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为我带来了光,是你们让我再次感受到温暖,也是你们让我明白——这个世界还会有人关心我。谢谢你们。
……
滂沱的大雨如炮火般轰击着紧闭的门窗,窗外摇曳的影子在少女看来就像是觊觎她的野兽,她惊恐地蜷缩在阴暗房间的角落,把脑袋深深埋进怀里,如同受惊的小动物。
少女哭红的双眼紧紧地闭着,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爸爸,妈妈……”一声撕裂天空的雷鸣轰起,一瞬间将她拉回了那个可怕的雨夜,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被家族视为道具的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只有爸爸妈妈无边无际的关爱,但是,恐怕正如祖父南泽许所说,怪物,终究是怪物。
强大而且无法抑制的力量从她娇小的身躯迸发,可怕的破坏力彻底失控,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传遍每一寸心田,那晚,正是一个恐怖的雷雨之夜。咆哮的雷电就像是隔岸观火的畜生,漠然地看着她。
——她,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也许有人注定就光鲜,伴随着明亮的前途步向远方,攀上山巅;也许有人注定就凄惨,近在咫尺的光亮错过身边,自己只能落在可怕的深渊。
生而美丽的她注定无法获得普通人的一切。朋友,家人,幸福,爱情,在这个悲惨的女孩面前,通通是无稽之谈。上天赋予了她万中无一的强大能力,也许是出于妒忌,也许是出于祝福。正因如此,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个诅咒,在家族看来,她就是上天的馈赠。她就是让青鬼流击败修组织的杀手锏。
“孩子,如果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够美好,那就闭上眼睛,去想象一个理想中的世界吧。”只有每天夜晚,自己贴在母亲的怀里,南诗才能感受到一丝丝温暖,远离家族里的一切恐惧和黑暗。
“妈妈,什么是美好呢?”在母亲永远地离开了自己之后,南诗总会这么询问记忆里的母亲,但是母亲从来都给不了她答案,日日夜夜,分分秒秒,南诗能做的除了蜷缩在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背贴冰冷的铁墙,就只有呜咽哭泣了。
但是这个所谓的答案,也许正是普通人所拥有的一切吧,美满的家庭,和睦的朋友,在平平淡淡中成长,在平平淡淡中邂逅挚爱,在平平淡淡中度过自己的一生。也许这个就是美好,这个就是上帝没有赐予给南诗的东西。
一个无辜的女孩,一条寂寞又痛苦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犹如雨中枯枝,等待她的只是随时间渐渐接近的死亡。她纯洁的内心就好像是笼窟里的鸟儿,被拔去了羽毛,渴望自由,渴望幸福。明明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简单的愿望,为什么总是那么地遥不可及呢?
没有人能告诉她理由,没有人。
……一叶叶小舟在漫无目的地漂泊着,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漂泊着,他们一次次地路过一座已经熄灭的灯塔,直到有一条小舟,第一次登上了这个灯塔小岛,也是第一次将希望送到了她眼前。
“小姐。我是老爷吩咐照顾您起居的管家,您可以叫我伍德。”一位样貌端正花甲之年的男人出现在南诗的房间门口。他已经是第八个负责照顾南诗的管家了,之前的管家都畏惧南诗可怕的力量,无一例外地逃走了。
伍德居然能在这个孩子的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那种眼神,过去,每当他照镜子,他都止不住对里面的人感到心底里的厌恶。但是,当伍德第一次见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他内心波澜起伏。
今年,南诗七岁。
“小姐,已经早上七点了。请起床。”伍德来到南诗的卧室,前来叫醒她。不过,与其说这是卧室,不如说是监狱更为恰当。整个房间被厚实又冰冷的墙体包围,只有一面墙有一个高高挂起的窗口,这个窗口被黑漆漆的铁栅栏拦住,活脱脱就是个关押危险生物的囚笼。谁能想到,住在这种地方的,竟然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女孩呢。
南诗背对着伍德,一动不动,譬如一具尸体。
这个房间,除了必备的厕所和一张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床,什么也没有了。每次来到这里,伍德的内心总是一阵阵绞痛。
实际上,在伍德进来之前,南诗就被伍德的脚步声吵醒了,现在的她,内心总是放不下极高的警惕心,一点点轻微的声响都能将她吵醒。过去的管家,会来叫她起床的寥寥无几,但是,像伍德这样反复叫她起床的,还是第一个。“小姐,请起床了。要当个好孩子哦。”他轻轻地呼唤着南诗,本着要叫醒她的职责和同情她的潜意识,他的动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嗯。”南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从被窝里慢慢坐了起来,在她身上,看不到半点慵懒的样子,就像是一宿没睡。
“小姐,我来帮您换……”
“不用了,管家先生,我自己来。”
“是,是吗。小姐真是厉害,都……”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天,是他们相处的第一天。
……
“外公,我喜欢这个玩偶,给我买好不好……”
好巧不巧,伍德又一次碰到了南泽许族长,这次,他的手里依然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卡通玩偶,从这个微微褪去的颜色来看,这个玩偶已经有段时间了,它的手脚上还能看到一点缝纫的痕迹。“老爷,贵安。”他的头微微低下去,以示尊敬。
“伍德……”他再一次叫住了管家先生,“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南泽许严肃起来,眼神再犀利了几分,“她甚至不算是个完整的人类。”
伍德顿了顿,抬起来头,再一次说道:“在我看来,她依然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打开厚实的铁门,南诗已经坐在床沿,似乎一直在这里等他。
“小姐,早上好。”伍德和南诗第一次对视的时候,他不由得地说出了这句话,南诗红色的瞳孔犹如一滩浓浓的血池,刺骨的可怕中藏匿着难以察觉的温柔。
南诗没有回应,她只是微微点点头。
“小姐,这是我带给您的礼物。一种名叫卡通玩偶的娃娃。”伍德上前,将手里的娃娃转交给了南诗。
“娃——娃?”南诗吞吞吐吐地道,她显然是从未见过这这种玩意,虽然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从她细微的动作,伍德都能知道她现在愉悦的心情。
“嗯,娃娃。”
“娃娃……”南诗依旧低着头,“谢,谢……谢谢……”她小声地嗫嚅着,伍德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道谢有点不知所措。
“妈妈……妈妈说过,帮忙……要,谢谢……”从她说话的语气来看,南诗现在说话相当吃力,尽管如此,她还是竭力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果然,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今天,是他们相处的第十七天。
这次,伍德刻意为南诗带了几本书籍,他知道,南诗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现在的她只能通过书本来获取外界的知识。
这些书已经略微有点破旧了,泛黄的书页上面有些许褶皱,这些是他年轻时留下来的书,除了他和小雨就没人翻开过了。
与其把它们放在书架上被岁月啃食,不如把它们交于这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对于南诗来说,这些管家先生带来的外来之物无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第一次感觉,知识的海洋是那么的丰富,她也第一次知道,这个书中世界……不对,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她开始明白,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美好,那都是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管家先生会陪我看书,管家先生会和我说话,管家先生会说一些有趣的故事,管家先生总是那么亲切呢……管家先生真是太好了。要是南珀姐姐也在……
“管家先生……我……我想……”南诗支支吾吾地说着,吞吞吐吐的样子很是可爱。
“怎么了?小姐。”
“管家先生,你……知道南珀姐姐在……在哪里吗?”
伍德愣了愣,他还是头一次在南诗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她所说的南珀,同样是南泽许族长的孙女,也是南诗的堂姐。
“小姐,南珀小姐她……”他看着南诗水汪汪的眼睛,哽咽了一下,“南珀小姐她,过得很好。”
“姐姐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南诗小声呢喃,话语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小姐——没事的,伍德会陪着小姐的。”
“谢谢……管家先生。”南诗淡漠的脸上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南诗她已经开始发生改变了。
今天,是他们相处的第二十三天。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但是它们的叫声在此刻并不会让伍德感到愉快。揪心的痛苦狠狠地伤害着他,就像一根根致命的针,刺进了伍德结实而又脆弱的身躯。
他也曾经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只是被一次次痛苦的洗礼折弯了腰肢。
二十三年前,似乎也是那张病床上,也许只是相似的地方吧,他的妻子也是平静地躺在上面,一边已经像水平面一样平缓的心电图证明了伍德妻子的死亡。伍德下嘴唇深深地抿了进去,他粗糙的手摩挲着妻子还留有温度的手指。
……
“伍德……你……哭……哭……的样子……”她的眼皮已经开始下坠,所剩不多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一点……也……不……好看……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到她的手彻底失去了力量。
伍德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珠是这个男人最后的一道心里防线,但是他怀里的温热告诉他,他,还有要守护的东西……
他们的女儿顺利地长大了,他也辛辛苦苦地等到了亡妻梦寐以求的外孙女——小雨。
上天对谁都是不公平的,平安和幸福仿佛永远都会被上帝无情地剥夺回去,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还要赐予他希望?为什么当初还要让他体会到幸福的甜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伍德曾经无数次无数次这么质问上天,但得到的回答统统是沉默。他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伍德,就算是世上最强大的男人,在历经一些痛苦后,也会遍体鳞伤地倒下,他不是超人,他不是铁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很平凡的一位老人……
“请问,这株白百合,多少钱——”伍德有气无力地说着,他虽然一身穿着整洁,但是他萎靡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痛苦和迷茫。
纯洁的白百合,像是春风中舞动的白精灵,也像当初女儿身着的一身素衣,它沐浴着阳光随风摇曳,婀娜多姿,尽显神圣庄严。
街上的行人在伍德眼中变得犹如一位位天使,他们拥有自己没有的一切,在此刻,他感觉自己恍如隔世,在这个“新世界”显得格格不入。人们的声音犹如浪潮,不断地涌入伍德弱小的大脑。
“先生?您要的花……”
“……哦……哦……谢谢……”
“先生您看上去脸色不好,需要什么帮助吗?”
“帮助?帮助……我……我不需要……”
伍德拖着憔悴的身体,没入了茫茫人海之中。
……
“很抱歉……伍德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伍德的眼神在一瞬间从萎靡变得空洞,愤怒从他的内心里烧了起来,他一把上去抓住医生的衣领,发出愤怒的咆哮,“有这个闲工夫为什么不去救她!”
“……”
“为什么不能……不能把她带回来呢……你是医生的对吧,你是医生!”他的眼神里布满了血丝,牙齿死死地咬着,看起来相当狰狞恐怖。
“你是医生,那就赶紧给我救她!”
“这位家属,请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很痛苦。”
“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第二次,为什么要让我第二次经历这种事情……”伍德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他失力地跪倒了下去,空虚顷刻间填满了他的内心。
“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了……”伍德几乎把头贴在地面上,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疤痕,每弯一寸腰不仅相当痛苦,也是这个男人更为崩溃的表现。
“抱歉……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之后我们会把她转移到重症监护室,您珍惜点时间陪陪她吧。”医生的面色也相当难看,对于他来说,没能救助一位病人,也是相当痛苦的。因为,医生,也是人类罢了。
伍德面色铁青,此刻的他心里五味杂陈,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门。
“……”躺在病床上的女儿察觉到了进来的伍德和跟在后面的小雨,但是现在状态下的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伍德默默地把买回来的白百合插在木柜上的花瓶里,迷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美丽洁白的它如此神圣庄严,在女儿的眼中,它简直像宝石一样美丽,像和平鸽一样神圣。
伍德再次摩挲着病人的手指,这种感觉,仿佛回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一天,那个伍德不愿回想的一天。那一天,伍德在病床边哭了很久很久——
窗外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一旁的心电图也渐渐趋于平静……伍德还是把她纤细的手握在手心里,迟迟不肯松开。
“外公,妈妈这是怎么了?”
“小雨……你妈妈她只是睡着了而已,你不要吵醒她了……”
“管家先生,小雨……是谁?”南诗用手指着书本第一页手写的歪七八扭的名字。
“……”伍德微微开口,沉默了一会儿,“她,她是我的外孙女。”
“她现在怎么样了?”
伍德的语气饱含了一份相当沉重的痛苦和思念,他说道:“她睡着了……”
世界历2018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件,但是,对于南诗来说,这一年,彻底了改变她的一生。
南氏家族,是天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家族,这个家族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每个人都是天渊的上层精英,能和他们交流,成为了各个上流人群的追求。
谁又能想到,他们家族本部一直隐居在天渊南部的云瑟森林里呢。五年前,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家里沉寂的气氛,与众不同的能量波动给这个家族带来了希望,她的降临,就像是迷雾中的一缕曙光。
“族长,经过检测,她的体内确实有和魔方相同的波动,但是,她体内的魔方和小姐是共生的状态,如果强行取出,会伤及小姐的生命安全。”
南泽许拄着拐杖,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长吁一口气,“不用。”他向前一步,饱经风霜的眼睛注视玻璃器皿里的婴儿。
“她可以成为家族最强大的武器,有她在,我们就可以一举摧毁修组织,成为天渊真正的统治者。”南泽许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话毕,一阵剧痛袭击了他的身体,他开始止不住地咳嗽,一滩淤血从他的嘴角漫了出来。
科研人员见状,连忙上前,但被南泽许举手阻止,“我没事,我没事。”他大喘着粗气,使劲抓着自己的胸口,就像是有一群蚂蚁在他的身体里乱窜。
“我已经没多久时间了。”他强忍着剧痛立起身子,瞥了一眼培养仓里的婴儿,忽的眼前一黑,他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族长!族长!”
“生日快乐!南诗!”伴随着小小的礼炮声以及两人的喝彩,在这个僻静的庄园里,一个孩子的生日会正在举办。
“南诗,今天,你已经五岁大了,祝贺你!”她的母亲面带略显苦涩的微笑,用颤巍的口吻说着。而这个盛大的生日会,除了几根细细的蜡烛和一块卖相普通的蛋糕,什么也没有了。
她是家族的兵器,不是家族的孩子。南诗的父母曾经这样被南泽许告知,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他们只被允许每个月探望南诗一次,除此之外,南诗一直被锁在一个僻静的庄园里,由一批女仆负责照顾她的起居。
而且,南诗父母被禁止携带任何东西去见她,只有极少数物品被允许带入,但也需要经过南泽许的亲自检查,其中就包括一簇鲜艳的野花。他们是一对失败的父母,他们没能给予南诗一点点,哪怕一丝一毫的童年。这件事情,在他们心中,是无法抹去的伤痕。有谁的父母,能够忍受这种痛苦呢。
“谢谢妈妈。”南诗少有地笑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在这个孤独的地方,唯一能给她带来笑容的,只有爸爸妈妈的到来了吧。
她整日整日面对刷得煞白的墙,厚厚的玻璃是隔离南诗和外面无限美好的壁障,小小的手贴在玻璃上面,她什么也做不到。
“吹蜡烛,孩子。”她父亲站在母亲身后,用和善的语气说着,他的脸上也藏着一丝痛苦,南诗会有这样结局,是他们的错,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减少南诗的痛苦。仅凭他们两个人,是没有办法反抗整个南氏家族和青鬼流的。
南俊霖知道,南诗是打破青鬼流和修组织平衡关系的重要角色,他身为青鬼流的高层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一点。
“为了击败修组织,千百年来,青鬼流付出了无数条生命和数不尽的血泪,只要将与魔方共生的南诗培养成武器,青鬼流就可以一举战胜修组织,到时候将不再会有任何人牺牲和痛苦。”
“开什么玩笑!那南诗呢,她的一生都会毁于一旦!到时候,谁又来拯救她呢!你只是把她视为工具!”
“南俊霖,有些事,付出一点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来人,把少爷带下去。”
“你不能这样!南泽许!南泽许!”
……
“南诗,我……”南诗听到声音,水灵灵的眼睛注视着他,南俊霖不由得埋下了头。他深呼一口气,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生日快乐,南诗。”
……
夜晚,南诗的眼角仍然能清楚地看见泪痕,她贴在母亲的胸口上,在母亲温柔的心跳包围中陷入了甜美的梦境。
“少爷,时间到了,你们该离开了。”一位女仆出现在门前。
“……”南俊霖沉默了,她看向母子二人,一股充满恶意的预感扑面而来,在他一脸惊愕之中,她眼前这个女人的背上被新鲜的血液染红,尖锐的刀口从她的身体贯穿。南俊霖本想试图拉开她们母子,伸手矫健的他瞬间扑倒在地。在他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没有知觉的时候,刀口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
……
失去光亮的房间简直是一间密不透风的牢房,她身后的冰冷的手死死地抓住南诗的身体,她的眼前简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画面,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睛此刻像是两颗血石。
她挣扎着从僵硬的怀里狼狈地爬了出来,面对她的,简直活脱脱是一副地狱画卷。血腥刺鼻的气味溜进了她的鼻腔,血的味道让她的胃里就像是有无数条鱼在打滚。
她蹒跚来到煞白的墙边,“不是……不是……不是……”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杀死了爸爸妈妈,她也一直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个地方。因为,她是个怪物。
惊恐像藤蔓,像毒蛇,爬上了她脆弱的神经,锐利的毒牙狠狠地扎进她的大脑,她的眼前黑乎乎的一片,那是家里的族人们,都是一群顶着一团乌黑脑袋的家伙,都是一群对她指指点点的家伙。
她甚至能看到,地上汇集了千条百条乌漆墨黑的手,它们扭曲着身子向南诗爬来,一点点掩盖了这个房间所剩无几的空间,南诗依偎在墙边,无能为力。泪水被心底数不尽的恐惧埋没了,一点也挤不出来。知道所有触手一拥而上,将南诗彻底淹没在混沌之中,失去了气息。
“那一年,我杀死了我的父母。”南诗小声地说着,她的语言没有一点犹豫,因为她深知,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实。要想改变现在的人生,她需要学会放下并接受那些她做过的事情,那些她无法改变的事实。
世界历2022年,南诗九岁。
“小姐,你想离开这里吗?”伍德问道。
“当然,我想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回来。”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离开家族,怎么样。”伍德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亲切的笑容,“但是就算如此,小姐应该也很快就会被家族抓回来。”
“我想!哪怕只有几天,我也想离开这里,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立刻派人前去把南诗带回来!”南泽许额上怒目圆睁,青筋暴起,他年迈的身体几乎要把手杖捏个粉碎。
家族大堂中央,伍德手脚被死死地捆住,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
“伍德,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老爷,我只是帮小姐完成了她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罢了。帮助小姐排忧解难,是在下的职责。”
“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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