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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开端

第一章 开端

约在午夜时分,昏迷的艾米丽被人扔进了氤氲着臭气的地下室。

先前和她有说有笑的少年,朝地上碎口唾沫,用专门囚禁精灵的魔法加固了牢门。

在此之前,艾米丽正惘然无措地坐在斯特广场喷泉旁的长条椅上,一边啃咬着大拇指指甲盖,一边思索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应该是玩游戏口渴,去客厅里拿烧水壶...嘶...头好痛。

她回忆着,不自觉蹙起月眉,脑海里的场景断断续续,闪烁不停,像是有人在反复拨弄电灯开关,紧接着鼻畔缭绕起淡淡的焦味儿,然后她看到了火光,听到了从桌子底下传来的爆响——那是倒水时,不小心将水杯打翻在电脑插座上引发的触电。

而后,一段新的记忆刺入脑海:艾米丽·莫琳,精灵族,因患有罕见的先天性鬓白症,成为了遭族人嫌弃的雪精灵。

父亲是骁勇善战的精灵族战士,死于十七年前的城池保卫战;母亲则是帮人解梦的占卜师,在父亲死后郁郁寡欢,没几年便驾鹤西去......

战争结束,人类大获全胜,精灵王被迫签下了一系列对族人不利的条约,曾经高贵的种族就此成为最底层。

遭到嫌弃的艾米丽,被失去理智的族人冠以“灾星”的名号,驱逐出精灵国,隐居在斯特城边境的小森林里......

“呼。”艾米丽惆怅地伸直双腿,靠着椅背长长吁出一口气,戴在头上的风兜因仰头的动作朝后退去,闪亮的白色秀发自然披落下来,像瀑布一般光滑柔软地垂向大地。

但她惆怅的并不是穿越或经历,而是性别。

如果在原世界知道自己变成了女性,肯定会一脸姨夫笑,然后站在镜子面前仔细检查身体的变化,可现在却没有任何想法,因为原主人本就是女性,受到其影响,艾米丽对自己傲人的身材失去了欲望,与小时候上体育保健课只会对异性产生兴趣一样。

在她魂穿进这具身体、在观摩完脑海中陌生的记忆之后,她对于自身的探索欲已经荡然无存了。

“不过可以找个时间看看。”艾米丽望着穹顶自言自语。

天空被阴云遮蔽得无间无隙,照耀万物的太阳也已被夺去固有的温煦与光辉,在这随时都有可能落雪的时节,若没有要紧事,人们宁愿一整天足不出户。

因此,斯特城比平时少了许多嘈杂,也没人注意到有位精灵不合时宜地坐在公园长椅上,但仍有可能被沿街巡逻的警卫看见,所以,艾米丽在略略惆怅之后,便戴好风兜离开了公园。

她要去里德·杰弗多大叔开的小商店,这是原主人来到斯特城的想法,只是因魂穿稍稍耽搁了些时间。

艾米丽决定遵从这个想法,毕竟里德大叔是鲜有不歧视精灵,并平等对待的人类。

再者,一个被驱逐出境的落魄精灵,除了能去那里购买些维持生计的食物还能去哪里?大部分商户都不会跟精灵做买卖,剩下的小部分商家,无良商家,则会将物品的价格翻上整整一倍!

只有里德·杰弗多,他对艾米丽与其他人并无差异,虽不会热情相待,却也不至于冷眼旁观,但他的店很远,开在十三号街区,非常靠近市中心。

每次前往都必须乔装打扮,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偏门进出,否则,会有被其他人发现的风险。

好在艾米丽知道一条羊肠小径,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精灵的身份给其他人带来危险。但世事难料,在艾米丽走到小径时,瞥见两位正在歇息的警卫。

其中一名警卫身披鼠灰色雨衣,倚靠着背后光秃秃的木桩抖落烟灰,另一位警卫与他面对面站着,似乎在交谈什么,没有看见站在小径前的艾米丽。

艾米丽迟疑片刻,佝偻着身体,利用宽大的风兜遮蔽面容,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去。

一走近,谈话声便钻入耳朵。

“拍卖会是不是要开始了?”

“三天后,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好货,前两次全是歪瓜裂枣。”抽烟的警卫回道,把玩起衣袋里的浅红色烟盒,“我都没兴趣去看。”

“毕竟是普通女性,就没什么吸血鬼、魔女、精灵一类的。”

“唔嗯,精灵怎么可能来这里,听见是人类的领地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抽烟警卫无不嘲讽地笑道,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艾米丽,“一个人?”

艾米丽忽地抖了一下,怯怯地点头。

“那要注意安全,这条路可不太平。”

“......嗯。”

抽烟警卫撅起嘴,将烧到烟屁股的香烟弹到一旁,目不转睛地盯视着艾米丽远去的背影。

“你觉不觉得她的皮肤很白?”另一位警卫兴冲冲地问道。

“哪儿?”

“手背啊,白得简直夸张!就像牛奶一样,而且还裹得那么严实,不会就穿了件兜衣吧?”

“这么冷的天你神经病啊,脑子里就只有那玩意儿?”抽烟警卫这么说着,脸上也浮出想入非非的坏笑。

走远的艾米丽惊魂未定地理了理刘海,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悸,这具身体对人类产生了下意识恐惧。

但只要想到穿过小径就能抵达十三号街区,她的心就莫名的安静下来,步伐也随之变得轻快。

刚刚彤云密布的天空,魔术般地朗然大晴。太阳把久违的光线投射在结有薄冰的小径上,一点一点的消融,银辉闪烁,眩目耀眼。到处都传来雪团从树枝上落地的音响。

这些光芒有些刺眼,艾米丽下拉风兜的边沿,将面部严严实实的藏在里面,然而无法逃避光线。银装素裹的森林如一块切割得恰到好处的巨大宝石,从所有角度反射着阳光,把锐不可当的光线巧妙地折射进兜帽。

为此,艾米丽只得压低脑袋,像寻觅失物般低头走着。脚下的路顺畅地向身后流去,耳畔除了积雪落地的声音,开始传来人语,她离十三号街区越来越近......

“嘭!”

里德捂着胸口连连后退,五官扭曲,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反剪着他的手臂,另一个人则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抬起来。

“我给了你好几天时间了。”顶着一头黄毛、莫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捏着鼻梁,略带惋惜地说道,“钱呢?”

“过...过几天——”

“啪!”

里德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脸火辣辣地痛。

黄毛晃悠着手里精致小巧的短刀,用刃面拍了拍里德的脸颊,俯身捡起散落在他脚边的苹果道:“我的耳朵,要起茧子了。知道什么叫起茧子吗?明白为什么会起吗?”

“这几天生意不行,实在是拿不出手。再、再说了——”

“嘘~你当初借钱的时候,我们老大就告诉过你后果。如果你还不上,就会把你现在在医院里打点滴的女儿拿去卖掉。”

“你他妈敢!”

“我现在不敢,但要是老大下令...我就敢。”黄毛低下身看着眼前四十多岁的里德,咧嘴一笑,“奴隶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所以你今天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钱,要么卖人。”

里德沉重地呼吸着,他想到抽屉里的左轮手枪,“行,你们把我放开,我去拿钱。”

“早这样不就好了么?”黄毛对同伙挥挥手,转身看向一片狼藉的小店,“弄成这样大家都不好过,我会因为太粗鲁被老大责罚,而你进的货也被尽数毁掉。”

里德没有说话,坐在地上揉揉肩膀,起身朝锁着左轮手枪的抽屉走去,但还没钻进柜台,门铃就响了。

他心里猛然一抖,冒出十分不好的预感,千万不要是那只雪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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