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空间里，蓝发少女的身体像感受到寒冷般微微地发抖。
“哥哥他变了。暴躁、易怒、不再喜欢和我说话，每天都板着脸和那些看起来很危险的人来往。脑子里只有对军方和人类的仇恨，明明我们之前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他本来就很暴躁吧，我忍不住腹诽道。反而是妹控属性没了吗？这难道是人工魔族的后遗症？
“抱歉……如果当时我没有鲁莽行事，他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讨厌军方，也不会来这里了。”
但是我不后悔，如果那一枪能救得了学妹。
少女在我身边靠墙坐下，蜷起膝盖。
“好想回到过去……小时候他说想当将军，想把坏人都抓起来，想做大英雄。被选进军校的时候我们都很开心，也确确实实地在努力着。每天一点点的进步，多交一个朋友，都好高兴，哪怕将来只能当一辈子小兵都比现在幸福。”
眼泪从她的面颊划过，让我的心也酸酸的。
“会好起来的。”
也许你们没办法再回到学校，但离开这里依然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不会的。”
“会的，我也这样期望着。”我用比刚才更强硬的语气说，“佩特拉是我的姐姐，所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老妈很早就走了，老爹整日忙于工作根本顾不到家……佩特拉对我来说是半个母亲，半个偶像。”
我是多么期望和她的再会，但当相见时才发现我们之间的鸿沟不是距离，而是心。
少女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指尖像冰一样冷。
“奥兹同学不讨厌魔族呢……”
“其实和人类没两样吧，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外面的那只会飞的好像也一样。”
阿苏微笑一下，但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大家为什么要打起来呢？军队的人杀死大哥，火光的人害了哥哥，我们反过来又要和从前的同学们战斗……好荒唐不是吗？”
“是啊。”
我突然想起外面的战斗，可惜那层光幕遮住了景象也阻挡了声音。
“阿苏，你有没有备用的衣物？”
佩特拉的“牙膏”果然厉害。肩膀上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了，虽然活动的时候还有些钝痛。但是只穿一条短裤就跑出去似乎有些不现实，不是被人看死就是被十一月底的寒风冻死。
“哎，那不是高傲女和她的跟班吗？”帕特指着黑暗的小巷说。两个女孩子跑动的身形在黑暗里影影绰绰，但仍能勉强分辨得出来。
“莱因哈特在哪里？”两支队伍一回合布莱特就皱着眉头问道。
“我让他回去了，省得拖后腿。”凯丝汀回答说。
布莱特听之到后松了一口气，在战场上与敌人面对面本来就不适合他的主人。
此处距离黑龙所在的停车场还有大约一千米的直路，他们已经能够遥遥望见站立在场地正中的巨大躯体，以及和它对峙的银发少年。
“好厉害……”凯丝汀忍不住感慨道。
“那当然了。玩龙卷风的那个也是被他干掉的。”参与了三个月前那场战斗的帕特有些得意。
“但今天**掉的会是你们。”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四人连忙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青年人从拐角走出来，他身边还站着个戴着兜帽把脸遮住的怪人。那个怪人怀里抱着一团形状像帆船模型的东西，扁扁的半月形主体上插着几根颇似桅杆的细长圆柱，但是没有帆。
他把帆船模型举起来，将一条“桅杆”送进口中。
柔和又有些空洞的声音悠悠响起，非但没能舒缓当下紧张的气氛，反而让四周的环境更加诡异。
“风笛？”凯丝汀疑惑道，“还有什么声音？”
四周传来悉悉索索的像布料摩擦的小小噪音。一双双反射着微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渐渐靠近，几十道目光注视着中央的四人，贪婪而又饥渴。
“这是什么？！”伊琳娜小声惊叫起来。
也许是狼，也许是熊，但每只猛兽又不是它们的本来面目，反而更像神话传说中的妖魔怪物。
它们在黑暗中磨动利爪，蓄势待发。
鲜血滴下，渗进地面砖石的缝隙里。
黑龙的面部、身体侧方和翅膀上都有深深的刀伤。虽然对人类来说这深度足以致命，但对巨大的黑龙来说也只是比被猫抓了严重一些。
与之相对的银发少年身上没什么伤痕，只是少了最外面御寒的大衣。
刚刚被黑龙吐出的火焰擦到，卢卡斯第一时间把被点燃的外衣脱下来扔掉，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灰烬。
佩特拉和多萝西依然在场边对峙着，丝毫没有加入战局的打算。
“我竟然看走眼了，你不是人类。”黑龙对卢卡斯说，“加入军方的魔族，真是愚蠢。”
卢卡斯没回答他，只是用力一甩将剑上的鲜血去掉，虽然经过上百次的挥砍，但刀刃依然崭新如故。黑龙虽然身体庞大还能喷出高温的火焰，但远远比不过他的速度。也许感受到了败北的压力，黑龙继续在言语上动摇对方。
在战场上，缺乏定性的年轻人总容易上当受骗。
“小子，他们永远不会把你视为自己人。三个月前巴腾家的预言者死去了，军方为了不让他倒向我们而粗暴的将他杀死。那么宝贵的能力尚不能珍惜，更何况你这种。”
无论对何方阵营预言能力都是最宝贵的，甚至远远超过多萝西的读心能力。
“那与我无关。”卢卡斯平淡地说。
他从根本上就不可能被动摇。
话音未落，一声女子尖锐的惊呼响起。
他转头凭借极强的目力看到远处拥挤的兽群，以及被兽群步步紧逼的四名同学。
“去帮帮他们。”多萝西说，“他们危险了。”
“不要，这会耽误我救人。”
“卢卡斯！”
相信奥兹吧，他现在没有危险。而且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多萝西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更何况这里有佩特拉在，我们赢不了。
“好吧。”
他又一次把多萝西放在背上，转身向兽群所在的位置急速奔跑。黑龙楞了一下，也张开双翅追了上去。佩特拉耸耸肩站在原地。本来她的任务就只有守卫这座房屋，不允许任何人进也不允许任何人出。
“真没有别的了吗？”
我恳求地看着阿苏。
“这是佩特拉小姐的房间，她的穿着一贯简洁，所以只找到一件……其实布料还是蛮厚的，要不要试试？”
她手里拿着一条软软的女式睡衣说。
“真没有了？”
她摇摇头，说：“真没了。其实奥兹同学你的身高体型和佩特拉小姐几乎一模一样，穿上去一定很合身。”
问题不在这里啊！！
“可这是女式的哎。难道没有正常白天穿的衣物吗？”
就是女式牛仔裤我也认了。
“奥兹同学穿上以后看上去和佩特拉小姐好像，说不定能假冒她跑出去呢。”
这个理由勉强通过吗……我咬牙切齿地想着，接过了大姐的睡衣。小腹的位置倒是有个口袋，我刚才偷偷地从梳子上掰下几根齿，现在倒可以放进去。
不知阿苏是太过于好心还是对那片紫色的光幕信心十足，竟然给了我逃跑的建议。于是我也不再隐瞒，穿上超级丢脸的睡衣，直接走到房间门口，把劣质的塑料梳齿**了钥匙孔。
门应声而开。但门外一片紫光。
他奶奶的。
我不死心，又试着把破破烂烂的梳子捅进紫色光幕里。即使速度够快，但抽出来时梳子那端已经消失不见了，断面像被锉刀磨过一样留下不少白色的碎屑。
从门那边走也不行，人的皮肉可远远比不过硬质塑料。
我失望地坐在地上。
“那个贱人改造过的动物还有点儿用啊。”被卡梅森附身的青年双手抄在兜里，表情十分轻松。
吹风笛的怪人似乎想玩弄到手的猎物，只让为首的几只怪兽轮番进攻。但即便如此，四个人也是险象环生。
“这是什么怪物！”凯丝汀叫起来。她刚刚开枪射中了其中一只的脑门，子弹确实地钻了进去，但它竟然像没有事一般扑过来。要不是几人迅速撤到狭小的巷子里，恐怕早已经没命了。帕特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条像门框一样的木棒，将那只有七分像狼的野兽打飞出去。
“用高温和特殊的子弹打要害有用。”布莱特简短地说。
可惜从前辈那里拿到的耐高温的子弹有限，总共也就十几颗而已。
几个人顿时感受到魔族的力量并非他们想象中那样简单。一般来说对付稍强的魔族都需要动用到重型的武器，只是三个月前卢卡斯他们用两把枪两把剑干掉龙卷风男的事情给了他们致命的错觉。
“求援吧，说不定还有军队里人闲着。”凯丝汀说。
“没有用的，这里好像有阻断信号的魔法。”伊琳娜的声音像冰冷的瀑布一样浇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用了你们的魔法，因为这个身体是个普通人类呢。”一脸无聊的卡梅森回答说，“躲在死胡同里是你们的失策。”
他拿出一团黑黑的东西，拉动引线扔进小巷。
黑色的椭圆形物体落在凯丝汀面前，上面方格形的纹路清晰可见。
这东西他们都认识，在军营的训练里每人都试掷过两枚。
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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