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这关玲一个月到底去了哪里?原来自从关玲得了岳飞将令,带金龙阵地图去冷艳山请教朱武,便匆匆回帐篷整理行装,把地图和干粮盘缠随身收好,长枪背在身后。把神行符绑在腿上,和岳云互道珍重便出发了。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来到了江南地面。此刻才用了三日半时间,关玲又曾来过冷艳山几次,心中更加有底,结果走到第五日还没到达冷艳山,忍不住和路人问,路人惊道:“此地是山东,你要去江南还远呢?”关玲心中大惊,想从哪竟走错了路?心中十分惭愧,赶紧转了方向快行,又过两日,和路人问了已经是江南地面,这才放心,当晚住店,次日紧赶慢赶竟又迷路了。
话休烦絮,总之那关玲来来往往竟用了十余日始终到不了了冷艳山,饶她机智聪明,也想不明白缘故。哪知已经中了法术暗算?
再说那芒砀山混世魔王樊瑞,当年和吴用等人在梁山和陈希真拼命,后来经吴用苦劝,施法出了重围,回到当日芒砀山落草之处招兵买马再图起事,并不久得了一子起名樊成;再后来联系上冷艳上朱武,约定两座山寨犄角互保,裴宣,王飞豹,赵富都来辅助自己;再后来朝廷为梁山正名,山寨和官军两不相犯,樊瑞也专心培养儿子樊成,让他拜了朱武为师学习兵法,拜了史进学习武艺,自己也把道法玄妙传授给他,光阴荏苒,樊成已经十五岁,手提一杆錾金枪,骑着一匹红鬃马,威风凛凛。论武艺兵法俱数上乘,道法也得了樊瑞十之六七。樊瑞把樊成叫道芒砀山聚义厅上,对樊成道:“孩儿啊,你该知道咱们梁山后代中阮良,关玲,张国祥,董芳投奔岳家军,各建奇功,前几年因为你年纪小,一直让你读书学武,这几天宋金会战朱仙镇,你为国立功的时机到了。多的话爹爹嘱咐不了许多,此一去上报国家,下报列祖,不可坏了我樊家名声!”樊成跪地道:“爹爹放心,圣人云当仁不让,孩儿去了只能比那些哥哥姐姐强,岂敢落在后面?”樊瑞大喜,让他先去冷艳山拜见朱武。
樊成辞别父亲,不一日到达冷艳山,朱武已经知道金兵布阵之事,和他叮嘱了许多,又让花逢春和樊成同去,原来花逢春这些年一直在山寨照顾阮小七的女儿阮桂英,又要到处寻找师傅庞万春,不曾参加岳家军。近日花逢春已经和阮桂英拜堂成了夫妻。听到朱武放自己下山去打金兵,心里也是欢喜,朱武索性让二人拜了兄弟,花逢春年长为兄,樊成年幼为弟。花逢春辞别新婚妻子,也难免心酸落泪说些保重,准备了弓箭兵刃,和樊成高高兴兴一起下山。
兄弟俩一路聊些武艺兵法,甚是投机,这一天忽见一白衣女郎背着长枪飞也似掠过,奔着冷艳山方向去了。二人诧异道:“这女孩怎的跑得比马还快?”又因要事在身也就不问了。谁知次日中午,那女郎竟从背后又飞也似的跑到前面去了,二人看得面面相觑。花逢春忽然道:“贤弟听说过神行法么?据说把这神符贴腿上,一日可行八百里,便是大宛马都未必追的上。山寨之中只有戴宗叔叔会,但前几年他受了伤,加上上了年纪一直在山寨养歇,从未见过他神行。”樊成道:“对,对家父说过戴宗叔叔把神行法都传给了关玲姐姐,那关姐姐用神行法救了岳元帅满门,还嫁给了岳公子,刚才这女子别是关玲姐姐吧?”两人都点点头,连说可惜不曾和她招呼。
到了第三日,两人忽见前面岔路口那位白衣女子竟和人动了兵刃,两人急忙策马上前观看,见那白衣女子一条长枪,和一个大汉对打,那大汉身材长大,相貌凶恶,使一对铁锤,看着竟有几百斤分量。两人一个轻灵机巧,一个锤大力沉,搏斗起来倒也煞似好看,眼看二十余合不分胜负。花逢春叫一声二位且住,两人都住了手,花逢春问那白衣女郎道:“这一位可是关玲姐姐?”关玲诧异道:“好汉是哪里人,如何认得我?”花,樊二人大笑,赶忙下马通名行礼,关玲也急忙还礼。那大汉叫道:“原来你们认识!一起上吧,小爷不怕!”花逢春笑道:“动手不急,好汉也留个名字吧。”大汉道:“俺叫狄雷,金门镇总兵傅光帐下先锋,他那里打仗少不过瘾,特意辞了傅总兵,去朱仙镇投岳元帅。路上和这女娃打听路程,她不但不告诉,还打俺。”花,樊二人听了笑的站不稳,说道你去投岳元帅先和岳元帅儿媳打起来了。那狄雷问的明白,连忙扑翻在地向关玲赔不是,关玲也忙红着脸笑道:“也都怪我性急。不怪狄壮士。”便把事由说了,原来关玲已经二十余日找不到路程,虽然盘缠还够,那耐得军情如火,又不敢回去,急的不知怎好,刚才在大树下歇息,狄雷路过问路,关玲正在烦躁,和那狄雷话赶话越说越火,便动上了手。花逢春诧异道:“前几日见到姐姐就是去冷艳上方向,不到一时辰便可以到了,如何找不到?”樊成想起一事,道:“姐姐勿动,我看看你头上。”说罢念念有词,指着关玲头上喝道:“住!”,又问关玲道:“姐姐可知方向了?”关玲想想大惊道:“就是你俩来的方向!如何我又走背了?”樊成道:“这路上有会道法之人暗算姐姐,这叫天罗大法,让中了这法术之人迷失方向而不自觉,这人是把法力放大了,若是缩小,便是这周围半里路姐姐一样绕圈出不去,即便光天化日一路狂奔也是无用。”关玲大怒道:“哪个敢这样消遣俺?见了他只打掉他门牙。”
樊成道:“这可不是消遣,明明是故意用法术误了姐姐的军机大事,让你送不到信。”关玲想起来,惊道:“元帅让我请教朱武叔叔金龙阵破解之法,这下可真耽误了。”樊成道:“不妨,我出发前朱军师都告诉了我。”关玲惊喜道:“好兄弟那你赶紧告诉我,你们马慢,我赶紧回朱仙镇送信。”樊成道:“千万不可,那施法之人一定是金营那边的,法力比我强出许多,姐姐离开我们没准又进了他的套,不如我们快马同行,算上去可以赶到决战之日。”关玲没奈何只得应了,恰好狄雷多带了一匹马驮行李,便把行李腾出来,马让关玲骑了,大家一起赶往朱仙镇。
四人赶了一日,晚间升起篝火,围了一起聊天,花逢春道:“这施法之人莫非当年的忽来妖道,听说当年忽来妖道施展法术暗算梁山,让我方将领临阵只有一半气力而不自觉,吃了大亏。”关玲恨道:“见了面我非揪下他牛鼻子不可。”樊成道:“真若是他万不可轻视,等这次朱仙镇大战打胜了,我去告诉父亲。”狄雷道:“这次肯定胜了,从来没集中那么多的兵,据说各路元帅都来了,足足六十万。”花逢春问关玲道:“对了,百姓总说中兴四将,除了岳元帅还要谁呀?”关玲笑道:“岳韩张刘,岳自然是岳元帅,韩便是韩世忠大帅;但后面两个,张一说是张俊,他战功不少,但手下对百姓烧杀抢掠,名声很不好,所以也有人说是张浚,三点水的浚。刘嘛,一说是刘锜,他计谋多,军纪好。一说是刘光世,他败仗很多,但牛头上救驾露了脸,皇上当时说,张刘韩岳正是朕的中兴四将,所以民间有多种传闻。”三人听了道:“原来如此。”
话说四人如此一路上饥餐露宿,这一日可到了朱仙镇。等到了朱仙镇大营一问,军兵告诉:“都打阵去了,里边没人。”这四人一听打仗,连忙奔大阵而来。等到阵门这儿往里一看,见里边杀得天昏地暗,尘土飞扬,远远见岳飞的帅旗时起时伏,狄雷一看那大厮杀,就好比三伏天热的要死之人忽然见到湖水一般,便要冲进去厮杀,樊成比他有心跟儿!忙说;“等等,看看从哪儿进去好,弄明白这叫什么阵。”用眼睛一望:“这果然是金龙搅尾阵,把岳元帅围在当中了。我们三人从这块儿冲,把金兵的几十层兵冲出个豁口,岳元帅的人马一冲出来,金兵的大阵就算破。要是没有我们往里接应,杀到明天,他们也冲不出米。花兄你速去大营找燕青叔叔,让他带冷艳山人马冲击那金兵中军大纛,朱武军师说那就是破阵之处。今天咱三个卖卖力气先去冲阵,给岳元帅瞧瞧!”狄雷一听乐了;“往里冲!我在前边。”“不用,咱一块冲,我在当中,你们俩一左一右,怎么样?”“好了!”三个人齐催战马,往人群里愣冲。那花逢春赶紧去大营找燕青。
那狄雷抡着双锤,挂动风声,金兵碰上就脑汁进裂;樊成更不含糊,这条五钩神飞亮银枪,扎出去梅花千朵,撒回来冷气飞扬;关玲跳下马,施展神行法,舞动岳家枪法,快的真若闪电,不少金兵还没明白便见了阎罗。番兵那里招架得住,慌忙报上将台道:“启上狼主,有三个小南蛮杀入阵中,十分骁勇,众平章俱不能抵敌,杀进中心来了。”其时兀术正坐在将台上看军师指挥布阵,听了此报,便把号旗交与哈迷蚩,自己提斧下台,跨马迎上来,正遇见关铃等三人。兀术大喝一声:“呔!小南蛮是何等之人,擅敢冲入某家的阵内来?”关铃朗声喝道:“我乃梁山泊大刀关胜的女儿关铃便是!你是何人?说明了好记我的头功。”兀术看见关铃小女子如此威武,不由想起陈丽卿有些心酸,便叫:“小姑娘,某家乃是大金邦昌平王兀术四太子是也。我看你小小年纪又是女孩,何苦断送在此地?速速出阵,我不追赶。”关铃听了笑道:“咦!原来你就是兀术!也是本姑娘的时运好,出门就撞见个宝货。快拿头来,送我去做见面礼!”兀术大怒,骂一声:“不中抬举!看某家的斧罢!”遂抡动金雀斧,当头砍来。关铃举起长枪,拨开斧,劈面交加。两人战了十余合。恼了狄雷、樊成,一杆枪,两柄锤,一齐上前助战。兀术虽勇,那里敌得住这三个出林乳虎,直杀得两肩酸麻,浑身流汗,只得转马败走。又恐他们冲动阵势,反自绕阵而走。因是兀术在前,众兵不好阻挡,那三人在后追赶,反把那“金龙阵”冲得七零八落。
岳飞见阵脚一乱,带人拚命往外杀,大阵立刻被冲开了。岳云抬头,看见狄雷、关铃和樊成,可乐坏了;高喊:“关铃!往这边杀!你这些日子哪里去了?”关玲见到岳云,只高兴地眼中含泪说不出话来,狄雷笑道:“这关姐姐一见岳公子,便如中了天罗法一般。”关玲脸红嗔怒道:“看你这厮疯傻,却又不大老实!”樊成听了只在一边暗笑。
那岳元帅此刻忽然心中顿悟,对岳云说道:“云儿,我明白了,他那阵眼便是中军那大纛,你速速去那里破敌,此阵必破。”岳云大吼一声,领兵去了。关玲带狄雷、樊成见过岳元帅、樊成对岳帅道:“据朱军师说,此阵实际是两条长蛇阵混合金剪阵,头尾各有照应,犹如两个剪刀股形一般,一层一层围拢来。若破了中军大纛,好比剪刀没了连接,此阵立刻可破。”岳飞感叹道:“不愧神机军师。”便命众将一起去助岳云。
且再说岳公子银锤摆动,严成方金锤使开,何元庆铁锤飞舞,狄雷双锤并举,一起一落,金光闪灿,寒气缤纷!这就叫做“八锤大闹朱仙镇”。杀得那些金兵尸如山积,血若川流,好生厉害!但见:
杀气腾腾万里长,旌旗密密透寒光。雄师手仗三环剑,虎将鞍横丈八枪。军浩浩,士堂堂,锣鸣鼓响猛如狼。刀枪闪烁迷天日,戈戟纷纭傲雪霜。狼烟火炮哄天响,利矢强弓风雨狂。直杀得:滔滔流血沟渠满,迭迭尸骸积路旁。
那哈迷蚩、魏平生二人正在中军高台上指挥,一见宋军众将齐奔大纛,知道阵眼被识破,连忙放出生力人马,完颜金弹子在中,盖天大王完颜宗贤在左,元帅哈铁龙在右带三万铁骑杀出。那岳军中罗延庆一看到哈铁龙,恨不得牙齿咬碎,大怒道:“我大哥高宠,二哥再兴都因你丧命,今日岂能放过?”策马挺枪来杀,那哈铁龙吓得打马就跑。此刻韩世忠队伍也杀到了,那韩彦直一马当先,金弹子见了大怒道:“几年前你刺伤我父,今日还能活命?”把大锤旋转天地的打来,韩彦直一条枪也是神出鬼没的招架。两人大战三十回合,韩彦直气力不佳,拍马而走,狄雷又迎住金弹子作战。此刻两军在大纛下兵对兵,将对将厮杀在一处。燕青也带冷艳山人马尽数赶到,史进,李应入阵杀敌。那花逢春对庞万春道:“师傅可见那高台之上挥旗指挥的人,若是射杀,金兵必乱。徒儿无能,一连几箭不中。”万春抬头看看高台,果然修的高,台上还有蛮牌遮护,所以不好射。万春不顾台下人混在一起,策马上前一箭,但听崩一声,远远台上一人中箭倒下。此人正是魏平生。台下金兵顿时骚动,哈迷蚩连忙接过指挥。
万春大喜,却不防一箭来袭,正中万春心窝,万春倒下马来。花逢春看得仔细,正是完颜宗贤射的。那董芳冲过去两人战在一起。花逢春含泪抱起师傅,万春笑道:“多年不上阵,箭法生疏了,不过好歹射中了。”说罢闭眼死去。
再说完颜宗贤一口大刀敌住董芳,董芳此刻双枪还不及文龙,但得了真传,悟性大增,今日已经连挑十余名金国将领下马,两条枪交迭攻击宗贤,真如两道快闪,宗贤一时慌乱,也是一箭飞来不曾防御,射中脖颈而死。射箭人正是花逢春。
再说那金弹子又打败了狄雷,岳云顶上去迎住厮杀,那金弹子想:“这厮乃是岳飞长子,若打死他,岳飞必然军心大乱!”岳云也想:“这厮是大金第一勇士,我只需打死他,金军定然失败。”两人都起了杀心,四柄锤如流星赶月。再不相让。八十回合真个性赌命换,岳云渐渐力乏,心想用回马椎胜他,拨马便走,金弹子知道有诈,仗着艺高人胆大,也策马追来。旁边关玲杀到,怕岳云有失,一枪刺来,金弹子将锤一摆,震回关玲的枪,关玲躲闪不及,枪杆竟反震在身上,人如箭一般飞出,落在尘埃。樊成、狄雷大惊急忙截住金弹子,没命的厮杀。那岳云回首一看,惊怒交加,右手锤竟脱手掷出,各位这是岳云平生拼命一掷,怕是让他再来第二次也不行了。那锤竟如流星般飞出二十米集中金弹子,金弹子正背对他大战樊成、狄雷。如何提防?被一锤砸在后背,不由震下马。吐口血死了。周围金兵见第一勇士战死,岳云等又形同疯虎般胡乱杀人,吓得纷纷逃窜。
岳云也下马。连滚带爬到了关玲面前,知道她没救了,抱住关玲大哭,那关玲已经气息奄奄,撑到看到岳云,便闭上眼死去了。岳云自小要强,进入岳营后当着人前从不落泪,这一番却不顾一切痛哭起来,喊道:“关玲,你是女孩家,竟为了护着我死了,留着我们这些男人何用?”牛皋王贵赶到,怕他自尽,紧紧在身边陪着。宋军宋将无不激愤,追杀金兵只恨少生了两只手。又见罗延庆杀了回来,马上挂着哈铁龙首级。这一番,杀得那兀术大败亏输,往下败走。哈迷蚩扔掉帅旗,下高台逃命;众营头立脚不住,一齐弃寨而逃,乱乱窜窜,败走二十余里,追兵渐远。不道前队败兵发起喊来,却原来是刘琦元帅抄着小路到此,将树木钉桩,阻住去路,两边埋伏弓弩手。一声梆子响,箭如飞蝗一般的射来。兀术传令转望左边路上逃走,又走了一二十里,前军又发起喊来。兀术查问为何,完颜亮禀道:“前面乃是金牛岭,山峰巉削,石壁危峦。单身尚且要攀藤附葛,方能上去,何况这些人马,如何过得?”
兀术下马走上前一看,果然危险,不能过去。欲待要再寻别路,又听得后边喊声震耳,追兵渐近,弄得进退两难,心中一想:“某家统领大兵六十余万,想夺中原。今日兵败将亡,有何面目见众将!死于此地罢休!”遂大叫一声:“罢!罢!罢!此乃天亡某家也!”遂举斧望着石壁上劈去。但听得震天价一声响,兀术倒于地下。正是: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三更油尽灯。毕竟不知兀术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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