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自己前十年的人生,江薇玥的记忆想起来的事情很多,但快乐的记忆总是不多。父母离婚后她跟着妈妈一起生活,那时候她的爸爸也有了新的家庭,小小年纪的她只记得妈妈脸上的笑容,还有晚上躲在被窝里的哭泣声。妈妈是个伟大的女人,她一个人打着工,为了养活她做了很多工作,不管多苦多累,回到家的妈妈总是对她很温柔,妈妈说将来想看到她结婚,要亲手看着她和心爱的人牵手。然后说着说着,妈妈就哭了,抱着她哭了起来。
明明妈妈只是说想看她长大,想看她结婚,妈妈却哭的很厉害。还一直说对不起。
和妈妈一起生活后,妈妈天天教她做饭,还教她打扫卫生,教她织毛衣,总是说想让她学会照顾自己。江薇玥说妈妈不可以照顾我吗,妈妈表情就变得很伤心很难过,那以后江薇玥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妈妈在离婚后一直保存着爸爸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的爸爸她总是笑的很温柔。可是她记得妈妈在和爸爸离婚前,她们经常吵架,而且妈妈还是耍泼的那个,像个骂街泼妇。可是离婚后的她,却对着照片上的爸爸笑的很温柔。
“妈妈你喜欢爸爸吗?”
小小年纪的她曾经这么问过。
“喜欢,现在也喜欢。可是,妈妈已经不能再喜欢爸爸了。”
“为什么?”
“你爸爸他人生还很长,有很多事可以去做,但妈妈的时间很短暂,不能陪他走完。但是,妈妈又是个很自私的人,妈妈想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一点,妈妈想看你长大,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妈妈想看你和心爱的人一起结婚,妈妈还想抱一抱外孙。妈妈有好多想做的事....真的,妈妈想和你一起的时间再久一点,薇玥,对不起....妈妈很自私,可即使是这样,妈妈也爱着你....”
妈妈经常哭,记忆里的她虽然很温柔,可也很软弱。因为她一直在哭。
后来,妈妈身体越来越不好,最后进了医院,她再也没有办法干活了。江薇玥看到躺在医院里的妈妈,她又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尽管妈妈说自己会想办法,可是江薇玥知道,根本不可能有办法。她哭着去找爸爸,找那个她最讨厌的男人。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果不其然,爸爸来了,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还记得那天黄昏,爸爸在病房里的质问。
“你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死要跟我离婚吗?你怎么这么倔,你就那么狠心吗!”
“够了,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不要在我这么狼狈的时候来看我,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
她记得很清楚,爸爸妈妈吵了架,那是爸爸第一次吵架没有吵赢,爸爸好像哭了?她不知道,也没仔细看。妈妈说希望她以后跟着爸爸一起生活。
最后的最后,妈妈临走前,对她最后的一句话是:
“薇玥.....妈妈希望你幸福.....你会找到你喜欢并守护一辈子的人.....将来.....要带来看看我.....我爱你.....”
妈妈在那个冬天走了。
小小年纪,经历了生离死别,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难受的事。那段时间一直在哭,哭了不知道多久,抱着妈妈的相框,她好想念妈妈在的日子,妈妈会给她做饭,会教她织毛衣,妈妈会在下班的时候给她买蛋糕,蛋糕的味道很好吃,明明是很甜的东西,但是妈妈不在了之后每次吃就想哭。
葬礼后,她重新搬回了妈妈离婚前住的家,也就是爸爸的家。爸爸重新结了婚,有了新的妻子,还有了一个小她两岁的妹妹,那都是她和妈妈在外面生活时发生的事情了。她重新回到这个家,可她并不喜欢这个家里的人,因为妈妈不在这个家了,妈妈是因为爸爸才死的,爸爸却找了新的老婆,还有了孩子,她的妈妈在外面过的那么辛苦,靠着那点工资养活自己。不管是哪个方面,她都无法原谅爸爸。
继母在她进来后有试着对她好,还经常给她买礼物,她的妹妹江鸣音再吵再闹,继母都不在意,但是听说自己不舒服,说什么都要带她去看医生。她看到继母眼神里的一丝愧疚,江薇玥不喜欢。
爸爸也是,在自己回来后,有事没事就给自己塞钱,她也不喜欢。
至于妹妹,她还很小,什么都不懂,知道有了姐姐,总是缠着自己,还说要和她一起玩洋娃娃。江薇玥不讨厌妹妹,但也说不上喜欢,对她一直不冷不热。
她11岁了,学习成绩还算不错,长得也还行,但是性格很冷淡,也不怎么爱笑。在家里也是,没见她做过学习以外的事情,这天放学回家,江薇玥把家里花瓶的花给换了。然后把桌面上吃完没扔的橘子皮给扔垃圾桶。继母见她回来了赶紧招呼过来。
“薇玥,你回来了。你饿了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
“那你累不累,我给你烧个洗澡水,我买了浴盐,你先去泡个澡怎样。”
“嗯。”
“对了,薇玥,鸣音她最近考的有点不理想,你能辅导一下她吗。”
“嗯。”
江薇玥在家里一直都是寡言寡语,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笑,对谁都很冷淡,自从生母去世后她一直是这样子。她以前其实是很爱笑的,也跟普通孩子一样喜欢洋娃娃,喜欢可爱的东西,但妈妈去世后她就像封闭了自己一样,对谁都漠不关心。
江爸爸看着他的这个女儿,他也是有点担忧,接回来已经很久了,可是女儿的性格变得太多了,跟以前完全不同。
“薇玥,这个周末要跟爸出去吗,就我跟你去,你以前不是念叨着想去游乐园吗。”
“不用。”
“真不去?”
“嗯。”
她总是言简意赅,似乎懒得说话,她这个年纪表现出这个样子,实在很让人担心。江爸爸一直在想怎么办好,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请心理医生,可又担心女儿护更反感他。可是这个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姐姐,我作业不会写,你教一下我!”
“嗯。”
“姐姐,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喝奶茶,我请你哦,我发现一个很好喝的店。”
“不用。”
“真的很好喝的,不去就后悔的那种,姐姐,去嘛去嘛~”
“打包给我吧。”
“讨厌姐姐!”
比较幸运的是,她还算愿意和妹妹讲话,没有迁怒给对方。可能在她心中,有一个很大的心结,她总是走不出来。她也想坚强一点的,她也想活的开心一点,可是,她发现做不到。一想到妈妈生前的痛苦,她总是无法释怀。妈妈说她喜欢爸爸,可江薇玥不喜欢爸爸。
如果不是他,妈妈走之前就不会那么辛苦。妈妈知道她会走,她选择了隐瞒,选择了最痛苦的走法,江薇玥很难过,她本来想着长大以后要让妈妈过好日子。可不等她长大,妈妈就离开了。
从此之后,一个心结就种下,再也拔不掉。
“你说,薇玥那孩子,这样子下去会不会有问题。”
继母看着江薇玥每天都冷着一张脸,对谁都是这样,也没见她有交到朋友。据班主任说,她在班里一直是一个人,总是很安静的学习,不吵不闹。正因为才担心,她可是个孩子,却一点孩子的活泼都没有。
“唉,我问她要什么她总是说什么都不要,她要是任性一点还好,问题是又一点也不闹。跟鸣音完全不同。”
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而且是过世前妻留下的遗物,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呢。前妻走的时候只求了他一件事,那就是照顾好薇玥,他又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呢。孩子可怜,母亲走的早,他自己也不好受。可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得振作,他得支撑起来。
还好现在的妻子很懂事,知道他的心情,也会考虑到他。妻子也有努力和江薇玥说话,想和她弄好关系,但江薇玥对谁都很冷淡,她似乎并不打算和谁交心。
江薇玥喜欢一个人待着,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心情才会平静,这样子想妈妈的时候也不会难过了。可是,有些东西真的没有办法说放下就放下。她讨厌爸爸,讨厌新妈妈,但她更讨厌的是自己,讨厌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妈妈走的时候说,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爱的人,找到可以守护一辈子的人,可她觉得这太难了。她连自己都不爱了,哪里还会爱上别人呢。她光是活着就觉得累,无数个夜晚里,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就像当年的妈妈一样。她好想妈妈,好想她继续陪着自己,即使再穷再苦,至少那段日子是快乐的。现在不用为了吃穿发愁了,不用为了那一小块蛋糕争执了,也不用为了让妈妈吃下好吃的肉故意使坏了。可她,现在不快乐了。
物质上的东西,根本弥补不了心中的空洞。
这天下雨天,江薇玥打着伞,一个人走在路上。放学时间提早了,她就自己走了,这个点不管是爸爸还是继母都不会在家的。回去后她只想做作业,然后做完作业就预习新课程,不让自己活的忙碌点,她又会想妈妈的。
她走过拐角,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腥味,那是很浓的血腥味。她的好奇心被吊起来,她走进了那个巷子,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发女孩。她张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遍体鳞伤,倒在雨水中的女孩。这个女孩给她一种感觉,她们好像都是在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又努力活着的人。
她,生平第一次做了自己无法理解的事。她把这个女孩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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