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时间让给艾莲,第二天的则是约好由奥琪斯去进行交流。
但她却并不能像是艾莲那样,坦率直接的去找他对话,而是在醒来后就缩在自己的专属人偶工坊中,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完美的人型少女,身材稍微有些纤细,银灰色的头发扎成一对单马尾,穿着一袭深灰的长礼裙,黑色的长丝包裹着她修长的双脚。
三日的假期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为难得的,毕竟她可以算是整个队伍里面最为繁忙的存在。她的活跃并不局限于单纯的战斗,而是更重要的周边探索,是整个地下城不可或缺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她每天都会利用丝线控制着傀儡,进行自己的日常作业。
今天没有那个必要,她穿着黑色皮套的双手上也就没有丝线舞动的迹象,而是回归到了原本的状态。
人偶工坊中的角落布置着她先前制作出来,用于战斗的两种特殊傀儡,而排列在柜台中的,则是她缝制出来的不少人偶,玩偶类型的道具。
只看精细度与上次逛的那家店相去甚远,从那家店里带回来的小熊玩偶则是被她放到了自己目前坐着的桌子一角,小心的放置着。
一手拿着针,另一只手上拿着缝制到了一半的玩偶,血红的双瞳稍微有些走神,以至于手中的针经常会偏离开手中玩偶,刺入她的手中。
由于她的构造,这点程度的伤痛基本等于感受不到,因此她依然处于出神的状态。
“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传来的声音令她回归到了现实,那是她无比熟悉的声音,也是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面对的对象。
“嗯,请进。”
本能的给出了回应,但当门缓缓被推开时,她又有点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越来越像普通的人类了,但是她也清楚,自己自始至终都无法成为那种存在。
走入房间,小心将门带上后,黎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向奥琪斯。
“您来这里做什么呢?”
“昨天艾莲来找我谈了些事情。我在事后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跟你们好好谈谈了。”
他昨天已经从艾莲那里知道三人的次序,在等了半天她仍旧没来后,他当然要主动前来拜访。
拾回过往记忆后,他理所当然的掌握了名为经验的财富,在这种时候主动采取了行动。
“谈谈…吗?”
小声的嘟囔了一遍黎帆的话语,她没想到居然会由他主动发起,看来他与先前的确有着很大的不同。
“是啊,我想要与你成为更进一步的关系,让你成为我的同伴,我想让所有我身边的人都获得幸福。”
“听上去简直就像是童话一样,您应该知道那在现实中是行不通的吧。”
何等豪言壮语,奥琪斯在听到的一瞬间不禁有些呆然。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对于这种荒唐的话语进行了理所当然的反驳。
“行不通也无所谓,但我还是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前进。”
这是早已听厌了的反驳,也是无比正确的正论,黎帆无法对此做出任何否定,但他可不会因为被否定而从既定的道路上远去。
“本来还以为您变得更加成熟了,现在看来应该说是变得跟更加天真了吗?”
“是啊,我一直都是如此天真的人。”
看到黎帆脸上的那一抹温柔的笑容,奥琪斯感觉自己稍微有些意动了。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思考了片刻后,开口说道,“那我也学着艾莲姐稍微说说我过往的事情吧。”
“并不是因为相信您的那份豪言壮语,只是觉得这些事情您的确有倾听的资格罢了。”
每个人都有着过去,那是组成一个人人格的基础,现在便是过去不停累积堆积而成的。
“我是一具独立的人偶,人偶不会凭空诞生,必然存在着将我制造出来的存在。”
“他对于我来说是第一任主人,也是近似于我父亲一样的人物。”
提及他时,奥琪斯的眼神也不由柔和了起来。对于她来说,那个人应该算是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人了。
赋予了她生命,赐予了她心灵,正可谓是她的父亲。
“他是一位傀儡大师,少年时期就在没人教授的情况下用土制造出了傀儡,随后他游荡各地找到了老师拜师学艺成为了傀儡制作方面的大师。”
“青年时期作为宫廷魔术师在某个王国任职,但察觉到那与自己的性格不合后,他还是选择回家过着无拘束的研究生活,只是偶尔会接受委托为王国制造一些便民的傀儡,过着相当自在的生活。”
“也就是在这个时期,他开始不满足于制造平庸的傀儡,开始尝试着制造出拥有心灵的傀儡。”
“那也正是,我诞生的契机。”
黎帆曾经走过很多世界,他知道这种想法无疑是天才所持有的傲慢。正因为不满足于平庸,所以持有这种级别才能的人在探究的尽头往往会朝着禁忌的方向发展。
要是他的身边有着能够约束的人,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但可惜没有,所以奥琪斯被制造了出来。
“你的名字是奥琪斯,这是她最喜欢的花的名字。这是我诞生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我由此诞生于世。”
“你是照着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做出来的。那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好似憧憬,又彷如悲伤的微笑。”
最初的记忆很是久远,但对于奥琪斯来说或许可以称得上彷如昨日。
通过这两句话,黎帆稍微有些理解那位天才的想法了,他也真是有够痴情的。
跟他这种渣男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存在。
“随后的日子里,我跟他在屋子中过着平稳的日子,他每一天都对我讲述着过往,以及这个世界的事情。”
“奥琪斯,就算你不理解自己所拥有的心,但你就是你。他看着我,露出好似父亲般的微笑。”
那段时光对于奥琪斯来说应该算是最为幸福的时光吧。
茫然,懵懂的她在父亲的教授下,学习着各种知识,尝试着成为能够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好似初生的孩童一般,接受着他无比温柔的照顾。
但是黎帆很清楚,这种故事通常不会迎来喜剧结局,不然奥琪斯也不至于被召唤到这片土地上,成为他的部署。
更不可能学会杀戮人偶的制造方式,成为战争中受他使役的尖兵。
“他曾经效力过的国王朝外发起了战争 他把父亲制造出的傀儡从原本的便民转换为侵略,并且命令父亲继续帮他制造傀儡。”
“‘我的傀儡是为了帮助别人而被制造出来的,不是为了伤害别人,给别人添麻烦而存在的。’说完这句话,他开始全身心的投入研究中,准备与国王做个了断。”
不出预料的展开。
“奥琪斯,我必须要走了,我要去迎接自己的宿命。大概我不会再回来了,对不起,奥琪斯。”
“在临走之前,他在我的手上留下了一枚戒指,那是他本来打算送给那个人而一直留着的东西。他将没能送出的戒指托付于我,已经不会再度回来了。我在那一刻,第一次明白了悲伤这种情绪,泪水自眼眶中流出,在脸颊上流淌不止。”
她抬了抬自己的右手,由宝石装饰的戒指就戴在她的手指中间。
“时间缓慢向前流淌,终于我与他之间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他死了。”
说到这里,奥琪斯的情绪稍微有些不稳定了起来。再度回想起那一瞬间的感受,对于她来说绝不好受。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整了好行装,准备去世界各地旅行,寻找自己诞生于世的理由。那应该也是他所期待的事情吧。”
“旅行很是愉快,我到达了各种地方,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体会到各种不同的感情。”
“在旅行的途中,我到访了一座人偶与人类友善相处的城镇,那些人偶的制造者技术很高,大概仅在父亲之下。但是我却从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违和感,而实际上也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那些人偶,都是被人从人类改造而成的。”
这里实在是让黎帆有点无法理解了,他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疯子。”
将人变成人偶,着实不是一般人会有的思考与做法,做出这种事的人的确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是的,他是不折不扣的疯子,同时也是我的父亲的师兄弟连姆,两人师从同一个师傅。但是他不管是能力,还是性格都与父亲相差甚远。”
难得从奥琪斯身上听到贬低他人的话语,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相当厌恶那个人。
“他为了证明自己比父亲要优秀,走上了非同一般的邪路,并且制造出了一个与我有着相同性质的存在,近似于我妹妹的人偶,Zwei。操纵着zwei,还有那些被改造的人偶,他向我发起了进攻,我不得不选择撤退。”
“在不少人帮助下,那座城市还是毁灭了,zwei也摆脱了连姆的控制,但是他本人却还是逃掉了。这也是我最大的失败,当时没有成功杀死他,而留下了非同一般的祸根。”
斩草除根的确是非同一般的优良传统,不将敌人彻底杀死,日后必定会遭到报复,这也是常识了。
“在旅途中,我选择在一家孤儿院定居。但是生活了一阵后,连姆却再度出现,掳走了大票的孩子,威胁我,并且扔给了我眼下三种人偶的制作方法,并且给我灌输了名为仇恨的情感,让我去向那位杀死了父亲的骑士复仇。”
“我对于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也只能听从并且尝试着培养仇恨心,进行复仇了。”
“结局您可以想到,我败给了他。随后意识再度回归时,便来到了这边的世界,成为了您的下属。”
前面描述的还算详细,但后面的内容黎帆总感觉跳过了非常多的内容,这也说明她只想告诉他这些事情吧。
只听这些,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你想怎么做呢?想要对那个连姆复仇吗?还是想要战胜那位骑士呢?”
“并没有这些想法,我对于眼下的生活很满足。要说唯一遗憾的事情,大概就是没有救出那些孩子了吧。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应该会选择向他求助,而不是去与他战斗吧。”
“我记下了,等日后有机会,便这么做吧。”
比起艾莲,奥琪斯对于过往的执念要浅上许多,只看达成难度也是轻松得多。
黎帆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朝着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人偶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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