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林冲和祝永清竟同时落马,三娘和丽卿都吃了一惊,顾不得厮杀,下马看顾自己人。那祝永清捂住眼睛在地上打滚,只大叫“看不见!”,丽卿掰开他手看时,眼睛却没有受伤,原来是雷丸正打在林冲护心镜上,光芒反射,晃瞎了永清。
三娘看林冲这边却更是可怕,林教头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伤痕,脸色平静,三娘手指放在林冲鼻前,感觉还有气息,但脸上却发凉。三娘大惊,连连呼叫,但任你如何呼唤也醒不过来。
两边知不是头,扈成秋霞忙令几名亲兵架住林冲回去。苟恒也命人护送永清两口回撤。那鲁达等众将关心林冲伤势也不再追,叵耐那黑旋风和赤发鬼正杀到酣处,岂肯放过,刘唐举朴刀带五六十喽啰,最前面李逵高举两把板斧卷地而来。苟恒叫苦不迭,一支枪回旋招架,却摆脱不了刘唐。眼见李逵快追上永清队伍。丽卿正要挺枪迎战,不料一着急耳朵伤处又血流不止,正危急间,只见苟恒亲兵队中一员部将,骑一匹火龙驹,手拿着大斧。迎住李逵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直到天色渐黑,两边阵上鸣金不住,两边猛将才各自罢休。
那柴进和曹松在山坡督战,捷报不断传来,曹松笑对柴进道:“那祝永清和我们定风庄一战,本来大败亏输,非不甘心,这一下午又赔进了刘广父子和至少万余兵马,输的干干净净。都是柴大官人和林教头调度有方。”,柴进心知曹松刚刚投奔义军,从前官场奉承习气不改,也不见怪,微笑正待答话。人忽报林教头受伤昏迷。柴进等大惊,急忙传军医,一起迎上前去。那军医就在担架边先查看林冲伤势。
那军医问了林冲跌落情形,诊断多时,对众将皱眉道:“林将军并未受外伤,气息尚有,只是身体冰冷,莫非心志之病?”,庞秋霞在一旁道:“当时扈三姐姐追那陈丽卿,祝永清在侧后伸出手对扈姐姐喊了声着,似乎是暗算,林大哥急忙也喊了声看枪,刺向祝永清,那祝永清一惊,手转向林大哥,我看到似乎一道光芒击中林大哥护心镜上,当时周围的人都听见一声雷响,林大哥和祝永清同时落马了。”,军医道:“可我看了护心镜完好,林头领胸前也无伤害。”,此刻众将除了李逵断后,水火二将押送俘虏,检点军械。其余都在旁边,原来柴进高明,知道李逵混人容易找军医晦气,特令他断后去了。那樊瑞忽然道:“上月我师傅就是受了陈希真追魄暗算,身体冰冷,气息尚存,神志全无。没准中了他妖法!”。众将听了都说是,扈成不觉脱口而出道:“对对,这护心镜是,是能辟邪的宝镜,一切妖法皆可避开,那祝永清倒下后高喊眼瞎,看来就是这厮也中了妖法反激!”,众人听了都说有理,扈成却心想惭愧,差点说出是我扈家传家宝,只怕妹妹难为情了。
樊瑞道:“如此,到了二龙山在暗室内按八卦方位放圆镜八面,屋顶开鸡子大小一圆孔射入光亮即可,小弟在暗室护持林教头魂魄。可派军士日夜守在外面,除特定头领送饭任何人不得进入。只是小弟法力尚浅,只有到梁山请公孙师傅,我若做法去了,又怕无人照顾林头领。戴宗兄弟不在此地,如何是好?”,柴进道:“扈成兄弟先去二龙山找黄信兄弟布置暗室,在去青州看看城内有无能人可以医治。令派快马去沧州问问戴院长在否。鲁达,武松兄弟这就动身快马直奔梁山请公孙先生,此刻我梁山已经停战,二位不必走小路,但也要防陈希真之流暗算。”,三人领诺分别乘快马去了。柴进又命备一辆四平八稳的马车安置林冲入内,向二龙山进发。路上军医煎好补药灌入林冲口中,哪里有甚效果?本来定风庄一日一夜大战获胜众将心里喜悦,只因惦记林教头,大家提心吊胆一路无言。
再说官军这边,苟恒等退兵后,也请军医看治永清,也是一样的眼上并无外伤,永清自己道是被雷丸光芒晃后便看不到了,苟恒道:“若如此,只要请陈主帅来诊治必能痊愈,祝将军不必担心。”,丽卿听了放心一半,那永清也知道苟恒是安慰之语,叹口气进了轿子上路,丽卿骑马跟在轿旁。忽然看到苟恒那员解围部将骑马经过,丽卿马上拱手称谢道:“多谢将军今日救险,敢问尊姓大名后当图报。”,那人急忙下马施礼道:“小将苟恒将军部下宋壁是也,先锋休要认真,沙场营地分内事那谈得上冒险。”,丽卿看他下马,方觉此人个头高大,黑发赤须,虬眉圆睛却甚是年轻。于是拱手而别。
苟恒忽然想起:“不好了,刘广将军父子尽忠,若是慧娘知道,岂不是要哭死?”,便找了个能言会道的亲兵抢先去定风庄和慧娘说,我军和林冲接战,林冲被打败逃回二龙山了。我军撤退。刘广将军父子为了防人识破,先回兖州,再来猿臂寨看慧娘。让慧娘先转到猿臂寨。这里又派快马请希真速来定风庄商议。
到了定风庄,那亲兵禀告苟恒说慧娘一直昏睡,索性派人用暖轿抬到猿臂寨去了。苟恒松口气,让陈丽卿夫妇安置下。又请军医看治。忙到半夜。请几名部将过来喝酒散闷。
吃酒间苟恒道:“今日谁知出兵这般不利,但愿那林冲死了,要不实在是折了本。”,又对宋壁道:“不想宋将军如此了得,竟能抵住那黑旋风。”,原来那宋壁两年前来猿臂投军,因膂力过人,善于驭马被提升部将,但苟恒今日才知他真实力。那宋壁道:“主帅过奖,小将倒有一计可以反败为胜,若主帅信得过时,请左右兄弟暂避。”。苟恒大喜道:“有何不可?”,便吩咐众人下去。屋中单留他和宋壁二人。
却说苟恒屏退众人,问宋壁道:“足下有何妙策?”,宋壁反问:“将军问的,可是灭梁山之计?”,苟恒道:“这个自然。”,宋壁冷笑道:“将军差矣,时下将军当问的是如何自保身家性命,如何还顾得梁山贼寇?”,苟恒惊道:“汝何出此言!?”,宋壁笑道:“将军勿恼,小可这番话全然为将军着想,将军难道不曾听说昔日汉王刘邦伪游云梦,活捉功臣韩信,那韩信浩叹道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还是丢了性命?敢问将军,猿臂寨这些年剿灭梁山的功劳可盖得过韩信灭楚之功?如今梁山已经和朝廷言和,猿臂诸君子怕是要步功狗之路了。昔日韩信无罪尚被诛杀,何况今日祝永清抗旨出战,又遭大败,朝廷岂能无视?”。
那苟恒听罢,面色一沉,冷笑道:“阁下究竟何人?区区一部将敢妄议朝廷?那梁山不过贼寇,我等即便灭了他也犯不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何况朝廷既然招安梁山,定然需要我等紧紧盯住这般男女,更不说如今边境上辽金大战,朝廷岂能大敌当前自折羽翼?我等忠心耿耿讨伐梁山,出生入死,朝廷岂能不知?祝将军这点微过算的什么?”,宋壁摇头道:“非也,如今的天子昏聩,张李之辈奸佞为相,这样的朝廷心中哪有什么祖宗江山?不过为了自保,危急之际使点奸巧权诈。如猿臂寨去年已经尽得梁山外郡,梁山贼目十折七八,此刻只需云陈两路进剿,梁山休矣。为何朝廷却急急派出张叔夜过来亲征,难道不是怕将军等功高震主?如将军令尊苟邦达,为奸佞诬陷被天子问斩,几乎害了将军满门。将军兄弟舍死奋战梁山,令弟苟英战死。童贯又失败抄家真相大白,朝廷表面封将军官职也只是赦罪,何尝下旨为令尊平反昭雪?当初将军和陈希真打破沂州杀死知府,将军真以为朝廷会永无猜忌?我看朝廷未必不把猿臂当做第二个梁山。”。
苟恒听到此处,实在是被触动了心中隐私,不由心潮翻涌,一阵悲痛一阵灰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那宋壁继续道:“将军不想想今后出路么?即便朝廷不计较抗旨发兵之事,今后定然利用猿臂人马牵制梁山,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待将军等手头兵马拼光,就要听朝廷处置了。往好说削了兵权赋个闲职,往坏了讲韩信彭越之事只在明朝。”,苟恒沉吟半响,问道:“足下究竟何人?竟有如此见识?”。
那宋壁点头道:“主将勿罪,在下不是中原人,乃是金邦女真人士,复姓完颜名宗弼,当今大金国皇帝第四子。因喜欢中原文化,化名宋壁游历多年,两年前陈主帅和梁山汶河渡大战时,某投军到将军账下,幸蒙收录。”,苟恒大惊,细看宗弼相貌,气质谈吐倒也信了七八分,乃低声喝问:“尊驾贵为皇室,潜身到军旅之中所为何来?”。
宗弼笑道:“主将此言明知故问了,中原逐鹿所为何来?主将可知为何我两年前才得闲暇投军?那年辽金陀门之战,辽军七十万,我金军两万击破之,只杀的血流漂杵。辽军遇宋军可谓虎入羊群,可怜在我大金军面前不过如风卷草罢了,在下才得空用两年投猿臂军账下就是看看大宋精锐兵将如何?不是某家夸口,真有一日大金举国攻宋,只怕无论种师道的边军还是张叔夜的禁军,不过螳臂挡车耳。遑论那其余的衣架饭桶?”。
苟恒冷笑道:“四皇子的话无非是我等也是那饭桶衣架吧?”,宗弼笑道:“不敢,若小王如此想,怎么会花费两年光阴潜入贵军?但因贵军和梁山军已经是宋境之内一等一的兵将了,不过恕我直言,若大金军马席卷而来,无论猿臂还是梁山也不是对手。将军当知:主弱辅强一无着落,当今宋天子昏庸早就超过那刘阿斗,而他身边又哪有诸葛孔明这般忠臣?将军等再不做长久之计,怕是今后下场连姜伯约都不如。”。
苟恒又复沉吟,道:“四皇子的意思,劝我等助金讨宋?然而我等皆是宋人,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若助外邦,岂不留千古骂名?”,宗弼道:“苟将军令尊倒是忠君而死,至今宋廷不予昭雪,算得上大宋鬼吗?休怪小王实言,千古而下后世议论,令尊不过一愚忠之臣而已。我大金是外邦不假,不但兵强国富,皇上励精图治,深慕中原文化,今后一统中原,仍许百姓敬天礼儒,哪点比不上宋廷?目前我大金与宋廷三年之内必有大战,若君等肯做引路之人,将来皆是开国功臣,身为公侯,荣泽后世,前程不可限也。”,苟恒低声道:“四皇子,可谁知你大金得胜,日后须干不出鸟尽弓藏之事?”,宗弼大笑道:“我大金如今带甲骑兵五十万,战马无数,倘若汹涌而来,天下谁耐我何?即便将军不助我,将军扪心自问我大金能灭辽却灭不得宋?宗弼所以不避刀俎,来劝将军等弃暗投明,不过一是怜将军等之才具,二是有了将军等相助,灭宋更是顺利些,也免得那中原涂炭。三是灭宋之后仍需能士帮助治理中原百姓。将军再若不信,宗弼愿指东山。话说到此已经是尽了,将军速做斟酌。”。
苟恒来回踱了几步,狠狠一跺脚,向宗弼跪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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