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8年9月30日
我是朱绮
“愣着干嘛！”罗琦冲着卫腾学长大吼。
这是在后台的准备间里。各种音响设备还有我们的乐器塞满了这个房间，卫腾学长呆呆地靠在音箱上，望着地板，眼神空洞。
今天就是校园祭了。我们前前后后也只合练过两次。所幸谱子都是熟悉的谱子，克莱尔的技术非常好，或者说自从樱姐姐之后我就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高水平的键盘手。节拍就像是机器一般精准，很快就能融入到我们的演奏中来——丝毫没有生涩的感觉。让人怀疑她就是为音乐而生的。
“去找人啊！”罗琦怒吼着，揪住卫腾学长的衣领。他比卫腾学长矮，可是发起火来，总像是高人一头。
“我……”卫腾学长低着头，眼神有些飘忽。
啊，又是这个样子。卫腾学长的这副模样我再熟悉不过了。一年前就是这个样子。
“都几点了！”罗琦指着他那块黑色的手表，“九点了！还有半小时就要上舞台！克莱尔呢！人呢！我昨天让你们俩独处你们都干什么了！”他的眼睛里出现了血丝。
然而看着卫腾学长沉默，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攥住衣领的手掌，一只手揉着眉心，语气显得有些虚弱而焦躁。
“最近破事怎么这么多。”
“罗琦……”我有些担心，那些所谓“破事”罗琦从来没向我说起过。
然而我刚开口就被他摆手打断了。一边摆手，一边用力揉搓着眉心，好象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昨晚，解散之后你怎么搞的？”他指的是昨晚合练之后发生的事。
昨天合练完就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到了寝室锁门的时间，我们不得不回去。
“克莱尔。”卫腾叫住了她。
克莱尔停在了仓库门口，却没有转身。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洒向她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人影。
“不好意思。”卫腾转过身朝我说道，“我先送克莱尔回去。”
“十点就闭寝了。”我提醒道。
“喂，你小子，怎么不对我不好意思一下啊？”罗琦咋咋呼呼的，明摆着卫腾和克莱尔有话要说，完全不会看气氛嘛。
“啧。”果然，卫腾学长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算了算了。”罗琦摆了摆手，“绮妹你也快走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之后卫腾学长就和克莱尔一起出了校门，克莱尔一直走在前面，卫腾就远远地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昨晚卫腾有没有回寝。
“快说！”是罗琦低沉而烦躁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卫腾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罗琦吼道，“啧，算了。”他摇了摇头。
“你自己能解决么？”
“应该……”
“我给你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最多最多一个小时。十点钟，不论如何你要回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我来应对。”
“快滚！”他已经背过身，我能看到他的那只大手死死地抠在琴把上。
卫腾学长快步离去，若是换作往常肯定会和罗琦吵上一架的吧？
“怎么回事。”我轻轻地走到罗琦身边。他弯着腰，一只手扣着琴把，另一只手用力地抓着他的头发。
有一种薰衣草的芳香。
心跳没来由得快了两拍。
“啊，没事。”他还是摆摆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温柔的笑容，可是能不能不要这个时候露出来？
“可以跟我说的。”
他笑着摇摇头，神情突然变得戏谑起来：“绮妹啊……”
“干嘛？”我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妙。
“嘿嘿，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神经兮兮的。”我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嗯……就是关心我的样子真好看。”
啊呸，他这个性子真是几百年都变不了。
我翻了翻白眼，算是白操心他了。
“嘛，其实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罗琦靠在音响上。我们，包括我们的所有设备还都放在准备室，离我们的露天舞台并不远。
“毕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笑了笑，只是显得有些苦涩，“你不觉得今天的卫腾和一年前很像么？”
我点了点头。
“那时候樱刚走……”
“樱姐姐是要回来了么？”我带着一丝期待。
“按我的消息，应该是已经到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我还以为是烟盒，刚要抢过来却被他躲开了。
“糖果！糖果而已！”他打开小盒，从里面倒出两个糖豆，“吃不？”
“嘁。”虚惊一场，我还以为他染上了恶习，“不吃。”我撇过头，觉得脸颊有点发热。
“嘿嘿，你以为是什么？烟么？”他笑着把两颗糖豆塞进嘴里。
“谁管你？”我瞪了他一眼，却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好好好，不管我。”他拍了拍手掌，“走，搬设备。”
“就咱们两个？”
“嗯？这屋子里有两个人？我没看到啊？”他故意扬起头做出东张西望的动作。
“罗琦！”这人怎么那么贱啊！
喜欢他的我是不是更贱？
“诶！学妹打学长啦！”
秋日的天空很蓝，很高也很远。秋风习习地吹过，金黄的树叶落下。小树林里穿梭的小松鼠腮帮子鼓鼓的，想来已经储存好过冬的粮食了吧？今年的秋天格外地早，记不起去年这个时候我们的样子。不过或许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会想起今年。
“罗琦……”我帮他打开门，看着他费力地背起两把琴，还拉着一个大大的音箱，气都喘不匀。
真是好久不运动，活该！
“啊？怎么啦……”他艰难地喘着粗气。
“其实，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商量商量的……”说到后面我的声音变得很弱很弱，弱到我都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
去往舞台的小路人很少，毕竟庆典还没有正式开始，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摊子，本来说帮我们布置舞台的那帮人最后也没来。
罗琦笑了笑，没有说话。笑容很和煦，很温暖。但是总觉得，那笑容里隐藏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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