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明日武校的对手是湛明后,徐簌野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意。
“当真是天都不遂我愿。”
他原本想着,倘使自己在武校场上能赢,也算又为家里办好了一件事,不料,他抽到的对手竟是湛明。
抓阄的十九人中,自己一派不能相互敌对,徐家外的那十六人皆有可能成为徐簌野的对手。其中,他自忖除了张遂光、施隐衡、易麒麟、湛明和云晓濛五人外,对上其余十一人皆有五成以上的胜机。
然事已至此,即便对手是湛明,他也只得全力一搏了。
去议事堂前,徐簌功去找过他,只说了一句“父亲有话对你讲,抓阄后你便去他的小院罢”便辞了出去。
这一日见,徐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也刚刚才知道。辞了徐簌野,他便径直去了王家。
王重启被掳去了都城,徐九已潜出城关召集外城的人追上去了。只不过,他们此去是杀人,而不是救人。
徐家要杀王重启,自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徐啸钰让徐簌功跑这一趟,因为徐家必须给王家一个解释,且这个登门给说法的人必须是徐家的少家主。
“也不知大伯要和我说些甚么,只怕多半和我一直在家里受冷落有关系。”徐簌野一边快行,一边想着。
......
易布衣赶到“门庭”院外时,正见妹妹和梅远尘抱在了一起。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躲到了一旁的香樟树后。
“这两人,怎这般大胆?此间毕竟是客居,教人瞧见总归是不好的。唉......回头要跟那疯妮子好好说道说道。”
梅远尘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被易倾心一句“我这一生非你不嫁,你若不娶我,我便剃度出家,削发为尼,此生青灯常伴”给打败了。
“倾心是敢爱敢恨的性子,说得出口自必办得到,我若是不娶她,这......唉!”
百炼钢也怕绕指柔,何况自小为善的梅远尘。
易倾心趴在他怀里,见他不再推开自己,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远尘哥哥,我知你有好些难为之处。你眼下还有好些事要去办,我不该跟爷爷说起我们的婚事,你若是不喜,我便跟爷爷说,让他别管我们的事了,好不好?”易倾心挽住他脖子,轻声呓语着,“那日在‘澜园观海’我说过的,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远尘哥哥,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
她嘴里一边轻语,一边用耳鬓厮磨着梅远尘的脸颊,轻轻柔柔唤着:“远尘哥哥,你当真忍心赶我走么?你真的不要我么?”
少女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如醇酒一般醉人,梅远尘感受着她娇软的体躯,听着她动情的告白,闻着她迷人的处女香,心底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已崩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搂住她腰,低声回道:“我......我不。倾心,你待我这般好,我......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么?”
二人口鼻相距不过数寸,正吸着对方呼出的热气。
易倾心破涕为笑,闭上眼重重摇着头。这时梅远尘才看到,她的脸颊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原来,她刚才一直在哭。她是流着泪,对梅远尘说的那些话。
趁他不注意,易倾心手上突然用力,勾下了梅远尘的头,吻上了他的唇。
“咦,像甚么话!像甚么话啊!”易布衣再也看不下去了,干咳几声,从香樟树后走了出来。
......
小院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徐啸钰知是徐簌野来了,乃朝外唤道:“进来罢!”
徐家家风极严,若不得允准,府上无人敢径直来此,即便是徐啸石、徐啸衣也不例外。
“大伯。”徐簌野行进小院堂,躬身执礼道。
他的声音仍有些低沉,脸上的形容也并不轻松。
适才抓阄,徐啸钰亦在议事堂,自然已知徐簌野明日武校的对手是湛明。
“众阁武学自成一脉,可谓博大精深,湛明是真武观掌门,虽不知底细,但当不弱于我和你父亲。明日一战,你尽力则可,无需执着于胜负。”
武林在中极少有人听过青玄的名头,恰好徐啸钰便是其中之一。他成名于四十年前,江湖上的秘辛知道的远比常人要多。当年青玄一一战败妄无月、施隐衡的事,他也早有耳闻。
且青玄曾做过数年的真武观掌门,虽从未露过面,但名头却已传了出去。
“湛明是他的首徒,能差到哪里去?”
徐家召开这次武林大会,想的便是要重立武林盟,执掌江湖权柄。徐家为此所做的准备,徐簌野都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徐家于武林盟主之位势在必得,绝不能允半点纰漏。
没想到徐啸钰一开口就是嘱他不要执着于胜负。
“是了,二伯和父亲的对手分别是严前辈和新冒出来的何悲鸿,这两场皆是必胜之局,我即便败了,于大势也并不妨碍。不过,能三战全胜便更好了。”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丝憾意。
“簌野,坐,我有事要对你说。”徐啸钰指了指客座锦凳,正色谓他道。
徐簌野应了声“是”,正襟端坐。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如此期待着下一刻的来临。因他知道,大伯接下来一定是要跟自己说一些很紧要的事。若非如此,大伯不会在武校前把自己叫过来。
“你当知道,近二十年来,我一直是不问家里事的,甚么都交给了你父亲打理。”徐啸钰努着浑浊的双眼,正色道。
徐簌野清声回道:“是,簌野自然知晓。”
然,他很清楚,父亲虽已执掌徐家二十年,可府上真正的掌控者一直都是自己的大伯,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老者。
“可知为何?”徐啸钰又问。
徐簌野想了想,老实回道:“侄儿不知。”
他只真的不知道,但他猜府上的嫡亲子弟除了自己,余下的应该全部已经知晓了。这便是他一直耿耿于怀,闷闷不乐的源头。
“同为徐家的子弟,大伯把已将族里的秘密告诉了兄长、簌延、簌谟他们,唯独没有告诉我。我便这么惹人生嫌么?”他想了无数遍,一直没有想通何以大伯、二伯和父亲会如此对待自己。
“我究竟甚么时候做错了甚么事?就算我做错了,他们何以都不亲口告诉我?”
许久以来,徐簌野都被这些问题缠绕着,困扰着......
“因我必须去办一件徐家历代先祖一直在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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