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打了一阵,重新审视了文森特一遍:
“很有意思的说法,以前总听人说你有点奇怪的木讷,我觉得这应该换一个说法。”
“大智若愚。”
文森特没有回话,他等待着莎莉的下文,
“可惜,你原本应该达到圣殿级的,只是洛琳西娅堵死了你的前路。”
“你可能不知道一点事情,她当年能达到圣殿级,是我和她父亲两人同时的推动,对于这个举措我没有半点的反悔。”
“说是这样,而事实是,洛琳西娅只要还在试着获取血肉方面的权能,你就不可能达到圣殿,除非…”
莎莉忽的瞪大了几分眼睛:
“我知道柏格芬给你的报酬是什么了,怪不得你愿意跟他签一份有这么多限制的契约。”
“我也没准备瞒你。”文森特眼睛没有转移视线,还在看着莎莉。
“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不介意卖你个人情,不过这都得等以后再说,是吧?”
“没错。”
“话说你要五千刻干嘛?”
过了半天,莎莉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文森特没有回答她的打算,整个人化为一团黑色的丝线,消失在了半空。
“唉?怎么还跑了的说。”
…………
德尔文是一名酒馆老板。
作为一名有些名气了酒馆老板,在镇场子这方面有着某些特殊的能力,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同时,他在背地里还有一些不怎么光明的收入。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他往杯子里倒了些低度酒,躺在了摇椅上,安详地听着收音机中的内容:
下面是来自天空教会的天气预报,明媚的晴天将会再持续约计两天的时间,逐渐晴转多云……
听到自己喜欢的歌单被天空教会插入的天气预报打断,德尔文不免有些失落,天空教会虽说办的天气预报很好,预报十拿九准,只要不是大佬开打基本不会出现失误。
但天空教会是个宗教组织,后面还得跟着一大堆的祈祷,广告,公益等等,一听到天气预报,后面的内容起码要跟着持续十分钟的内容。
他半做起身,伸手想要调频,一阵噪音却从收音机中传来:
嗡——
天空教会的报道向来不可能出现问题,难道自己的收音机坏了?
他略微转头,就看到了原因,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坐在了他不远处的沙发上,他只是手掌摊开,血肉组成的菌毯便瞬间覆盖了整个沙发,又随着他握掌的动作,菌毯消失不见。
这位至少是域阶段,德尔文看清了来势。
“您好。”
“您好,德尔文先生,如你所见,我是一名血源术士,我需要十七岁以下,异性的货物。”
“原来是来做白生意的。”德尔文暗自松了一个口气,他原本猜测是自己意外惹上了什么人物。
白生意,就是所谓的人口贩卖,只是在细节上和常规的人口贩卖有所区别。
在有着神秘学的世界中,很多的东西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例如龙,龙角,龙眼可以制造法器,龙鳞,龙爪和龙牙可以制造兵器,甚至龙的口水都有炼药的价值。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把上面的龙,换成人呢?
血液可以制造仪式法阵,眼睛和头骨同样可以制造法术道具,骨刀更是在祭祀和战斗上有着难以替代的地位。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和艾奈的世界相比之下出现了区别,这个世界是白赌毒,黄某被归类成了白某的一个小分支。
而刻穆对这种东西完全不关心,只要白生意没有做到大规模人类杀伤的地步,就只有地方领主会处理这些事,而天空教会和永垂利剑都是在没有触及一定量级的神秘学力量之前,很难找到理由出手。
某些利益纠纷的情况下,地方领主甚至还会成为二者办事的阻碍,比如说塞顿就完全掌控了凡纳斯,二者在凡纳斯甚至都不愿意多露脸。
而血源术士要来卖货,这是在地下交易中很正常的事,只是这个要求有待寻味。
“不好意思,我这里的货都准备给某个大买家了,我想你也知道,他们几乎把整个鲁邦这个年龄段的货都买了。”
文森特冷哼了一声,听出了德尔文刚才加重这个“准备”读音的意思。
“我出五千刻,只要一个。”
五千,这个价位比买家的报价高了近两千,德尔文张嘴还想抬价,但听到了自己身旁嗡嗡作响的收音机,还是断了这个念头。
这个价格已经非常高了,正常的白生意还不能在鲁邦内做,得带到莫森领外才有稳定的销路,大买家批发的行为让他们省去了中途损失的可能性和车费,三千一个瓢子已经是实打实的赚了。
不能贪,有命在才能花钱。
“好咧,您跟我来。”
德尔文带着祂离开了自己家,来到了酒馆,招呼了自己手下把货整理一下。
两个小时过后。
德尔文招呼文森特进了一个大仓库,隐隐可以听到里面的哭咽声,他打开了大门,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十几个铁笼子,里面全是束缚住双手双脚,嘴上贴上了胶带的少女。
她们眼角都还带着泪痕,穿着统一但完全不合身的破烂衣服,有几个身上还带着伤疤,已经开始化脓发炎,还有不少眼神都还盯着一身西装革履的文森特。
当奴隶逃掉的可能性远比关在笼子里的大得多。
文森特看着这一副场景,心中没有什么起伏。
“怎么这么慢?”德尔文不快地问手下,
“不好意思,老大,有个小贱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刚刚差点跑掉。”
“一帮废物,都滚蛋。”
“是。”他的一帮手下立马都离开了仓库,没有试着触自己老大的霉头。
看到手下全部离开,德尔文立马换了副嘴脸:
“这位先生,您瞧瞧这批货,我保证全部都是完好的,您挑中哪个是哪个,慢慢看。”
这就是一名域阶段的能量,随便挑一个域阶的一站都是黑白两道得给面子的人物。
“之前差点逃掉的是哪个?”文森特开口问道,
“啊?”
“我问你,之前差点逃掉的是哪个?”
“好,您稍等…回来!刚刚差点跑了的是哪个货?”
“老大,那个被我们打残,已经扔了。”
德尔文回头看了一眼文森特没有改变的脸色,知道了这位行为怪异的血源术士的想法:
“去把她找过来,要快!”
不过两分钟,一名卷发的女孩便被带到了这里,她是被拖着过来的,两个大汉将她扔在地上,手脚同样绑着,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显然是断了,地上还带着伤口留下的汩汩血流,看样子十分凄惨。
用德尔文的话来说,就是卖相极差,倒贴都没人要的货。
说是这样,这个少女还是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如果不是嘴被封着,很有可能还要冲上来咬他们一口,像一只受伤了还在负隅顽抗的小兽。
这正好和文森特的计划相符合。
“先生,您看,这要不…”
“就她了。”
“啥子?”德尔文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
“五千,一分不少,买她。”
“行。”
文森特将现金递给了德尔文,走上前,伸手将少女扶起,然后以公主抱的形式,带着她直接朝着大门走去,只是怀里的少女还在不停地挣扎。
还在数钱的德尔文有些不解,开口提醒道:
“这位先生,我们这边有几套好一点的衣服,她这样上街是要出事情的啊。”、
“不要关心你不该关心的事情。”文森特冷冷回了一嘴。
离开了仓库,文森特自然没有朝着大街走去,走了一段稍长的路程,到了一个偏远的角落便将她放下。
随着祂眼神一扫,绑着卷发少女双手双脚的麻绳上出现了黑红的侵蚀,断裂开来,接着伸手撕开了她嘴上贴着的胶带。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没有回应祂,手掌扶着地,刚半起身就是咬在了文森特的小臂上,一双眼珠死死地盯着祂,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人完全没有取得她的信任。
文森特也不见恼火,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一头颜色已经枯黄的卷发,她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疲惫的感觉都消散了不少,身上几处原本还火辣辣或者快失去知觉的伤口一下子就感觉不到了,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伤好了不少。
“先自我介绍一下,安东尼,是一名医生。”
他…这是在帮我,少女感觉到了文森特的好意,却依然倔强地不松口。
但对面这个活了无数岁月的存在很是有耐心,祂坐在地上,胳膊就举着让她咬,让她发泄自己不快的情绪,直到豆粒大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涌出,牙齿也因为没有了力气而松开,
“为什么,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好人会来的这么晚,为什么,呜啊——”
少女躺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命运引来了珍贵且为数不多的幸运,
“小姑娘,躺好,我帮你把腿接上,小心不要咬到舌头。”
“嗯。”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接着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喊,
帮她把腿接上之后,她的双腿很快就恢复到了可以走路的状态,她却仍然躺在地上,哭泣着控诉命运的不公。
文森特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她带着两颗哭地又红又肿的眼睛消停下来。
“小姑娘,你的名字是什么?”
“赛琳娜。”
“好的,赛琳娜,现在拉着我的手,你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心底的期盼却促使着她将手放到眼前的安东尼医生手中,然后她感觉到了一股力量。
赛琳娜重新站起来了,带着她身为人的尊严,从一个爬行的低级动物重新拾取会了人类的身份,以往如同断脊之犬苟延残喘和被当做废物扔掉的日子已经离开了。
“安东尼先生,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好,先生,真的,真的…”
“赛琳娜,不用谢我,你为什么会落到这里?”
赛琳娜听到后握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地捂住了脸:
“我父亲欠了大笔赌资,把我卖了…先生,您是个好人,我求求您,能不能去把其他的人也救出来,求您…”
说着,她握住了文森特的手,刚刚站起的她选择了跪下,恳求眼前的贵人去帮助其他落难之人。
文森特并没有触动,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
“赛琳娜,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苦难,有太多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单靠我是拯救不了的,而其背后又纠缠着太多的东西,这都不是个人的力量能解决的。”
“可是…”
“你等会就可以走了,可以顺便去警局举报他们。”
“啊,我明白了,先生,谢…”
“别着急着谢我,赛琳娜,我同样有求与你,我会伪造一段你被绑架的经历,区别在绑架你的人会从人贩子变成他们背后的买家。我需要你去警局将这个“买家”的信息一并告诉警察,所以我没有修复你全部的伤口。”
听到“买家”这两个字,赛琳娜的瞳孔微缩,她虽然只从其他落难的少女口中得知过这个词语,但同样清楚它的意义。
“您尽管说,我能记住的。”
“不需要你记住,我会给你的大脑直接伪造一段记忆。”
赛琳娜眼睛猛地瞪大了,眼中带着羡慕的目光:
“先生,您就是魔法师吗,我听说能当上魔法师的人很少,没当上的大多残疾了,就算当上也得减寿只能活到四十出头,他们凭空就能招来火焰,一个魔法就能打飞一群人……先生您能教我两招吗,我也想变得这么厉害,哪怕我只能活到四十岁,”
她清楚神秘力量的危险,但又不那么清楚,在穷人的世界观中,神秘的力量就是象征着不稳定,他们根本没有引路的老师,也买不到足够的资源,而穷人能获得的通用神秘职业,同样带着高风险高回报。
但奥维兰的粮食产量在奴役精灵的情况下过于充沛,人口多几万不多,少几万也少不到哪里去,虽说有着禁止大规模杀伤人类的禁令,但更多的底层人民还是连获得神秘力量的途径都没有,杀伤自然也无从谈起。。
“赛琳娜,你要知道,一份力量,对应的是一份代价。”
文森特退后了一步,
“看我的影子。”
赛琳娜低头望去,文森特的影子和她的并不在一个方向,而是诡异的朝着她的方向蔓延过来,影子也不是单纯的一片漆黑,而是如同倒映的黑色水面。
而水中的,则是如同虫卵一般密密麻麻的眼珠。
“啊!”
赛琳娜尖叫了起来,退后差点坐到地上,她大喘了几口气,双手死死捂住心脏砰砰直跳的胸口,大量的冷汗从她的头发中流出,经过她的脸颊。
“而减寿,残疾等只是最基础的代价,失去理智,失去记忆,失去自我亦或者更可怕的事情同样也是这代价的一部分,你觉得,像我这样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文森特将自己的手变为无数肉须缠绕组成的肢体,又让自己的半边的脸变为骷髅,可怕的肉须从里面钻进钻出,蠕虫一般恶心蠕动着。
祂的本意只是吓一下这个小姑娘,没料到她即使牙齿打颤,双头发抖,也依然向前了一步:
“先生,我觉得算,只要您还保持着人类的想法,那就和人没有区别,我,我之前完全没有看出来您和人类有什么不一样。”
“而且,而且您比大多数人都善良得多,您比他们更加像是人类,您比他们更加称得上是人类。”
“请您教会我,如何才能和你一样。”
赛琳娜朝着这个肉须组成个怪物鞠了一躬。
文森特第一次愣住了,也是第一次嘴角勾起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这幅场景的确好笑,一个人类,求着一个怪物,问它如何才能和它一样,并且说它比大多数人更像是人类。
但这就是人类,比第二纪元的那群自认高贵的精灵好的多得多。
“不行,我没法教会一个人如何像鸟那样扇动翅膀飞翔。”
赛琳娜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不过,我可以教你一招简单的术法。”
她将头抬起,眼神中闪烁过说不尽的喜悦,
“这招是献祭,只要心中默念就能发动,每次的代价是一节指甲,献祭过后能够发射出能够侵蚀世界上绝大多数物体的射线,每次献祭发射一条,我等会会在给你伪造记忆是一起放入你的脑海。”
“为什么会献祭指甲?”赛琳娜盯着自己的手指,但心中的坚定压过了害怕。
“一来,指甲可以重新长出来,二来,失去指甲的疼痛是难以忍受的,我希望你可以慎重对待自己的每一次选择,且不想让你用这一招伤害他人。”
“谢…”
文森特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手掌盖在了她的脑袋上,将记忆传输给她,
广阔的一片空间,黑灰的光芒照耀着,让她看什么都有些迷糊,诡异的黑色蜡烛插满整个地面,地上画着犹如菌丝般扭曲且有厚度的纹路。
眼前的是数不清的长袍人,他们围绕着一座看不见的神龛,低声默念着什么,不远处有数量庞大的尸骨,堆积在一起,缺少肢体,失去眼睛,亦或者被挖去了舌头。
赛琳娜被绑着躺在地上,只是眼角打量到了这一幕,就让她反胃不已,差点呕吐出来。
即使是视线离开了哪里,她仍然觉得非常不舒服,空气中弥漫着恶心的尸臭,即使用嘴呼吸也像是在和一条腐烂的舌头深吻。
将头侧向一遍,还可以看到几条苍蝇的幼虫在地上爬动。
怎么会这么可怕,赛琳娜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极限,她只希望这是一场梦,然后让自己赶快醒来。
“千刀贯体。”
她听到一个人在念完复杂的咒文之后,说出了这一句话。
然后就是挣扎的叫喊:
“呜,呜!”
她,或他的嘴被封住了。
赛琳娜的耳朵贴近地面,可以听到有很多的人在走动,似乎在朝一个中心靠拢。
扑哧,扑哧,扑哧,
连续的声音传来,听着有那么几分熟悉,也有几丝陌生,而呜呜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小声地听不到了。
她明白了,那些尸体全部都是这样杀死的,每次手法都不一样,所以…
“下一个。”
她听到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这是在向她靠拢,
现在轮到她了。
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紧接着一个来自远方的巨响,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公园的椅子上。
背后的大买家,是深渊教团。
按照她的记忆,那一声巨响之后所有教徒都离开了那里,再也没有回来,她则是从那个死者身旁找到了一把匕首,用它隔开绳子逃离了那里,而路走了一半就晕倒了。
接下来的记忆,则是同样的从椅子上醒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角,这里有一个伤口,一段记忆告诉她,这是她被人打倒之后摔的,另一个,则告诉她这是自己晕倒之后摔的。
而同样的,她记住了一段咒文,下意识地念了起来:
“新伦堡的支配者…”
赛琳娜立马闭上了嘴,她可不想随随便便就丢了一枚指甲。
“喂,那边的小流浪者,这里不是你们睡觉的地方!到济贫院或者孤儿院去!”
公园的保安来赶人了,赛琳娜立马跳下了椅子,向着远处离开。
远处,文森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随后,祂将目光放在了手上的便签纸上,这是祂在拜访艾奈时顺带拿的。
看来你有了新的祈祷词,那个小姑娘献祭的指甲原来是献祭给你的。
一片指甲换一道几乎无坚不摧的光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人的身体就算值钱也没有值钱到这个地步。
很有意思啊,文森特,我都有点忍不住想窥探这个小姑娘接下来的命运了。
如果是以前的你,估计会把她记忆篡改之后就放在那里不管了吧,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莎缇莉耶有一个疑问困惑住了我。”
纸条上马上显现出了新的字迹:
讲讲?
“她说,我们什么时候做这种事情这么熟练了。”
“我们的每一步,都在追求着极致的理性与利益,即使我们要求别人也一样,我们不管艾奈怎么想,给了她数不尽的力量和潜力,这不一定就是她想要的。”
教皇那家伙揍你的时候怎么没把你揍醒过来?你一个血源术士还不清楚所谓的情感只是激素的分泌?
“那你的恶趣味怎么解释?”
呵呵,这算情感吗?
文森特听出来了塞顿是在嘴硬:
“正是因为我是血源术士,我才明白人类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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