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身为六品丹师,自然是一眼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孩子嘴唇泛紫、眼袋浮肿,体内气劲飘忽不定,一看便是长久服食什么带毒之物,积久成病拖垮了身体。
“难不成,这两人还能给这孩子治病?”
宋渊悄然往前走进了半个身位,他是现代人,听过的骗子案例数不胜数,再加上刚才在这两个‘活菩萨’身上品到的邪气,怎么说也不会相信这其中没有猫腻,站近点如果对方敢乱来他也好出手制止。
还没等那中年人将孩子抱进去,门口站着的两名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大手一挥,昂着头道。
“圣使乃是欢喜菩萨的凡间代言人,那是你们说间见求能见的,先交二十文香火钱,表示你们的诚心。”
什么东西,这儿连个破庙都没有,你还要找人收门票费?
宋渊紧了紧扇子,此事与自己无关,且不清楚那两人的底子贸然掺和进去实为不智,还是先留意此处,随后通知霍城主带人来比较明智。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两个神棍的相貌,再将目光移到了那位中年人身上。后者东找西找,翻遍全身却只找到了十六文钱,在商谈无果后竟然‘噗通’一声对着大汉跪下了。
“大人,行行好吧大人,近年来赋税过重,小人身上着实是没有钱了,要不您先放我进去,来日我一定将剩下金额双倍奉上,可这孩子,孩子是万万拖不得的啊!”
两名大汉出来时便是一幅凶恶形象,现在见中年人身上没钱更是一脚将之踹到了一遍去。中年人死死护着怀中的孩子,不让其受到伤害,自己却因为倒下时磕到了石块而染红了额头。
“滚滚滚,你把欢喜菩萨当成什么了,二十文收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诚心,连这点诚心都没有还想来求助圣使,真是异想天开,再不走我敲断你的腿!”
他们一路行骗,在此处是短时间停留,错过了这次要去哪收剩下的钱财,自然是不干的。
宋渊眼睛微眯,捏住扇柄的右手逐渐用力。他虽见不得这些场面,可也无可奈何。
比起现在冲出去以身犯险还不如等中年人回来后自己再去帮助他,要是现在冲出去还不是人家对手,到时候人没救到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柳天明和霍翔那边把自己说得这么重要,虽然他没能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身为名门正派收容魔门的风险有多高,此恩情不比救命之恩小多少,自己这条命可不能随便就出些岔子。
还没等中年人站起身来,便看到一对年轻夫妇从另一边径直走到了圣使面前,打了个招呼后拐到了他们身后的帐篷里。
“他,他们怎么不用交香火钱!”
看到中年人父子受到欺辱,周围的百姓有看不顺眼的就出声仗言了一句。
“他们是来做其他事情的,自然不用。”
看门的汉子对这种情形早已习惯,似乎一点都不怕有人回来闹事,应付完后还面露凶色地朝着人群一吼。
“要让圣使看病的就赶紧给钱,诚意...诚心不够的就赶紧滚蛋,不然小爷手里的佛棍可不长眼!”
汉子抓着手中的实心木棍,在空中挥出呼呼风声,看上去很是唬人。
“二品武师,就这?”
宋渊无语的撇了撇嘴,见中年父子抱着孩子心灰意冷地走了回来,正想着退出人群时,却又听到了刚才那对男女进入的帐篷中徒然传出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随即便看到一位衣衫暴露的清秀少妇逃命似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位身体精壮的光头汉子,看着女子那诱人的身段是满脸的意犹未尽。
“小娘子,我欢喜娘娘要赐福与你,不让你付钱便罢了,现在你竟然还要在仪式中途逃走,要是惊扰到了娘娘的清修该如何是好。”
汉子两步便追上了那清秀的少妇,后者满脸的惊恐,面色的红晕还未褪去,眼中闪过屈辱和愤怒,还没等她说出半个字,便见之前跟她一起进去的男子也追了出来,狠狠一巴掌扇在少妇脸上,大声呵斥道。
“你这臭婆娘,竟然敢违抗为夫的命令,像你这样的贱人就该把你丢到春楼里去,现在给老子乖乖滚进去,不然一会儿找人搞死你爹,听到没有。”
周围百姓哗声一片,没想到这欢喜圣使里竟然还有这茬子事情,现在即使是傻子都知道其中是有问题的了。众人怒声连连,就连刚才那求医的中年人跟着大声抗议了起来。
“江湖骗子,滚出我们燕城!”
“就是,快把那小娘子放回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几个胆大的年轻人大喊之时已经背靠着众人一拥而上,宋渊定眼望去,那两个拦在最前方的大汉抱着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冲上来的年轻人,眼中带着戏谑的意味,仿佛是什么都没看见般一动不动。
“有问题!”
就在宋渊意识到的下一秒,那几个冲上前去的青年人便身体一僵停在了原地,不过数息时间,皆是呈现出一幅两眼鼓鼓,口吐白膜的模样,这个时候那守在前方的两名武师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棒子,对着他们脑袋一棍一个。
血沫横飞。
随着这几个年轻人的倒地,周围的百姓瞬间冷静了下来,一时间‘巫术’、‘神罚’等话语频频传出,无论怎样,在恐惧的心理作用下,再与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没错!就是神罚,对欢喜娘娘不敬的人就会遭此劫难,奉劝尔等不要再试图挑衅娘娘的威严,否则下一个崩开脑袋的就是你们了!”
大汉发出阵阵得意的笑声,其中一个棍子一丢,便朝着少妇的方向走了过去,与那光头汉子会心地笑了笑,撩开帐篷先一步迈了进去。
“诶,为什么不报官。”
宋渊耳边响起了阵阵叹息,转头望去,是一位六旬有余的老汉。
“这些人在此地已作恶多时,每次引发众怒都会以此邪术草草收场,既然知道是人祸,为何无人报官。”
“老爷子不知道吧,非但是无人报官,而是那企图报官之人都死了,人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呢,说不定连衙门的各位大人都还没能见到就横死街头,你说玄乎不玄乎。”
听着周围百姓的讨论声,宋渊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几个妖人使用的邪术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这空有一身修为却无法施展的假高手,还不如那些在江边吟诗作对的公子哥们。起码他们还能做首诗骂骂人,而自己连面都不敢露,只有躲在这人群中干生气。
“清醒一点宋渊,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只是一个偷了别人修为的菜鸟不是什么江湖大侠,没人逼着你去行侠仗义,此事已经发生了,赶紧通知霍城主才是要紧事。”
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不安,宋渊沉痛地叹了口气,硬逼着自己转身离去,他绕过人群来到刚才那位中年人旁,没有停留地错身离开,一缕丹香拂过,男孩儿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了开来。
他不是如音也不是柳天明,这便是他此时能够做到的全部。
只有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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