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璃还是中午那身华丽的打扮，过膝红黑风衣，紧绷长裤，高帮皮靴，绯红色长发在脑袋左侧束成一团，由六片大小不一的玫瑰色棱形水晶固定。
她对着洛尧微微一笑，道：
“我很开心你能过来。”
“我该拿什么交换那滴特殊精血？”
洛尧想了想，回答：“先欠着吧，等我以后需要什么再向你要。”
他停顿下，看向顾璃：“那滴精血现在不在我手里，需要等一段时间，一天两天或者一月两月......你准备什么时候尝试结丹？”
“我现在还不是筑基巅峰，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修炼。”顾璃很随意道，“那滴精血半年之内交给我就好，目前不用着急。”
洛尧点点头。
他是打算写信给黎千雪，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弄得一滴精血。
血魔尊的精血，想必对同为血灵脉的顾璃是最佳选择。
他不能确保一定能从黎千雪手里拿到精血，这完全要看黎千雪的想法，或许他提一嘴就给了，或许他百般哀求仍然拒绝。
他能做的只有多多尝试，争取在半年时间内说服黎千雪。
若到最后仍没有拿到精血......洛尧也不慌，可以拿六月雪的凑合用。
虽然品质低了不少，但用来让顾璃结丹是绰绰有余。
交易达成，洛尧已经可以离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见顾璃半夜穿的这么华丽，如同将要登上盛大的舞台，感觉她要做点什么，便问道：
“你等下要去哪里吗？”
顾璃看着洛尧，嘴角一点点向上扬起，声音中竟带有一丝愉悦：
“是，等下要去一个地方。”
“要一起来吗？”
洛尧没想到顾璃竟会对他发出一同的邀请，有些错愕，也有些好奇，他手摸着下巴想了会儿，觉得顾璃应该不会趁机对他做点什么，便答应道：
“好。”
他随即问道：“去哪里？”
“跟着我就行了。”顾璃转身，向着后山走去。
洛尧跟随其后，走上石头小道，这条小路他走了几遍也算熟悉，尽管现在月光被大树的茂密枝叶遮挡，周围黑漆漆一片，他仍能每一踩到石头正中，走的稳稳当当。
可忽然顾璃一拐，脱离小道，踏着杂草走向一陌生地方。洛尧看不清脚底状况，当心被碎石或树根绊倒，不得不放慢脚步，好几次差点跟不上顾璃。
摸黑走了一会儿，前方突然有了光，迎着光再往前两步，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半径约百米的圆形土丘，不高，没有任何大树，月光如幕布般铺在上面。
在土丘的正中央有一颗小树苗，还没有一人高，树干细的犹如婴儿的手臂，两三条岔开的枝条，上面点缀着三两片嫩绿的叶子。
“跟上来。”顾璃招呼洛尧一声，向着小树苗走去。
洛尧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他踩在土丘上，发现地面意外地坚硬，明明看上去很松动的泥土踩上去竟只能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低下头扒拉两下，惊奇地发现泥土只有表面浅浅的一层，再往下是堆叠的树根，那有成年人腰粗的虬结树根盘旋交织，密不透风，它们乱中有序，都发自同一个方向，那便是土丘最中央的小树苗上。
洛尧抬起头时，顾璃正好走到小树苗边。
明明无风，小树苗的枝条却摆动了起来，仿佛拥有生命，在欢迎顾璃。
顾璃脸上露出少见的温柔，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小树苗嫩绿的叶片。
洛尧在一旁怔怔看着，他没想到顾璃这样的女孩脸上能做出这种表情，这种午后时光凝视着睡在腿上男友脸庞的温柔表情。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此刻的顾璃让他的心跳快了几分。
小树苗很享受般，伸着枝条用更多的叶子触碰顾璃的手，这样亲昵的动作持续好一阵，它才恋恋不舍地将枝条收回。
土丘颤动起来，小树苗身边的泥土鼓起一个大包，从中伸出一条带有汁液的，滑溜宛如触手的树根，根部中央裂开一道缝，顾璃从中取出了一个白色布袋。
她冲着洛尧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洛尧凑了上去，他看了一眼白色布袋，更多的注意是放到身边那颗小树苗上。
像是感受到洛尧的注视，小树苗枝条上的叶子往下垂了一点，仿佛一位害羞的小女孩低着头捂住了脸。
“它很害羞，不要总盯着人家。”顾璃打了下洛尧的胳膊。
她已经将手中的白色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封皱巴巴的信，一个小小的瓶子，瓶子里装有一滴悬浮着的血液。
“这是什么？”洛尧见顾璃正在读信，便将那小瓶子拿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惊讶道，“这是精血！”
“谁的啊？”
“委托人的。”顾璃将信递给了洛尧，然后拿过小瓶子，打开，仰起头，将里面那滴泛着微微亮光的血液吞进肚内。
“委托人？你有接任务吗？报酬就是一滴精血？”洛尧问道。
顾璃体内的血灵脉每天都要吸取最少一滴精血，否则会产生反噬。
顾璃脸上的表情已恢复成平日那含带着些许嘲讽韵味的笑容，对洛尧轻笑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洛尧读起信封。
“......爹娘很早去世，我只有一个大三岁的姐姐，是她把我抚养长大......”
“......在四年前，小镇里来了三位剑宗弟子，他们说奉宗门之命，在天下挑选有潜质的人。在他们的组织下，全镇的年轻一辈都参加了测试，最终只有姐姐和其他三名女子通过测试......”
“......但这一切都是骗局，那些人根本就是骗子，他们借助剑宗弟子的身份骗了我们所有人，潜质什么的都是借口，他们只是看中了姐姐的容貌......”
“......姐姐吊死在了房间里.....”
“......我为了给姐姐报仇，用尽一切办法来到剑宗，用上了所有手段，包括身体，终于查清了这几个剑宗弟子的身份......”
“我把一切都告知刑法堂，本以为能等来正义的审判，但......”
“......他们被罚面壁思过几天，然后就结束了......”
“......我不甘心，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害死了姐姐，结果代价只是在一面墙前坐几天，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已经知道我了，他们出来后绝对会来报复我，我根本没有能力对付他们......”
“......我只能来找你了，我想要他们付出代价，想要他们感受姐姐的痛苦，想要他们死，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请给他们惩罚。”
信上的字体很狰狞，只看字迹便能感受到写信人的绝望与痛苦，洛尧看完这封信，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顾璃。
“这是真的吗？”他问。
顾璃轻轻笑道：“是不是真的还需要后续的鉴定，不过......”
她看向那根带有汁液的，滑溜如触手的树根，看向从中拿出白色布袋的，裂开的口子。
洛尧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瞳孔猛地一颤。
通过裂口能看向树根的内部，里面裹着一个女孩，她眼睛紧紧闭着，表情充斥着痛苦与不甘，脸色苍白的可怕。
这是一具死去不久的尸体。
“这种真的愿意付出一切的人，不太会说谎。”顾璃嘴角向上扬着，眼睛弯成月牙，笑得很灿烂，也很可怕。
洛尧从顾璃身上感受到一股漆黑的气场，那比夜还浓郁的黑色，混杂着暴力，恐惧与死亡，在沸腾着，在燃烧着。
他想起顾璃称呼信的主人为，委托人，既然是委托那难不成......
穿着华丽衣装，如同好戏开幕盛大登场的顾璃对着洛尧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能邀请你观赏一场戏剧吗？”
“一场名为‘惩罚’的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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