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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妙笔丹青醉心痴

第十八回、妙笔丹青醉心痴

林因明先领着曹云烟拜见武林盟主刘代天等人,再给曹云烟安排座位,就让她坐在杨远风的身边。

林因明刚在自己的座位坐定,只听封禅台下左侧有一个天雷般的声音喊道:“且让大家见识一下我们的神力!”右侧也有一个同样如天雷般的声音回应到:“如此甚好!”虽然还是只听其声,而未见其人,但光这俩人喊话的音量就足以震撼心弦。

众人纷纷向封禅台的两侧看去,只见两边各有一人,双手举着一块重达足有五百斤以上的大山石,腰间都别着两把南瓜瓣状镂空大铁锤,俗称“瓣状大铁锤”或“空心南瓜锤”,虽是镂空的,但看样子份量仍不轻,一把应有五十斤左右。那俩人举着大山石奔向封禅台,通过两边的石阶走到台上后,左边的那人吼道:“我乃张北山是也!”右边的那人吼道:“我乃常万城是也!”

众人大多在诧异这张北山和常万城是哪里冒出来的奇人?而林因明和杨远风以及王飞虎等一些人,都认得那张北山正是两个月前在长安城东街扳倒长得象肉山般的西洋摔跤手的那位力士。林因明总管也曾派人打探过张北山的来路,但至今仍是一无所获,不仅以前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有这号人,那晚张北山扳倒那西洋摔跤手后也,再未在江湖上出现过。

那常万城也长得跟张北山一般高大粗壮,俩人就好象两尊大力金刚站在台上,威风凛凛,气压全场。他们各自用力把手上的大山石往台下一扔,只听“嘭嘭”两声巨响,山石砸在地上造成的震动,似可引发地动山摇,山石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大坑,山石有三分之一没入土中,光这声势,就足以把胆小心弱的人吓得胆颤心惊!台下站得近的人不由一阵惊呼,虽然还有一定的距离,大山石并不会砸到他们,但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张北山和常万城又抽出各自腰间那两把大铁锤,对着众人,各自把手中的大铁锤互磕了一下,以示向众人行礼,又与对方的双锤互相磕了一下,以示向对方行礼。江湖上以大铁锤当武器的可真是少之又少,就算有练此门功夫的,也大多是在自家门院内演练,以练腰力臂力,平时也多是作为表演用,毕竟大铁锤太过于笨重,携带不方便。因此,除了天生神力的人除外,没有人会携带着两把大锤行走江湖的。

张北山和常万城俩人摆了个架式,把手中的大铁锤舞了起来,只听呼呼作响,时而俩人手中的大铁锤又碰到一起,发出“咣咣”的巨大响声,震耳欲聋,站得离封禅台比较近的人听得直皱眉。就这声势,使人不禁会联想,要是有谁不幸被他们俩手中的大铁锤砸中,定是粉身碎骨无疑!

张北山和常万城舞了一阵子大铁锤,直到微微出汗,俩人方收锤停了下来。站得离封禅台比较近的人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张北山和常万城在向众人行礼后,便一起跃下台去,虽有林因明在背后喊着“俩位力士请留步!”等挽留的话语,但他们却充耳不闻,走到路口径直去了,留下封禅台上上下下议论纷纷的众人。林因明见他们不给面子,也不以为意,径自回到座位上。

……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这时又有一条人影窜上台来。此人正是华鸣洲,他抱拳向四方行礼,说道:“本人乃广义会副会长,南海人士华鸣洲,在此为大家表演一套‘舞风刀法’,呵呵,请大家多多指教!”

众人听了,都又来了兴致,都看着华鸣洲在台上开始演练什么“舞风刀法”。众人没听说过这套刀法,但华鸣洲自报是“广义会的副会长”,就刚才广义会旗下的李泰李达兄弟和陈莹的表现来看,眼前的这位身居副会长所演练的刀法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刀法才是,所以都睁着大眼睛等着看。

众人只见华鸣洲的身形及步法潇洒,招数优雅大方,这倒不象是在表演刀术,而象是边疆将士在表演刀舞,怪不得叫“舞风刀法”,至于刀法的妙处与威力如何,倒是看不出来。

谁知华鸣洲舞了几十招,还没舞到收刀式,突然就中途停下来了。众人正不知这是怎么了,华鸣洲却笑嘻嘻地说道:“我的这套‘舞风刀法’要与峨眉派剑法中的“万花剑法”一起演练,那才真的叫精彩好看呢!有哪位会峨眉剑法的弟子愿意上台来和我一起演练一番?”

华鸣洲说着,目光向台下的峨眉派弟子站着的方向投去。众人听了,也都往峨眉派弟子那边看去。但峨眉派本来就女尼居多,此番来的都是佛门女弟子,平时守戒律清规,不与教外男子有不必要的交往,此番若要上台来,若是与华鸣洲比试武功也罢,但是要共同演练刀法与剑法,似乎很不妥!众人都觉得华鸣洲的提议未免有点无礼冒犯了。

华鸣洲向着台下的峨眉派弟子,抱拳行礼说道:“华某在此恭请‘慈海神尼’晚年随行贴身女弟子上台来,与华某共同演练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不知可否?”

台下的人除了峨眉派听到“慈海神尼”这一名号时一片哗然外,其他的倒还平静,台上的刘代天盟主、峨眉派掌空寂师太和少林派慧生大师等,听到“慈海神尼”这一名号,也都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说起这慈海神尼,本乃峨眉派中人,在人间活了一百一十三岁,五年前才驾鹤西去。若算起辈份来,慈海神尼乃是现任掌门空寂师太的师叔祖,同在佛门的弟子中算辈份比少林方丈无界也高了两辈,比慧生大师高了三辈,而刘代天则早年受伤时曾受过慈海神尼的神丹妙药救助之恩,所以当他们三人听到“慈海神尼”这一名号时,才有这么大的反应。

只是慈海神尼年过八十后,她说人终究还是要服老的,自己已是力衰气短了,对于江湖之事就再不过问,从此退隐江湖。且慈海神尼的医术十分高明,所以她退隐江湖后,只在民间游医,广施丹药,忙于为民众解救病痛之苦等,再也没有回过峨眉山。

因此,江湖上的年轻人几乎没人听说过“慈海神尼”这名号。而刘代天盟主、慧生大师和峨眉派掌空寂师太等也大多已有二三十年没见过慈海神尼了,他们只听说过慈海神尼在十八年前收了名寄名女弟子,但那名女弟子并入谍载册,所以空寂师太也不认识那名女弟子。原来,慈海神尼觉得自己毕竟年纪太大了,收名女弟子,也好帮她采药练丹,以及相互照顾生活起居等,哪天她撒手西去了,也好有个人来收拾和焚化她留下的遗骸。

刘代天盟主、慧生大师和峨眉派掌空寂师太等,都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广义会副会长华鸣洲,居然能识得慈海神尼最后收在身边的那名女弟子!台上台下的人都顺着华鸣洲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到在台下站着的峨眉派弟子位置的方向,人群的最后面,站着一位年轻姑娘。

只见那位姑娘身着裙布钗荆,虽简朴但却干净整洁,以纱巾蒙着下半张脸,头上发髻无饰,仅脑后以赤绦束发,青丝流瀑垂于后背。只见她额若覆肝光润圆满,山根若瓶颈承上启下;眉若远山横翠,眼若晴空皓月;神采清澈而自有仙气,气质端庄而自生威严,令人不敢正视!只是恨天公不作美,偏偏让她在左眼尾处生了一小块黑褐色的胎斑,就象是美玉中的瑕疵。又以纱巾蒙住下半张脸,鼻子、嘴唇与下巴美妙的轮廓虽隐约可见,只是说不定纱巾下还有更多的胎斑,真是令人又敬又怜,又不敢多想!

原来,就在台上杨远风与曹云烟对掌时,台下的众人的眼睛大多只顾着看好戏。华鸣洲却在台下不时地走动着,目光乱扫,当他看到站在人群最后的一位眉目秀丽,却以纱巾蒙着下半张脸的姑娘时,就多看了几眼。

华鸣洲一开始也没想起来此人可能是慈海神尼的女弟子,只觉得似曾相识过!当他脑海中闪起一个多月前,与小叶子在前岭庄的一户农家蹭喜酒吃那时候的情景。那户农家厅堂上挂着一幅“慈海神尼救苦救难功德无量图”,那画中就有一位蒙着下半张脸,手里端着药葫芦的小姑娘,那画中的小姑娘左眼尾也有一块黑斑,本来他以为那是画那幅画的秀才手拙,不小心溅上墨水弄脏了画面。而此时,当他看到眼前这位也是纱巾半蒙着下半张脸,左眼尾有块黑斑的姑娘时,又孤零零地站在峨眉派人群的后面,就拿准了她就是画中慈海神尼的那名女弟子,便走过去有意无意地与她搭讪起来。所以,现在华鸣洲又故意请她上台来一起演练剑法,想看看她有何反应,借此验证自己的猜测。

那位以纱巾半蒙着脸的姑娘听了华鸣洲的恳请,果然穿过人群,跃上台来,落落大方地向众人行礼,自报家门道:“慈海神尼弟子赵青心,请各位多多指教!”赵青心说完拔出剑来,看摆架式的样子,是要与华鸣洲比试。

虽然华鸣洲说是要一起演练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但刚才在台下,他上前去与赵青心搭讪时,眉目含情,言语中也时不时流露出关怀之情、交好之意。赵青心本来跟随师父接触的大多是老弱病残的贫苦百姓,就是没有过单独与青年男子有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闲谈过,更是没有如此的四目相对过。而且华鸣洲此时正是一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言语谦恭、神色和悦,七分如谦谦君子,但又形骸放荡、神采飞扬,三分似风流浪子,他的眼神让她的芳心第一次不由自主地乱跳,脸颊也是一阵燥热,幸好有纱巾半蒙着下半张脸。她对这种感觉不知所措,因此反而生出气恼与嗔怪,偏偏华鸣洲还一直厚着脸皮不肯离开,她又不好变脸拂袖而去,只好爱理不理的回应着。然而,现在华鸣洲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请她上台来一起演练剑法,她虽然以前常伴随在慈海神尼身边念佛修身养性,但此时她心里,已是有点恨不得用手中的剑把华鸣洲刺成筛子的想法了!

只是赵青心又满腹狐疑:“为什么华鸣洲知道我是慈海神尼的弟子呢?难道我们俩是以前见过面,但为什么我自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刚才在台下并没问起过,我自己也没说,现在他在台上指名道姓地要我也上台来共同演练刀法与剑法,为什么不直接先明说了,好象有意让众人知道我是慈海神尼的弟子似的?”

赵青心才不愿跟华鸣洲共同演练什么“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更不愿在台上和他多说话,只和他行了起式礼,道了声“看剑!”就一剑刺去。华鸣洲只好举剑接招。虽然赵青心一连刺了十多剑,但华鸣洲一开始只是防守和躲闪,并未回击,因为此时他已知道刚才的冒犯已惹得赵青心生气了,所以不敢再造次!但赵青心的剑法也相当炉火纯青,所以十多剑过后就逼得华鸣洲手忙脚乱,不得已反击几刀,方能守住她的攻势,但他的刀尖和刀刃总是偏的,并未对准赵青心的身体要害。

不过,赵青心的火气消得也快,刺了二十多剑后,她已经感觉到了华鸣洲刀法招数中的道歉敬让之意,再说她毕竟跟慈海神尼修身养性多年,所以就不再一味地出狠招。虽然华鸣洲有时还故意退让,但当她手中的剑刺向华鸣洲的空档时,也是形似至而势未至,或剑峰走偏,或许此时她已不再想真的刺伤华鸣洲了。

峨眉派的万花剑法缤纷多变,且不论威力如何,但演练起来真是好看!而舞风刀法如轻风吹卷,也是很俱有观赏性,两套合在一起演练,还真似万花随风飞舞,煞是好看极了!过了四十多招后,华鸣洲与赵青心俩人在台上你攻我守,我进你退,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虽是两套不同的剑法,但已是渐渐地磨合起来!再后来,华鸣洲与赵青心俩人似在比试打斗,又似在相互配合共同御敌;又再后来,更象是刀剑合璧共舞,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刀光剑影,煞是缤纷多彩!

其实,刚开始只是华鸣洲用自己的刀法配合赵青心的剑法,因为若不是他对峨眉剑法还是比较了解,甚至曾和别人一起演练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舞风刀法可以与峨眉派的万花剑法合在一起演练?而赵青心对于他所谓的“舞风刀法”却从未见过,所以根本上淡不上配合,而且一开始也是以“敌对”的方式与他演练,只是演练了一阵后,慢慢熟悉了对方的刀法,不仅“敌意”已消,而且也认为可以刀剑合练,所以受其刀法的引导,不由自主地互相配合起来。直到一百多招后,俩人已全神投入,或共同进退,或互为攻守,此时才谈得上真正的互相配合,趋于合一。

众人看了,都觉得华鸣洲说的果然没错,他那舞风刀法与万花剑法共同演练实在是好看。但台上的慧生大师和空寂师太却慢慢看出了刀法与剑法之外的微妙之处!确实这套刀法与剑法可以合在一起演练,既可以对练,也可以合练,但若不是华鸣洲与赵青心此时已是心有灵犀,就算是俩人已事先在一起练习过的,也未必就能有如此默契,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空寂师太心想:“台下还有众多的本派女弟子在看着,华鸣洲和赵青心的刀法与剑法演练应当适而止,否则日后本派女弟子可就未必全都能丝毫不分心地练习峨眉剑法了,这可大大不妥!”于是,她走上前去,行法礼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且暂停比试。”

华鸣洲和赵青心听后,停了下来回礼。赵青心回想刚才自己忘情投入刀剑合璧的情形,不由脸上一热,幸好蒙着纱巾。

空寂师太又说道:“华施主,多有打扰了!赵姑娘乃是本派师叔祖慈海神尼的寄名弟子,你们且不必急着比试,老身正有些话要问赵姑娘。”华鸣洲回道:“哪里哪里,本当如此。”说着自行退到一边。

空寂师太正在问赵青心关于师叔祖慈海神尼的生前身后的往事,慧生大师和林因明也围了上来,与赵青心先互相问候一番。由于站在台上中央不便,林因明又请赵青心在台上就坐,但赵青心说自己只是慈海神尼的寄名弟子,也不是峨眉派中人,更不能排资论辈,所以坚决推辞。若非要排资论辈,她也高了空寂师太一辈,好在她只是慈海神尼的寄名弟子,并未入籍,才免了许多尴尬。

赵青心身处窘境,一旁的华鸣洲见状,就上来拦在前面道:“华某也正要问赵姑娘一些有关于她尊师的事,但此处说话甚是不便。赵姑娘,不如我们先到后面僻静的地方谈去?空寂师太、慧生大师、林总管,你们等人要在台上坐阵,也不便离开,不如日后有话再找赵姑娘说去。”

空寂师太、慧生大师和林因明听了,知道华鸣洲这是在替赵青心解围,也不好把他驳回去。况且是华鸣洲在人群中请出赵青心上台来的,否则他们谁都不认识赵青心,自然也就没机会知道她是慈海神尼的弟子。同时,他们也不知道华鸣洲与慈海神尼有什么渊源,就刚才华鸣洲和赵青心俩人一起演练刀法与剑法的情形看,估计他们俩应该是旧相识。因此,空寂师太、慧生大师和林因明听华鸣洲如是说,就不好再勉强把赵青心留在台上就座。

慧生大师望着华鸣洲和赵青心双双跃下台去的背影,一时心生感慨:“从刚才华鸣洲和赵青心共同演练刀法与剑法时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样子看来,他们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就算现在还是普通朋友,恐怕将来也难免有一番尘世情缘!若从他们俩人的相貌形神来看,华鸣洲形神飘逸超凡,幻化万千,仿若是一道阳光下的彩虹,而赵青心形神端庄娇艳,清灈脱俗,仿若是朵含羞待绽的荷花。俩人在一起,犹如白荷映彩虹,雨后见佳景,劫后结良缘,真是一对绝配!希望赵青心跟随慈海神尼念佛行善多年,因此获得福报,能逢凶化吉,与华鸣洲安全渡过劫难,莫叫造化弄人!”想罢,不由念了几声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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