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里,李允熥拿着竹枝逗着小鹿,心想可惜没新鲜鹿茸……以前听太医院的人说过,这玩意能壮那啥。
虽然现在用不着,徐妙锦都已经高挂免战牌了,甚至昨晚跑到坤宁宫和徐氏一起睡,但东西六宫……那么多人啊!
“对了,上次不是说蜀地有人送来大熊猫……呃,食铁兽吗?”李允熥好奇的问:“可有幼崽?”
“有两只。”负责这块儿的宫人逢迎道:“陛下,可要取来?”
“当然了,把幼崽送来。”李允熥搓搓手,上辈子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一世可以怒搓熊猫,看着宫人走开,他回首问道:“查的如何了?”
唯一留下的太监常宽习惯性的微微躬身,口中低声道:“前元至正二十四年,袁珙于福建路遇大夫普化帖木儿,言印堂司空有赤气,到官一百十四日当夺印。”
“普化帖木儿转江南行台御史大夫,拒为张士诚请封吴王爵,遭其索行台印章,饮药而亡。”
“真的是一百十四日?”
“据说是,无可查证。”常宽继续说:“至正二十六年,袁珙遇江西宪副程徐,言君帝座上黄紫再见,千日内有二美除。但冷笑无情,非忠节相也。”
“后来呢?”
“程徐一年后拜兵部尚书,至正二十八年,中山王攻破北平,程徐妻携女投井而亡,程徐降,两年后任刑部尚书。”
“千日内二美除,非忠杰相也。”李允熥啧啧两声,这听起来有点玄幻色彩啊。
老婆女儿跳井了,自己投降还担任刑部尚书,够准的啊!
一般的江湖相士总模棱两可,正说可以,反说可以,歪说都能说得通,而袁珙不仅说的非常明确,而且连时间都点出来了。
拜托,这画风不对啊!
“还有吗?”
“袁珙言前元永丰教谕陶凯日后当官至九卿,洪武三年,陶凯得太组皇帝垂青,官至礼部尚书。”
“洪武八年,太组皇帝诏令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袁珙力阻来复赴京,言有尸骨无存之忧,后来复得赠僧官,洪武十三年因胡惟庸案遭凌迟。”
稍微顿了顿,常宽加重了语气,“洪武三十二年,袁珙赴北平,得道衍引荐面见前燕王,言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太平天子也,年四十,须过脐,即登大宝矣。”
李允熥嗤笑道:“不说四叔已亡……这等密语,难道会传的街头巷尾皆闻?”
“总不会是皇兄在四叔心腹中安插了人手吧?”
“这两日袁珙现身金陵,燕军多有将校不忿,这才传开。”常宽语速略微急促,“当日袁珙见燕王府将校,皆许以公侯将帅。”
李允熥嘴唇抖了抖,如果没有自己,袁珙预言的几乎没有任何差错……李棣的确是年过四十身登皇位,那些将校也因靖难之役……别说公侯伯了,追赠的郡王都不止一个。
他也隐隐想通了,为什么李高炽、李高煦都要讨好这位相士……如果袁珙开口说几句谁有天子之气,就算不会局势大变,只怕也人心浮动。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位是半个神仙啊……之前一系列的事实都印证了这一点,虽然李棣死了,但的确攻破金陵,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在李允熥这种穿越者看来……受到的震撼更大了,不是半个神仙,就是个活神仙啊!
不远处人影闪动,李允熥笑着看过去,几个宫人抱着两个小团子快步而来。
“袁珙现身金陵……随行者可有道衍?”
常宽忍不住抬头,“奴婢不知。”
“去问问吧。”
李允熥接过一个小团子,“哎呦,小家伙还不轻呢。”
圆滚滚的,萌萌的,无论谁看到都会喜欢,李允熥逗了会儿,让人搜集了些竹枝竹叶,干脆将两只小熊猫带走了。
果然,小团子很受欢迎,特别很受女人欢迎。
坤宁宫书房里,徐妙锦抱住一只就不撒手了,徐氏虽保持端谨的神态,但也忍不住频频看过去。
一只小团子慢慢挪着,爬着爬着突然翻了个滚,滚到徐氏的脚边,抱住鞋子就不放了,还努力往上爬。
李允熥笑着抱起放在徐氏的怀中,“大姐,多抱抱吧,待会儿要送回去呢。”
“送回去作甚?”徐妙锦一瞪眼,“一只给臣妾,一只给大姐,我们自己养着。”
“别闹了……”李允熥无语。
万一养死了……流传后世,弄死了国宝,八成得被无脑喷。
万一养活了……啧啧,说起来是熊猫,实际这是猫熊啊,和养一只黑熊有什么区别,力能撕虎豹!
“好了好了,我可没那闲情雅致。”徐氏笑了笑将小团子放在地上,“今日不留你们了,对了……今日陛下午课,三妹查过了吗?”
徐妙锦斜瞥了眼,“还没……等回了乾清宫,必要详查。”
“还请娘子手下留情。”李允熥笑嘻嘻的做了个揖。
徐妙锦哼了声,举起小团子……意思很明显,小团子留给我,就放你一马。
李允熥神色一冷,挥袖道:“罢了,等熄灯后,朕也绝不留情!”
徐妙锦脸大红,霍然起身就是一脚踹过来,没踹中一阵风的出了门。
“大姐,你看看……对了,阿锦再来,还请大姐闭门不纳!”李允熥抱起另一个小团子笑着跟了出去。
徐氏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侄儿和三妹终能水乳交融,三妹性子直爽蛮撞,侄儿看似粗豪,实则体贴。
呆呆的坐在榻边好一会儿,徐氏突然有点后悔,应该留一只下来陪着自己……如今的日子,孤寥独灯,实在难熬。
徐氏更后悔的是,几个月前为什么要从乾清宫收走那本《江湖豪客传》,越看越觉得难熬,几次想烧掉……都舍不得。
回了乾清宫,李允熥大大咧咧的斜靠在榻上,调笑道:“练字也行,一张字帖一次,不计时辰!”
徐妙锦咬牙切齿,“十张一次。”
“两张一次。”
“八张一次……再不济让墨砚、纸笔陪你!”
李允熥瞄了眼一旁的墨砚,“你不吃醋吗?”
“哼,她本来就是跟着我过来的。”徐妙锦眼珠子转了转,“反正东西六宫空着,陛下给她们俩也留个位置吧?”
“奴婢不敢,奴婢无此福分。”墨砚赶紧跪下。
“我自小离家,你纸笔服侍了我多少年,若不服侍陛下,难道孤老宫中?”
李允熥打了个哈欠,“再说吧,这事儿吵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陛下等不及了?”
“朕倒是无所谓。”李允熥笑道:“反正最大最肥的那块肉已经咽下肚了。”
徐妙锦凶巴巴的瞪了眼,看那模样想咬上两口,半响后才说:“今日大姐说了,圈了一大块儿,待得秋高气爽,宫中设宴,请陛下相看。”
正喝茶的李允熥差点喷了,这是古代版的选妃啊!
谁想出来的主意……下一世绝对是个牛逼的大茶壶啊!
看李允熥那模样,徐妙锦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出去了,还红着脸的墨砚赶紧跟上。
这丫头也不错,看那小腰扭的……李允熥一边欣赏,一边招手,“问了吗?”
常宽凑近低声说:“皇爷猜对了,这几日袁珙现身金陵,道衍一直伴其左右,当年就是他将袁珙引荐给前燕王的。”
李允熥神色微变,如果说袁珙以相士的身份说些什么能使人心浮动,但姚広孝……代表的实实在在的威望和权力。
作为李棣最重要的谋士,姚広孝在燕王一脉中,无论文武都有着极高的声望,得益于李允熥这个穿越者放出的略带夸张的流言蜚语,即使是朝中重臣对这位“黑衣宰相”也有着不小的忌惮。
差不多半年了。
半年内,朝局混乱不堪,你一直在金陵城外寺庙中冷眼旁观,却在如今朝局相对平稳的时候突然召来了相士袁珙。
你,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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