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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陈望春高中状元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陈望春高中状元

1998年夏天来了,高考成绩尚未揭晓,陈背篓已在大肆炫耀,说陈望春考上名牌大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给刘麦秆很大的压力。

每天夜里,刘麦秆都在失眠,在思考琢磨刘爱雨的出路,只要刘爱雨在,村里人的嘴巴就一天也不闲着,总要编排一些故事来,加之陈望春要金榜题名,围绕刘爱雨陈望春两人的话题,就没个完。

陈望春高中状元,刘爱雨却在出卖苦力,这差别太大了,刘麦秆要带着刘爱雨一起出去躲躲。

刘爱雨说:“不去,比赛还没结束呢。”

刘麦秆说:“你就是个属鸭子的,浑身就剩下个嘴硬,你脸皮厚,就等着看人家的热闹吧。”

其实,刘爱雨一天也不想在村里呆了,她想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一辈子也不想回来。

该去哪里?刘爱雨想到了当兵,电视电影上,那些女兵们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太神气了。

听说当兵要送礼、要有关系,她在想,哪怕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当上兵,都值。

但是,她这个热气腾腾的梦想,不到几天就无情地碎裂了,她额头上和小腿上各有一个疤,这两块疤,是她当兵的最大障碍,尤其额头上的疤,体检是通不过的。

摸着额头,她想起了往事,心里恨恨地念叨,陈望春,你可把我害苦了。

参加完高考的陈望春虽然呆在家里,但他几乎足不出门,即使和他一墙之隔的刘爱雨,也见不到他的面。

十年寒窗九载熬油,陈望春终于熬出来了,刘爱雨为她高兴,又莫名地辛酸。

时间太快了,从1992年秋天,他们被撵上跑道,不觉已经六年过去了,六年前,他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六年后,却有天壤之别,造化弄人啊。

就在刘爱雨一筹莫展时,碎红居然来了,她的理发店关门后,这一年,她主要在做一件事,就是离婚,她醒悟了,不能再养那个寄生虫了,她得为自己的后半生打算。

经过艰难漫长的谈判,碎红终于离婚了,两个孩子,儿子随爹,女儿跟她,女儿现在寄养在娘家,她出外打工,赚钱抚养两个孩子。

碎红的表妹苏妲己在广东那边的电子厂,说那边大量招收女工,管吃管住,每月能赚七八百块钱。

苏妲己在那边已经五六年了,还是厂里的一个小领导,过年回家时,给孩子的红包都是十元二十元的,很有钱。

碎红拉着刘爱雨的手,说:“我们一起去,干好了,赚了钱,就留在那边,再不回这破地方了,咱这里,人穷得只剩下一张糟践人的嘴巴了。”

刘爱雨很兴奋,这几年来,她一直梦想着走得远远的,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没有一个熟人的地方,开始她的新生活,但她对远方却一无所知。

碎红的到来,为刘爱雨打开了一扇窗,她向南方眺望,听说那里有一眼望不到顶的高楼,一望无际的大海,吹来的风都是蓝色的。

这一次,刘麦秆没有反对,都说广东那边很发达,遍地都是钱,只要肯弯腰,几年就赚个富翁。

破天荒地,刘麦秆豪爽地给了刘爱雨二百块钱的路费,再三叮咛她,赚了钱就寄回家来。

一个薄雾笼罩的早晨,刘爱雨和碎红搭上一辆蹦蹦车,一路颠簸到镇上,从镇上坐班车到县上,再从县上到西安,才能搭上去广东的火车。

刘爱雨走后第三天,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陈望春考上了北京大学,他的高考成绩是极其罕见的满分,毫无悬念地摘取了全省理科状元的桂冠。

教育局长亲自给陈望春送来录取通知书,激动地语无伦次,说随后几天,县长和县委书记都将亲临油坊门陈背篓家。

县电视台、广播电台等媒体将随行并全程报道,再之后,县上将开一个隆重的表彰大会,据可靠消息,有一笔数目可观的奖金。

与陈背篓家一墙之隔的刘麦秆,听到了这一喜讯后,心如死灰,想象着接下来围绕陈望春的一系列活动、陈背篓得意忘形的嘴脸,刘麦秆有世界末日来临之感。

刘爱雨和陈望春比赛的事,又被人们抖搂了出来,已经是状元父亲的陈背篓,要求徐朝阳校长来宣布刘爱雨和陈望春长跑比赛的结果时,他才意识到六年时间已经一晃而过,摸着自己光秃了的脑门,他感慨岁月的无情。

陈背篓问油坊门人,现在,是不是该到刘麦秆光腚推磨了?

大伙都说,都等了六年了,终于等到了,他刘麦秆要是还守点信用,就该自己主动出来。

但刘麦秆不在,他家里的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子,他成功地逃避了一场羞辱,

县长要来油坊门的消息,半个月之前就层层做了传达,乡村两级班子,迅速开始布置准备。

乡上几大班子成员,亲临油坊门,吸纳了陈背篓、六爷、牛大舌头及油坊门学校徐朝阳校长等人,开了一个扩大会议,成立了指挥部,就县长视察油坊门,罗列出方方面面、期待解决的四十五个问题,每一个问题具体到人,负责包干,限期清零。

油坊门开始了一场忙碌紧张的梳妆打扮。

指挥部设在油坊门村部,每天二十四小时满负荷运转,发现问题,随时纠正,争取把一切纰漏消除在萌芽状态。

工程队的施工人员,开始对付村里坑坑洼洼的道路,他们架起了测量仪,哪里高,哪里低,一目了然。

路上用白灰做了各种记号,施工队随即开了进来,进行修补,由于县上经费紧张,加之时间仓促,要新修一条路是不可能的,只能拉点沙石,垫得平整些,以免将县长颠簸出个胃下垂。

路边的杂草拔得一根不剩,水沟被切削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

临街的破墙、杂草、烂屋子、垃圾、粪堆,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所有临街的墙壁,都刷了白灰,由油坊门学校的专职美术老师,刷写了“知识改变命运”“勤奋铸就辉煌”等标语。

村部外面,新建了一个厕所,分成两间,挂上男女的牌子;但厕所严禁使用,每天用卫生香熏三遍,以保持一股芳香味。

家家的狗被勒令拴上了链子,鸡们也被关进了笼子,不得随意上街。

牛大舌头又恢复了几十年前的气概,他拿着个电喇叭,满街吆喝:注意了!各家各户注意了!不要随地吐痰!不要随地大小便!不要讲脏话!综合治理,人人有责!

经过半个多月的收拾,油坊门光头净脸,显得整洁美观,村道直溜溜的一根线,原来东家栽几棵树,西家倒一堆粪,占用了公共道路,使得村道不但窄,还曲里拐弯的,现在,统统削得笔直。

以前,街巷里鸡狗乱窜,这里一坨屎,那里一滩尿,现在,都不见了鸡狗的踪影。

县长来了在哪里落脚?

这个问题,争执了很久,有的说当然是在村委会,但村委会就三间破房子,年久失修,墙壁裂了口子,屋顶张开了嘴,孤零零一个小院子,在村子最边上,喝一口热水都困难,找几个坐人的凳子都不方便。

一种认为还是陈背篓家好,县长是给陈望春发大学录取通知书,自然要去他家里。

牛大舌头马上反对,陈背篓家没个女人,屋里乱七八糟,满院子的牛羊鸡猪,大夏天的,那气味都能熏死人,那不是给县长难堪吗?

乡上的书记、乡长、人大主任咬了一会耳朵,在民主的基础上集中,决定把接待点就放在陈背篓家,让县长身临其境地体会一下陈望春状元之路的曲折和艰辛,会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至于陈背篓家的牛羊鸡猪,暂时让它们挪个地方,把牲畜的粪便清理干净,大面积喷洒驱虫剂、消毒液,要绝对保证环境的干净和安全。

至于女人,到时候多调用几个,打扫卫生、烧水倒茶、搞好接待。

关于县长的吃,又是一个大难题,从县城到油坊门,来去二百里路,很幸苦,一定要让县长吃一顿饭,表达油坊门人的心意。

有人说宰两只羊吃手抓,有人说杀一头牛,有人主张去山上捕几只野鸡野兔,县长鱿鱼海参吃腻了,吃点野物恰好解馋。

乡书记乡长勉强采纳了这个建议,但仍认为美中不足,问,油坊门有啥特色美食?

村里人平常哪能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领导?更何况态度温和、面带微笑?他们争着表现,七嘴八舌地说有凉粉鱼、燕麦糅糅、豆腐脑,一下子报了十几样。

书记乡长逐项审核,觉得各有特色、难以取舍,最后决定每一样都不落下,让县长各样小吃都尝一尝。

这次重大活动的主角陈背篓和陈望春,是包装的重点。

首先是穿着,陈望春穿什么衣服?陈背篓穿什么衣服?陈望春穿西装吧,大热天的,捂得慌;穿校服吧,已经毕业了。

书记最后拍板,还是穿白半袖、黑裤子、白球鞋,现在中央领导下来视察,夏天都穿白半袖。

陈背篓呢,不能穿西装,也不能穿中山服,他的衣着应该符合一个勤劳俭朴的农民角色。

集思广益,指挥部为陈背篓设计了一套衣服,上身为灰色的褂子,下身为蓝裤子,脚上蹬一双解放鞋,解放鞋这个细节要注意,不能太新,要半新半旧的。

县长肯定要和陈望春陈背篓亲切对话,那么问题来了,陈望春是用方言还是普通话?作为全省的高考状元,马上去北京大学上学的天才,应该讲一口流利纯正的普通话。

但是,本地师生没有讲普通话的习惯,陈望春和大多数学生一样,都讲一口醋溜普通话。

徐校长当即表示,抽调学校最专业的教师,突击辅导陈望春的普通话,保证在短期内,他的普通话水平能够和中央电视台的赵忠祥和倪萍媲美。

对陈背篓,也不能忽视,他可以讲方言,但不能土得掉渣。

村长牛大舌头插嘴提醒,背篓,语言要文明,不要一张嘴就操。

陈背篓抹一把脸,呵呵地笑了。

徐校长受此启发,灵机一动说,借这个东风,应该倡导油坊门村民都说文明语,用“你好”“谢谢”“对不起”,代替那些脏耳朵的传统问候语。

为大力推广、早见成效,徐校长建议制定切实可行的奖惩措施,能坚持讲文明用语的,每天奖励两个鸡蛋;语言粗俗的,则罚其打扫街道卫生。乡书记和乡长拍掌叫好。

据六爷说,油坊门村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但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建国至今,没有来过一个芝麻官,这次县长要来,油坊门长脸了,都是陈望春的功劳。

六爷建议,油坊门应该修一部村史,记录陈望春的辉煌事迹。

紧锣密鼓地筹备,每天,指挥部都搞一次演练,发现漏洞,及时补救。

陈背篓和陈望春每天都穿着定制的服装,像时刻准备上台的演员,心情紧张而激动。

从县上到乡上再到村里,多少人都在围绕陈望春忙碌着,陈背篓的心里像吃了太多的蜂蜜,甜得不能再甜了,真是给祖宗长脸啊。

这天下午,陈背篓买了酒肉、纸钱、香烛,领着陈望春去给祖宗上坟。

陈背篓在坟头上洒了酒肉,然后点燃纸钱,刚一点着,就来了一股风,那风像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抓走了纸钱,陈背篓感慨,祖宗都等不及了。

坟地在桃花台,居高临下,陈背篓能够清楚地看见他家的魁星楼,怎么看都与众不同,有鹤立鸡群之感。

万事顺遂,只有一点缺憾,那就是刘麦秆和刘爱雨逃之夭夭,要是让他们亲眼目睹这种百年不遇的盛况,那该有多解气啊。

十几天过去了,陈背篓五成新的解放鞋磨得剩两成新了,县长还没来,陈背篓心里沉不住气了,一遍遍问村长牛大舌头,县长是不是不来了?

牛大舌头说:“县长金口玉言,哪能放咱的鸽子?是太忙了。”

牛大舌头虽然这么说,他心里也慌了,这么多人搭台唱戏,却迟迟不能上演,哪还不被全县人笑掉了大牙?

县长在一个人人都放松了警惕的下午,突然光临油坊门。

本来,县长到乡上,乡上再通知油坊门,但县长的车队,径直开往了油坊门。

因为事发突然,设在桃花岭上的哨兵,没有及时发出信号,等看见一股冲天的烟尘时,车队已经进村了,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一派混乱局面。

等乡书记乡长获知消息,匆匆赶来时,县长已经和陈背篓、陈望春亲切交谈多时。

县长登上了魁星楼,里面布置得井井有条,三面墙壁上,贴满了陈望春的奖状和获奖证书;地上是陈望春做过的习题,一页页摞了起来,比县长还高。

书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县长在桌子上坐下来,感慨地抚摸着枣红色的桌面,这就是陈望春每天晚上勤奋攻读的书桌。

县长抬起头来,书桌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中国地图,开始,它是挂在陈背篓堂屋里的,后来,挪到了魁星楼。

县长站在地图前,望着那根指向北京的粗壮的黑色箭头,听着徐朝阳校长绘声绘色地讲述刘爱雨和陈望春比赛长跑的故事,县长很感兴趣,说:“好!这个赌打得好!这次长跑比赛意义重大,我们跑出了一个全省状元,一个北大生。”

县长指示,对魁星楼要重点保护,把它作为一个励志教育的基地,让全县的师生参观瞻仰,吸取精神营养,为能考上更多的北大清华生,发挥重要的作用。

县长挥着手,激情地讲着,随行的各部门的领导频频点头,并将县长的一字一句,虔诚地纪录到笔记本上。

徐校长不但将县长的指示记在心里,而且雷厉风行地去执行。

一个月之后,油坊门新学期的第一课,就在陈背篓家上,所有师生列队瞻仰了陈望春的魁星楼,他们被墙壁上的奖状震撼了,被陈望春做过的两米高的习题震撼了。

每个学生,怀着虔诚崇敬的心情,屁股沾沾凳子,手摸摸桌子,似乎就此占了陈望春的灵气,从而脑洞大开,成绩猛进。

在之后的几年里,陈望春热久经不衰,从兄弟学校来的师生们,参观了陈望春在油坊门学校住过的宿舍、坐过的教室,满怀敬意地聆听徐朝阳校长深情地回忆起陈望春当年的趣闻轶事,而感慨不已。

县长下了楼,牛大舌头指着墙那边说,这就是和陈背篓打赌的刘麦秆家,县长饶有兴趣说:“去看看,听听他的感受,我们不能只把注意力放在胜利者身上。”

陈背篓说:“跑了!”

县长奇怪:“怎么跑了?”

牛大舌头说:“刘爱雨辍学了,去南方打工,她父亲刘麦秆没脸见人,不知跑哪躲起来了。”

陈背篓兴奋地唱,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老磨坊前,徐朝阳校长风趣地介绍了当年刘爱雨和陈望春打赌的事,给他们介绍荣誉碑。

县长背着手看着,荣誉碑上还贴着陈望春奖状的复印件。

县长夸奖说:“这个办法好,有激励作用,愿这样的荣誉碑越多越好。”

得知输了的刘麦秆要光着屁股拉磨,县长呵呵大笑说“有意思,群众的智慧不可低估啊。”

陈望春上大学后,荣誉碑因年久失修,它光滑的瓷砖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丑陋不堪的泥巴;荣誉碑上没有了获奖证书,只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涂鸦。

碑子周围长满了野草,而猫狗把这一片茂盛的野草,当作它们的方便之地,肆意地排泄。但是,十多年前,它像正午的太阳一样,光芒万丈、令人耀眼

训练有素的村民们,用得体的表情和文明的语言,向县长一行问好,令县长和他的同行们感叹不已,油坊门村民的整体素质,已远远超过了县城居民,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真是民风淳朴、文风浩荡,可见陈望春这个榜样的引领作用多么巨大,要是每个村庄都出一个陈望春,那全县公民的综合素质就要赶英超美了。

大家被县长的想象力和魄力征服了,到底是县长,就是站得高看得远。

县长在陈背篓家吃了一顿便饭,看着家里忙碌的几个女人,他问内当家是哪一位,他要为这位养育了状元的母亲,敬一杯酒,表达他崇高的敬意。

油坊门的人一下子愣住了,百密一漏,这个计划之外的插曲,把他们给难住了。

陈背篓叹息一声,说,她没福,早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县长端着酒杯的脸色变得凝重,等他转换了话题,大家才舒出一口长气,幸亏他没有提出到何采菊的墓地上去看一看。

油坊门特色的美食,给县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边吃边赞不绝口,说长期以来,因为频繁的应酬,他的为消化功能已经被鱿鱼海参给废了,这一餐饭,又让他的胃回归了本色。

县长公务繁忙,在油坊门一共呆了两个多小时,最后两项议程,一是给陈望春颁发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并与之合影留念。二是给魁星楼和荣誉碑题了字,说这两处地方,将是油坊门乃至我县教育辉煌的见证,具有重大的历史价值。

油坊门人目送县长的车队消失在路的劲头,望着逐渐散去的烟尘,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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