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转，已过晌午。仲秋金黄色的暖阳顺着大大的落地窗洒在红褐色的实木书桌和少女身上，似乎在少女身上泛出一圈浅浅的光环，柔和的光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合适。
刚好看了几页《巴黎圣母院》还在看雨果絮叨法国历史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
我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的，在家里只是薇薇想吃才会做，一个不吃早餐的人就这么硬生生练出了一手做早餐的厨艺。
刚想站起来走走，肩膀又被一只手摁了下去。
“走去哪啊？”罗琦和绮妹终于回来了，然而选了这么久却没见他们拿多少书，一人手上就一本。
我凑到罗琦耳边，皱着眉终于讲出了自己的不解，“罗琦，”
“嗯？”他对我这种突然而来的近距离接触已经习惯了，“啥事？”
我瞥了一眼在旁边坐下的绮妹，“你带姑娘约会都是来图书馆的么？”
“你懂个屁！”罗琦一下子激动起来，看得出连脖子都红了，“什么……什么约会？再说了，一男一女就不能进行灵魂上的沟通么？”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猩猩，“你就是个脑子里混满是污秽的少毛的灵长类动物。”
“抽水马桶都抽不干净你的脑子。”他补充道“再说了，你不也是？好意思说我？”。
“好好好……”我连连摆手，旁边的绮妹脸颊已经有些红了，大概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也就是绮妹，这么迁就你。”我小声嘀咕了一下。不过到底是人家两个人的事，要是绮妹觉得很开心我就没有什么理由掺和。
罗琦骂骂咧咧地拉开一把椅子，坐在我和绮妹中间，把我们俩隔开。
“我去找点吃的。”我刚要站起身，肚子实在是有些饿了。
“走哪去？”罗琦眉毛一挑又把我摁了下来，然后便从他穿着的那件长衫的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怎么样，是不是佩服起小爷来了？”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大概是看到克莱尔发光一般的眼神，显得更加得意了。
油纸包裹得鼓鼓囊囊，从里面仿佛还散发出一点点茉莉花般的清香，想来又是什么不一般的糕点。
“把吃的放怀里，”我故意给他添堵，抬起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都沾上你的狐臭了。”
“什么玩意？”罗琦嗓门一下就大了起来，有些慌乱地瞥了一眼身旁，“小爷可是天天沐浴！玫瑰花香汤沐浴！那身上只能是有体香！”他瞪了我一眼，颇具威胁地讲：“可不许乱说！”
然而罗琦没注意到的是，在他扯着嗓子喊什么玫瑰花香汤沐浴这种好奢华的东西的时候，绮妹的眼神有些暗淡。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罗琦这小子还是搞不明白绮妹的小心思。绮妹家里发生的变故我也知道了，还在上学的时候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倒塌，不仅原有的生活无以为继，为了救父亲，家里说不定还欠了不少外债。
这小子也真是的，说话就不能长长心。
“行，您香，我们劳动人民都是臭气熏天。”我从他手上夺过那个油纸包，放到克莱尔眼前，那张白皙的小脸都快要贴上去了。
“什……什么香气那么好闻。”她的眼睛里仿佛只剩下这只油纸包了，大大的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似乎都能放出绿光。
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克莱尔嘛。
绮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看看，”我拍了拍克莱尔的小脑袋，“都让人笑话了。”
“要你管！”克莱尔脸颊有些发红，歉意地看了一眼绮妹，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身边还有不熟的人。
“我觉得很可爱呀，”绮妹笑吟吟的，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克莱尔很可爱。”
“谢……谢谢……”大概是突如其来的赞美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克……克莱尔没有那么可爱的……”
绮妹笑得更开心了。她站起身，搬着椅子挪到克莱尔身边，脸上露出标志性的那种阳光的笑容。
“咱们一起吃。”绮妹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翠绿色的糕点，一阵幽香扑面而来。糕点做的色相极好，一个个小圆饼一样的造型，圆饼上方阴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还用翠绿色的不知道是什么食材点缀出像是春日里新发的嫩叶的花纹。
一看到春日的嫩芽，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个春日里荡秋千的女孩。大概这个饼就是罗琦为自己的妹妹设计的吧？
“图书馆里吃东西不太好吧？”我皱了皱眉，虽然肚子在叫，但是还是没有冲昏理智。
“这有什么的？”罗琦大大咧咧地先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然后嘴里含含糊糊地朝楼下喊道，“老先生，我们这里吃茶点了，要不要给您送两块下去？”
这副轻车熟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他家里。
然而楼下还真传回了老馆长的声音：“今天又是什么口味的啊？”苍老而洪亮的嗓音似乎是顿了一下，大概是思索了一下，试图保持一些老者的矜持，“给老夫送两块下来尝尝。”
然后还碎碎叨叨地说了一些什么年轻人越来越不尊重书籍了，在这种神圣的地方吃东西真是罪过罪过……
“得嘞，您这还有上次那种茶么！”罗琦就像是一只猴子一样，抓起两块糕点，嘴里还叼着一个就往楼下窜，“我回家之后可馋了，今天一定要喝个够！”
“你这臭小子！真当这里是你家了！”是老馆长笑骂的声音。
克莱尔吞了吞口水，看得出已经心痒痒难耐，然而她还是扭过头像是询问般地瞥了我一眼，怯生生的样子。
我有点想笑，这个看到吃的能不管不顾的女孩，现在也会有顾忌咯？
“没事，吃吧。”我揉了揉眉心，“罗琦这小子看起来和老馆长都混成哥们了。”
克莱尔听到我的许可，就像是被大赦了一般，脸上一下就露出了兴奋的光泽，然后猛地抓起一只糕点，然而刚要塞进嘴里，却好像是发现了一旁正笑吟吟地盯着她看的绮妹，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吃吧，”我也拉开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一手撑着下巴侧着头看着她。
“你们……你们都看着我，我怎么吃。”
“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我说着就准备开始抖搂那点黑料。
“不许说！”克莱尔赶紧一手捂住我的嘴，那只小手香香的，软软的，还残留着糕点的香气。
我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唔！”她像是触电了一样飞快地收回手，两只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卫腾，你真的好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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