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只有一片漆黑。
小乌周身是无数冰凌，手中还紧握着一根冰枪。
左眼已经看不见了，血从那里流出来，染红了发丝，顺着脸颊淌下。
伤口恢复不了……因为那些黑色淤泥攻击而受到的伤害，都恢复不了。
远处，有一个亮光。
她向光亮处跑去，耳朵则是朝着后面。
“呜——”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不知名的长吟，还伴随着大水激流的声响。
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颤鸣，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前方的东西怪叫着冲上来，昏暗中只能看见对方紫色发光的眼睛。
她一抬手，绕身的冰凌接连破空没入黑暗，刺向对方。
有痛苦的尖啸声传来。
接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更多身影慢慢站起，将诡异瘆人的目光投向她，继而，争相涌来。
她一声轻喝，唤出无数冰凌掷去，那些扭曲的黑影一个接一个倒下，发出的惨叫回荡在洞穴里。
还是有许多没有被击中的黑影靠近过来。
她又一挥手，将妄图近身的数十个黑影冻结。
只有一个黑影扑倒了她面前，而她已经将手中的冰枪刺出，穿透了对方的胸膛。
对方一口血喷在了她脸上，一双蓝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小乌……快走啊……小乌……”
被冰枪穿透的女孩嘴唇微微张着，伸手似乎想摸她的脸。
“……”小乌没有说话，只是抵着长枪，和对方保持着距离。
眼前的少女瞬间化作一滩乌泥，但是很快又蠕动起来。
小乌没有停留，化作一条白色的雪狼冲向洞口，越过一个个蠕动的黑色淤泥，有的淤泥
“呜——！”身后传来巨物的吼声，由巨量黑色淤泥化作的浪潮向她涌来。
“快走啊！”
“小乌！小乌……”
“妈妈……”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各种各样的嘶鸣、惨叫、哀嚎、哭喊自身后传来，黑色淤泥如同洪水一般，淹没了沿途的一切，又在其后留下了诡异的紫色晶体。
“还差一点……”她看着前方的亮光，那里已经可以依稀看见外面的景色。
一条粘液化成的触角突然缠住了她的后腿，小乌也霎时化作人形，手中凝结出一把冰刃，将其斩断。
但是越来越多触角涌来，缠住了她的身体和四肢，她可以感觉到有巨力在拉扯她。
那只使徒的本体还在后面，还有希望……
“咔！咔咔！”
缠绕她的触角被冻结，继而崩断，但是又有无数条涌来。
她就这样不断挣脱对方的缠绕，慢慢向前。不时有触角将她拽到，或者死死拉住她，勒紧她的身体和四肢，但是都被她爆发的寒气冻结。
即使是这样，她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甚至被拉回了一段距离。
魔力快要耗尽了……
明明……就差一点点……
她看向洞口处的亮光……
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她死死抓着一根钟乳石，感觉自己要被拦腰扯断了。
“哒，哒哒。”
是金属制靴踏在石面上的声音。
洞口，有着一个黑影正在走来。
漆黑的铠甲上满是白色擦痕，破烂黑色的披风垂至地面，随着走动轻摇。
一个人类骑士。
对方抽出了一把长剑，同时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黑色长剑。
红色的纹路闪着危险的光芒，似乎在释放着自己的杀意。
“灵魂之石……守护者，来此，解放……被囚禁的……灵魂。”
使徒似乎察觉到了那个人类的存在，瞬间有铺天盖地的触角冲向黑色骑士。
“暴食深渊……很好……”
那些触角霎时被斩断。
但是很快又有大量触角涌来。
可又在瞬间被斩断。
她看不见黑色骑士的动作，但是发觉自己已经没有束缚了。
抓住机会，逃。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冲出了洞口，而随后便听见身后传来岩石崩塌的巨响……
————————
灰暗之森中段，虽然高大的巨木阻挡了很多光线，但是这里的地面还是迎来了许久未见的阳光。
这里已经不再灰暗。
那些为了阳光而长的高大的树木也不再显得压迫阴冷。
小乌睁开了眼睛，慢慢坐起来。
做了个关于以前事情的梦……可恶……明明不想再去回忆的，抛在脑后以为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结果又翻了出来。
唔……而且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她说不上来。
欸？自己之前是穿着这件衣服吗？
她扯了扯披肩，还有这件不合身的，质地完全比不上法袍的衣服。
嘶……昨天好像发生过什么事，脑子好乱……
对……那块石头……她使用了那块石头。
之前就感觉到，那块石头不是一般的东西，对她，不，应该说是大部分魔兽，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她记得自己使用了……而现在的自己……
她一挥手，眼前的一切霎时被冻结，几乎没有一丝声响。空中微微有点飘雪，早晨的阳光在冰凌之间偏转，使剔透的冰晶便得璀璨。
恢复了……不，还进阶了。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变化。
但是她高兴不起来。
因为有极其不和谐的因素存在。
她走进冰面，看着镜像中自己的脸，撩起遮蔽着左眼的刘海……
这只眼睛……好像恢复了呢……但是，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它，自己的视线一点都不受它存在的影响，和以前一模一样。
而且她看得出来，这不像是她的眼睛。
果然……
回想了一下那个梦，估计是了。
深渊的侵蚀。
她回想起了姐姐异化的样子。
那个人类的劝告，自己没有听，是不是……
小乌站在那里，想了很多。
突然，她对着冰面镜像中的自己笑了笑。
好像，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成为怪物以后，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魔兽可以活挺久的，但是她不在乎。
原来的生活除了变强和活下去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也没有要保护的东西，没有留恋的东西。
她们都死了。
她也没有想去的地方，除了自己以前的故乡，但是想想也没有必要，这里已经可以说是第二故乡了。
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
也没有想要做的事。
等等，饿了。
先去填饱肚子吧。
她抬脚准备离开，却突然察觉有人在看自己。
是圣浩。那个人现在就靠着一棵树坐着，看着她。
把他给忘了，不过他旁边那个靠着他睡觉的人类女孩是谁？
而且话说他刚刚一直就是在观察她嘛。
小乌一脸无聊随意无所事事不屑的表情，转过身看着圣浩，好像在说看在他们相处了几天的份上要告别就告别搞快点，当然，要他先说。
“你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圣浩问，但是没有很大声说话，怕吵醒维娜。
他们两个晚上聊天聊了好久好久，连圣浩都回忆不起所有内容了。
“……”小乌撇撇嘴——看不出来她要走了吗，问一些有的没的。
“我没事。”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看着维娜熟睡的脸。
睡眠中的女孩不时微笑一下，好像梦到了什么愉快的事。
明明有事吧，圣浩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维娜晚上跟他聊到了小乌被深渊侵蚀的事情，而且刚刚看小乌的样子，她自己肯定心里清楚，至少是察觉到了。
但女孩表现之平淡，令他暗暗惊讶。
他不由得摸了摸一旁黑色长剑的剑柄。
这把剑早已经不是之前狰狞杀伐的样子了，而是变得规整简洁，感觉就是他原来铁剑的高级黑耀石版。
剑名，破碎语。
斩杀，使徒，暴食深渊，得名……
不知为什么，这些东西，好像已经就存在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只能认为是来自武器自我意识了。
不过目前仅仅这些。
他昨晚好像还看见了一些残破的画面——似乎是武器的能力。
漆黑的洞穴，诡异的淤泥，嚎叫，哭喊……
是小乌的记忆吗……
“你现在，是要走了吗？”圣浩问。
“嗯……”女孩沉吟不语。
“应该也不急吧，不如等一等，我做些吃的。”圣浩说着，把靠着自己的维娜扶好，然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欸？”女孩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一脸吃惊加疑惑。
“嘿嘿，这次可是有了正经的调料，还有专门的野外厨具哦。”圣浩得意地抛了抛手里那个商贩那里得到的收纳石，“保证比之前给你做的好吃。”
“唔……那我就……等一会吧……”小乌应道，有点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又找了个石头坐下，感觉脸颊有点热。
晴日在空，一束和煦的阳光照进这个林间小小的空地，蓝发女孩望着噼啪燃烧的木柴，咕嘟冒泡的肉汤，回忆起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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