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妍换上凤皇送来的宫服,层层叠叠拖曳在地,饰出风华绝代.凤皇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候见到的便是站在一池红莲前,笑靥如花的婴妍.执子之手,一生足尔.
轻轻搂住婴妍的凤皇,看不到泪水从水晶般眼睛里倾泻而出,滴落在龙纹上.银染坐在遥遥的树枝上,榕树的脂气清新迷醉.淡淡的笑容一如以往。笑未及眼底折扇被用力合起,“啪”。远处的两人身影尽收眼底。
红色的喜服上绣满五彩凤及碧云龙。每一片毛羽都是采自西双的成年雄孔雀,每一片龙鳞都由东海的海底碧玉磨制。凤冠上是鲛人的泪明珠。
掩住了被挽成发髻青丝。
女人在大婚过后便要依习俗把发丝挽成髻发,显露出端庄的姿容。
为什么在这样一片红色的喜庆中,铜镜中的人儿,脸色却惨白得毫无血色。胭脂的红色染上她的唇畔。掩饰不住惨白的脸色。身上被放在焚香炉中的紫天纱熏上了味道。
来自西域的珍贵香料,据说带有诱惑的香气。
银染喜欢的是她用惯的水魂香啊。
帷帐被换成了喜庆的大红,上面都用苏绣细细绣绘上了龙与凤。床上的被榻也换成了金丝纺制的,这一切都极尽奢华。甚至于铜镜的边都镶上了珠色琉璃。
她将成为凤国的皇后。
凤炎城为了她而废后,然后为了迎娶她极尽所能,把所有的珍宝都捧到她面前。只为博红颜一笑。
婴妍独自坐在窗前,看着铜镜中倒影出的人儿,精致的美丽。淡淡的笑了。她只愿为了一个人穿上这一身红。
轻轻的摇扇声自身后响起。
回头看去,那个白狐般的少年正卧在身后的软椅上。领口的围脖被解开,洁白的狐毛围脖被丢在椅上,在大红的颜色中显得耀目。少年淡淡的看着她,折扇被用力合起。
血,染红了凤皇的衣衫,融在喜服的红色中。凤炎城悲戚的看着婴妍,“我不怪你。我早就知道你入宫的目的为何。但…..我只想看你笑,….只想…看你笑……”
婴妍的泪水滴到凤炎城的脸上。笑了,却发现自己止不住泪水。
人的一生中或许只能爱上那么一个,对于别的真的会忽略太多,却,无可奈何。褐色的血印沾到纤细的手指,精致的凤头钗插在凤炎城的胸口,血腥气随着渐渐停息的喘息声缓缓飘来。
他的手握住了婴妍的。
紧得难以挣脱。
血。
“婴妍!”银染看着俯在软榻上的绝色。
隐隐含笑的她,像是陷如甜梦。只是嘴角的血污触目惊心。手心掉落的是,一块白色透碧的玉佩。
细小的撰字刻着“染”。
我是用了多少时间才走到你身边。现在银染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十岁那年雪地里的那个孤女,遇到那个拥有清澈眼神的白狐少年。
“你在做什么?不回家么?”
“爹娘死了,婶婶不让我回家。我好饿。”
“那这样吧…..”
阳蚀
婴妍.
冬日的寒气透过冰冷的砖面袭上坐在大门口女孩的柔弱身体.梳着寻常的发髻,寻常的衣物.不同的是她那张虽年幼却已倾城国色的容颜。
饥饿以及寒冷让女孩的脸色有些微微发青。
路上行人稀少,目之所及,只有白茫茫的雪色。银得让人目眩,像娘常常佩带的银制珠钗的颜色。有些晕眩的感觉袭来。
啊,是马踏过残雪的“硒唰”声。
“你在做什么?不回家么?”
女孩抬起头,看清站在眼前的男孩。约莫有十岁左右大。泛着金意的绣丝银龙领上细细的缀着貂毛。银色的衣色几乎与雪色溶为一体。男孩走近。
伸出在兽皮包裹下温暖的手,触及她冰冷的脸颊。女孩猛的一惊,慌忙的,紧紧拉住男孩的手。在雪中寒时显得弥足珍贵的暖意。落在羽睫上的霜雪在女孩轻眨间滑落。似琉色墨玉般的眼瞳捕捉到了男孩暖意的笑容。
“爹娘不见了。婶婶不让我回家。我好饿”
再次响起马的嘶啸声。“主人,该入宫了。”
“哦。”男孩回头看了看她,取下腰带上的玉佩递过。“你拿着这个,到大明王府那里去吧。我会在那里等你来。”
逐渐随着马蹄声而溶入雪色的身影,是一生法摆脱的宿命开始。
只可惜,女孩却在遇到他后不到一个时辰,堕入红尘凡俗之地。
那个雪地中给予温暖的白狐少年,便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可是,今天就可以再见到他了。旁边的鸨母娇笑着扶着我的肩膀,用珍贵的孔雀尾翎沾上清泉香扫上我的发,我的身。
一旁的生香散刚刚熬好便被顺从的小婢小心翼翼的奉上。
今日之后,婴姬,月华阁的清倌花魁,便专属明王银染所有。
在王府的三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与银染泛舟湖上,琴瑟相娱,放鹞空中,自由自在。
在被送入宫中的十天前,银染看着铜镜中隐约的倒影,执起眉笔,在我的眉梢轻画。
然后在我的眉心,印上一吻.
那支由他亲手制作的紫木钗,缀入发间.只是,分别前耳语般的低喃,心碎。
你应该知道,我买你,并不只是单纯为了贪欢享乐。
于是,我便是后宫中正待册封的樱妃。凤炎城宠我,连我一根手指都未触及过。只是为了得到我的,心。
金丝笼里的雀鸟嘈杂的声音让人有些心烦。这样重重的帷帘,便是囚禁的牢笼,虽然这里极尽奢华之所能连梁柱上都泊上了金丝。鲛人织的鲛丝绫,西洋的明珠,东海的翠鸟,北荒的赤金.
而我却只想着白色的皎素衣.
帷帘外的凤炎城看着我在帘后转圈转圈然后俯到地上.
匆忙掀帘进来,扶起我.我趴俯在他胸口,无声无息的落泪.我对他说,我不要做妃子,要做就做正妃.
三月春,花撩人.
倚在雕栏玉柱上,繁花香浓烈得沾染上我的裙觖.三月呵,那个人再未来见过我了.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是凤炎城.他望着我,一贯的沉默.身畔太监呈上的是,后冠.皇后被赐死了啊。
多么无辜的人,只因为她是银染的胞姐.我笑了.从那些人的眼中,我看到了熟悉的迷醉的神色.只有凤炎城看着我的笑,忧郁而温柔的看着我笑.那个人,不会猜到的.他的胞姐之死,是我造成的.
我的笑颜却出现了裂痕,泪水划过我的唇边时,我尝到了温暖的咸味。
我知道我已被朝中大臣们称为,妖姬。民间更流传着:
“凤皇前,婴姬先,朝事大小放两边..”诸如此类的歌谣。由于我的原因,凤炎城罢免了一个个忠臣,因为他们反对封我为后,其实我什么都没做,终日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喂食着雀鸟,随着弦乐之声起舞。
直到那个人月光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终于到了。
当我的凤头钗插入他的胸口,我发现,他在笑,凤炎城在笑。温暖如三月曦光,他甚至没有**没有痛呼,忍受着锥心之痛,倒在红色的地毯上。只是右手紧紧扣住我的手。
左手吃力的抬起,抚向我的面庞。
“我不怪你,早在你入宫那天我就知道你为何而来,但我只是希望看到你笑,至于废后是无辜的。你大概不知道吧…早在我十二岁时…就见过你了....那时..便发誓要..看你的笑了...只是..只是.”
他微笑着闭上了眼,只是最后眼神悲戚。我倒在他身边,脸色惨白。像被抽空了血液。
我挣脱了他开始变冷的手。我想起他一贯珍藏的画,每日放在枕边的画。
那幅画被保存得很好。用上等的檀木盒收藏着,封口是剧毒的丹朱。我挑开了盒口,展卷。
泪水决堤而出。
我执起了一边的凤头钗,轻轻挑起一片丹朱,划过手腕。血丝开始滴出,从手心滑落指尖,最后滴到地上。
丹朱的毒性在于,可以使伤口迅速裂开。无法愈合。
我静静躺在软榻上,展开手心。玉决垂落。
视线最后落在画卷上的落款。焰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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