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明白了。”李公公盈盈一拜,稍后就加快脚步赶到前头,仔仔细细又挨个儿训诫了一番。
国君要怎样就怎样,他个微不足道的小奴才,顶多是朝下面人发电牢骚。
南疆是个好地方,如江南水乡般温润,处处鸟语花香,氤氲着淡雅和宁静。
“算着日子,她后天能到吧?”
才走到灶台边上的国君,忽然自言自语了起来,整得旁边的人一愣一愣的。
但除了敢直言不讳的李公公,其他谁人都没有这个勇气回应。
国君见他们大气不敢喘的模样,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闷声道,“朕的话,没听见?”
国君的语气间,尽是不满和恼怒,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被忽略的待遇。
“回陛下,小的们听见了。”
“那说啊。”国君显然更不满意敷衍的回答,倒比不搭理还要伤人心。
他们两个两个地互相看着对方,沉寂了半晌才终于有个吃了豹子胆的出了声儿,拱手作揖说道,“回陛下,北境路途遥远,若是一路顺遂最快也要三天后。”
剩下的话他也没敢往下说了,生怕说多了国君一个不高兴,砍了自己的脑袋。
“三天?”国君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要不是他俩的亲密关系被传到耳中,也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御驾亲征来看望饱受传染病折磨的南疆百姓。
“陛下,什么三天呐?”
李公公循着声音从外头找来了,远远就嗅出膳房中的气氛不大对头。
虽说国君素来没什么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可好歹说同下人的说话时候,态度并不会让人长期感到惊恐。
一定是这群小喽啰没了解过国君的秉性,马屁拍错了地方才会惹得他不快。
“哼,你来了。”国君看见李公公来了,心情立马好了不少,但言语间还是透着傲娇和鄙视,目光一一扫过,说,“瞧瞧,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知道的都以为朕要吃人呢。”
“李公公,我们……”这些被说道一通的手下,纷纷地看向战友,似乎都在做自我检讨,好像不理睬国君这件事情,确实是他们的不应该,也就将委屈吞了下去。
手下们非但没等到李公公的护犊子,反而被秀的头皮发麻。
只见李公公“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陛下宅心仁厚,实乃水国子民之福祉!”
场外除了国君外的其他人,均是发自肺腑地由衷投去钦佩的神情。
当宦官能达到如此境地,他们能不尊称一声“李大公公”。
这殷勤献得那叫一个顺其自然,他们不得不感慨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
想着当日一起进宫伺候国君的千余人,如今还好好儿活于人世的不足十人。
“就你嘴甜。”国君面子上说着无关紧要,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试问有哪一任君王,不喜欢他人的阿谀奉承,哪怕明知道虚情假意的。
该做的表面工作,反正是不能落下。
李公公巴结说好话还不够,更是拉着他们一起下水。
“可他们,似乎不懂你的心。”
国君说这话,不知是嘲笑,还是唾弃。
好像李公公的奉承,在其他人眼中,还不如叽叽喳喳的麻雀有吸引力。
因为别人的眼睛,都出奇地一致看向了账外的麻雀。
“福祉什么的,老天心里有数。你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李公公万万没想到,自己咬了牙舔着脸,才滔滔不绝捧上了天,然而国君却丝毫不当回事,甚至直接跳了过去。
李公公垂头丧气地起身,身上的灰都没拍打,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外走去。
什么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难不成是他来了。
李公公想的“他”自然是那位仅次于国君权力的禁军教头乔博衍。
可据前线情报,昨天从北境出发,没有休息最快的情况下,也得是后天黄昏左右。
“又不是飞——”李公公一只脚才来到账外,另一只脚就悬在半空中僵住了。
李公公很确信自己没看错,正是他唯一效忠的乔教头。
飞来的?
李公公扔了拂尘,使劲揉了揉眼睛,没看见翅膀和工具啊,心下更是疑惑。
“杵这儿发呆干嘛?不进去通传一声?”
乔博衍只是来打头阵的,后面还有大部队呢,沈玉也在其中。
“那还有位呢?”
相较于真正的主子,李公公也是关心玉贵妃娘娘的。
在没完全和国君撕破脸之前,李公公认为自己过多偏向国君那边情有可原。
“后面,快到了。”
乔博衍也不想一个人这么早到,要不是“胡炜”心术不正,加上服下的汤药难以排出体内,他早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归隐山林了。
什么荣华富贵,天下独尊,乔博衍根本就不稀罕。
“真的假的?”李公公伸长了脖子往后看,怎么都没看到人,连马蹄声都没有。
“真的,我何必拿自己的前程,扫国君的兴呢?”
此番乔博衍先来探个路,也是存着私心先和国君通个气。
眼下的“胡炜”已经不是胡皇后的弟弟了,所以乔博衍想借着国君的手,彻底铲除这个祸害,好为他和她的清白铺开一条阳光大道。
李公公虽有疑心,但也是信的,微微一颔首,屈膝道,“乔教头稍稍等候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禀告。”
当得知乔博衍只身一人前来复命的时候,国君气得嫌烦了灶台,并且把桌上的碗碟通通都给淬了。
“狗日的!他好意思一个人来见朕?”
国君越说越气,后槽牙上下磨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回陛下,乔教头说娘娘随后就到。”
“随后?”国君吼得特别大声,声音都快震碎了脚下的地砖,指着外头喝道,“朕的女人,他就这么待的?”
“那不然,陛下想怎样对待?”
乔博衍可不等李公公出来回话,他知道国君的脾气,既然铁了心要捉奸,那就势必要看见点什么。
如今这情况,国君不仅什么都没瞧见,更是觉得被耍了一通好不火大。
“无耻!”
国君后槽牙咬的都快平了,可很久都没想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乔博衍。
也是,国君并不希望乔博衍怎样对待沈玉,就依着礼制,循规蹈矩就好。
“陛下,莫不是微臣理解错了?”乔博衍瞅准机会,见缝插针地开导起来国君。
“滚下去!”
国君指的是闲杂人等,李公公拂尘一挥,下人们以冲刺的速度奔向账外。
怎么都不会是风平浪静,他们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自保。
李公公目送着最后一个闲杂人等消失,刚想回复国君,却听见国君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也给朕滚下去。”
谁知乔博衍不怀好意地劝言道,“陛下,李公公素来与您亲近,不是个外人。应当是可以在场听听的吧?”
“可以个蛋!”国君发起火来,不但暴躁异常,而且口吐芬芳。
李公公第二次被羞辱得没了尊严,好在乔博衍没被牵连着臭骂,只好悻悻地揣着拂尘,卑躬屈膝地慢慢退出去。
“陛下,与其说微臣与娘娘有什么,不如请问一问皇后娘娘,传信给国舅爷是什么意思?”
乔博衍果然是要把胡炜卖出去,因为只有分开他,她才有逃走的机会。
出了那深宫,乔博衍再也不希望她回去了。
“朕,没听明白。”国君骂骂咧咧地发了火冷静下来,琢磨着乔博衍的字句,隐约悟出了和皇后有关,仍是装着无知反问道。
“微臣是说,胡炜不顾圣意,领了皇后的密旨,远赴北境,只为了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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