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放弃了吗?”
看到伊斯脸上浮上的无比凄美,又无比绚烂的笑容,黎帆心头一紧,有些急切地问道。
“放弃?”
原本明亮的眼眸此时稍显呆滞,随后微微晃了晃脑袋,伊斯靠着世界树嫩枝赋予的生命力恢复了些许力气,但在这种时候她的丝毫没有想要将它保留下来的意向,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努力抬起手,伸向黎帆的所在。
看着她那笨拙的伸手,黎帆主动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她手根前。
雪白透亮的小手像是在抚摸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那样,以无比柔和,无比轻柔的方式缓缓摩挲了起来。
“不是的,黎帆。我只是满足了啊。”
眯起眼睛,伊斯好似在追忆着往昔从指尖流落的时光。
那支队伍虽然互相之间没有半点协调性可言,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绝对算不上不睦,因为彼此都来自不同的世界,都不会对各自的目的产生影响。
而且有着黎帆这位完美的引导者存在。
他在成长起来后,决定了团队的运作方式,也就是给各自分配任务,然后执行即可。
由于各自都怀揣着野心与必须要实现的愿望,因此那时候的抢男人倒还算是克制。
因为大家都明白的,自己终究无法陪伴在他的身旁到最后一刻,他也会在实现自己的愿望后迎来解脱。
等待着他与她们的未来,只有破灭。
有人对于这个未来心怀不安,有人对这个未来抱持着无谓感,但没有人会逃避,没有人会否定,因为她们早已在各自的轮回中获得了各自的强大。
“但是,我们一同走过的路,一同经历的时光,却绝非毫无意义,毫无任何价值的,对吧?!黎帆。”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中重新染上了夺目的光辉。
一如往昔的耀眼,明亮的光辉,总是站在队伍最前方,化作道标的少女所持有的属于她的特色。
“是啊,我们为那条道路赋予了意义,只属于我们的意义。”
圣域的周边充盈着冰冷的寒霜,先前两人的死斗将这块原本美丽无比的场所破坏殆尽,而此时像是呼应着伊斯的死期一般,化作无比冰冷的国度。
天空中挂着一轮虚伪的月光,烘托着一股奇妙的氛围。
一切都将在这一天落下帷幕,至少属于欧瑞伽斯的篇章将在今天画上句号。
黎帆此时绝对称不上好受,先前的战斗他自身也付出了莫大的损耗,在那之后还将所剩不多的力量用于维系伊斯的生命。
但他的灵魂,他的意志在向他传达一件事————不可以从她身上别开视线!不可以在这里做出错误的决断,那必然会让他后悔余生。
他是个很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在实现自身目的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死去。但他更讨厌怀抱着不甘与后悔活下去,那是一种折磨。
黎帆是很贪婪的,他一直都想要将一切都纳入自己的掌中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完美无缺的结局。
所以他在此时的想法十分单纯。
自己的性命,还有伊斯的性命他都要保住。
如果只是单纯想要幸福的话,他很早就可以结束旅行了,正因为有着这份欲求,他才让自己踏足了这片土地,才会一次次醒来随后走上变强的道路。
连自身喜欢的人都无法拯救的话,那他的变强可是毫无意义可言的。
内心做出了决断,接着自然就要为了这个决断,想方设法的思考该怎么做了。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仅仅只是延续伊斯的生命,想要根绝折磨她的世界法则,需要的是足以改变世界规则的力量,这种级别的力量,他并不具备。
除此之外好像并不存在其他解救伊斯的方法。
因为按照先前调查的结论,恶意这种东西是各种族在感受到负面情绪时自动产生污浊自身灵魂的产物,放任不管也不是不行,但那会导致灵魂在一次次转生中将善意损耗,将恶意累积起来,然后诞生出侵蚀世界的灾祸,导致世界的毁灭以及重置。
相对的的,如果坐在这个位置的像是伊斯一样认真的履行自己的职责,那么很长一段时间,欧瑞伽斯都会维持着相对和平的状态,即便支撑不住了,也只会诞生出不完全的骸兽。
欧瑞伽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
无为是死,作为还是死。
没有拯救的方法,当伊斯接过代表至高神这一权柄的时候,她就已经与这个世界的命运相绑定了,解脱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在这里将她杀死。
“这里作为我们旅途的终点来说,稍微有点寒酸了,去那里吧。”
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因为生命树的余晖,伊斯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这片景象中依然伫立的那座宫殿。
《元素王庭》
“好。”
一手拿起世界树的嫩枝,一手将伊斯拥入怀中,黎帆深深点了点头,向着元素王庭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的很慢,很小心的抱着伊斯,生怕她受到半点惊扰。
“要是平时也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感受着黎帆温柔的对待,伊斯不禁感慨道。
“算了吧,这一点都不适合我们,我们是可以一起并肩站立,一同抗争的战友,而不单单是眼下这种程度的关系,不是吗?”
黎帆回了一句,继续向前迈开脚步。
两只脚一步步发出宛如踩碎骨头般的声响,来到了元素王庭的内部。
一间无比宽敞的圆形大厅,四周立着八根细长的石柱。
原本看来像镜子一般光亮的地板,现在也凝结了一层好似冰雪的霜。
引入地洞中的阳光变成银灰色的月光,从挑高的天花板洒下。
地板、石柱都覆上一层薄冰反射出的光芒,让这座大厅显得更加寒冷。
大厅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石柱。
这处地方对于闯入者的两人来说都算不上陌生,他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但此时,这里却有着一道身影,站在石柱之前。
“伊涅?”
黎帆注视着石柱下的人影,有些错愕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站在石柱之前的深蓝长发少女脸因为苦涩而微微扭曲,她身上穿的衣衫并非以往那身法袍,而是一身漆黑的战甲,只露出了那张无暇的俏脸。
被铠甲包裹的双手握着一把散发着不吉波动的大剑,正是伊斯曾经完成自己复仇时所实用的弑神之剑。
也是欧瑞伽斯中唯一能够弑杀至高之神的武器。
“你们还是来了,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一切都如同她所预言的那样,那么她也必须要履行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了。
她要在这里结束眼前两人的生命,然后将古老的规则随着他们的死亡一并消除,让这个悲惨的故事落下帷幕。
已经没有其他道路可言,当他们踏足这里时,一切就已经成为定局。
不做的话,那个后果是所有人都承担不起的。
伊涅那面无表情的脸比起外面的冰霜要来得更加寒冷,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无比冰冷的魅力,“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请为了这个世界,牺牲吧!”
“当然,我不会让你们旅途太过寂寞,在杀死你们后,我也会一并……”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便从伊斯身上迸发而出。
如果先前的伊斯还在用剩余的最后神力竭尽全力压制体内累积的恶意,那她现在就是完全放任了对它们的控制,任由它们对她侵蚀了起来
那两个字是她的绝对逆鳞,让她成为被牺牲者可是绝对不可饶恕的,即便那是她的女儿也一样!
“牺牲是吗?小丫头!”
无穷的恶意,无穷的黑暗释放而出,将伊斯完全浸染。
她全身的毛发全部变为妖异的漆黑色彩,而肌肤却还是维持着纯净的雪白,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以极具威严地语气,俯视着伊涅,冷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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