做出回应,而是问道:“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奉梅林学院的命令将你带走而已。”小岛纪富说道,可见卡西姆无动于衷,便苦笑道:“咯咯咯,还真是个敏锐的少年啊。”
“自从拉赫曼背叛梅林学院后,埃及分部被彻底洗牌,有的人被处死,有的人被入狱。至于你们所信仰的教会「追风者」也被定为非法宗教,在全球范围内采取取缔措施,可以说你们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一盘散沙……”卡西姆喃喃自语,随后又问道:“那我老师……还活着吗?”
“死了。”小岛纪富两手一摊,道:“被尼奥尔德吃了,死得相当透彻。”
“被吃了……原来你所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吗,老师……”卡西姆看着手中的尼罗鳄幼崽,仿佛是讲给它听得一样。
“所以你的目的是?”卡西姆看向小岛纪富,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
“我听说过你的情况,卡西姆。”小岛纪富双腿交叉而坐,同时将手放在腿上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向卡西姆,一副玩味的模样,说道:“我同情你的遭遇,我们认为我们能理解彼此。我想帮助你,卡西姆。”
听后,卡西姆看向小岛纪富,问道:“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什么都不想得到。”小岛纪富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关在这里,我只想带你出去。”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的左腿修复如初。”
终于,在听到自己的左腿可以被恢复时,卡西姆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些动容。
“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卡西姆问道。
“卡西姆,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讲求利益。”小岛纪富站起身来缓缓走近卡西姆,随后将手轻轻放在他左脚的伤口处。
“我只是单纯地认为,比起在这里待到发霉,你应该大有作为。”
说着,小岛纪富缓缓念起「深渊意志」卡奥斯的恩拓,一缕缕充盈的绿光便从他手掌流出,如同丝滑的绸缎般,将卡西姆的左腿缓缓包裹。
绿光不停地流动着,渐渐地它的质感渐渐变得粘稠,僵硬,如同石膏一般。当它失去绿色的光泽后,便成为一条鲜活的左腿。
“这……这是——!”
肉体再生,完美如初。
卡西姆有些难以置信,他从没见过拥有这种能力的超界者。
“站起来看看,卡西姆。”
在小岛纪富的建议下,卡西姆站了起来。他试着走了几步,相当感觉不错。
他太怀念这种感觉了。
“好了,现在去拥抱你全新的灿烂人生吧。”小岛纪富说完便冲着铁门上狭窄的窗口喊道:“请开门吧,警察先生。”
可是,门外却没有人回应他。
“奇怪,怎么会——”
“砰!”,“砰砰!”,“砰砰砰!”
小岛纪富还没有说完话,下一刻,无数的子弹如密集雨点般从牢房外射了进来,在牢固的铁门上打出成片成片的透光小点。
这场射击持续了足足持续了十二分钟。随后,牢房外的警察一脚便踢开了被射成筛子的铁门。
“真是可惜啊,小岛纪富。”先前那位带路的警官依旧走在最前面,“就差一点,你就可以安全地将卡西姆带走了。”
“遗憾的是,梅林学院反馈回来的消息告诉我们,他们并没有派人保释卡西姆。”
“真是太可惜了。”
说着,警官走到小岛纪富的尸体前。
他注意到小岛纪富的尸体面朝下,身上全是弹孔,白色的绷带被鲜血染红。为了以防万一,这位谨慎的警官又对着小岛纪富的头和胸进行了两次补枪,随后便将尸体翻了过来。
下一刻,一对摄人心魄的眼睛出现在警官的视野中,没有任何准备,卡西姆的「荷鲁斯之眼」完全命中了这个倒霉的警官。
“队长,情况怎么样啦?”外面的警察问道。
“目标已经被击毙。”
警官说着便站起身来,下一刻,他从腰间掏出手枪,随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瞬间便击毙了他身后毫无准备的同事们。
“啊……”小岛纪富歪着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枚子弹便落了下来,“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多亏了你啊,卡西姆。”
小岛纪富站起身来蹦了蹦,更多的子弹从身体的弹孔中掉落在地,如同潮水一般,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一旁的卡西姆看着毫发无伤的小岛纪富,心里有些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办呢?”就在卡西姆思索时,小岛纪富指了指那位无辜的倒霉警察。
下一刻,只见卡西姆眉头一皱,那位警官便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就在要扣下扳机时,小岛纪富却赶忙上前阻止道:
“不不不,卡西姆,杀戮只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却解决不了问题本身。”
说着,小岛纪富将手枪夺了过来,转向卡西姆问道:“你能篡改他们的记忆吗?”
“小事一桩。”卡西姆回应道。
“嗯,不错。”小岛纪富说完,便将手放在破碎的铁门上,随后吟诵恩拓,铁门便恢复如初。
接着小岛纪富又如法炮制,将牢房外那几个倒地警察的伤口也恢复了回来。
不过似乎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立刻苏醒。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卡西姆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这会为我们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说完,小岛纪富又咧嘴一笑,道:“况且中国有句老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毕竟我这人,还是很想上天堂的。”
……
一个小时后,倒地的警察们纷纷苏醒,可他们面面相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喂,4396,该吃饭了!”
一个警官敲了敲卡西姆的牢房的铁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切,这家伙,脑子又不好使了。”
“管那么多干嘛,把饭放在铁窗口,他饿了自己会吃。”
“知道了。”
说着,送餐的警官将饭留在窗口后,便转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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