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彬虽然嘴巴硬,但眼睛不瞎。
他亲眼看着她如何调制盐水的,又亲眼瞧着如何清洗纱布的,更是亲眼见着她就要“擦拭”伤口。
王彬浑身一哆嗦,惊得大吼一声,“我招!我都招!我全全招!”
哪知霂霖的手,悬在离伤口不过三尺的地方,只是停滞了一小片刻,一滴盐水就落下了。
“俺的个亲娘诶!”
王彬痛的飙方言,让本来凝重的气氛,莫名增添了喜感。
霂霖嘴角划过的笑意,很快便被求知欲所取代。
“说吧,我手有点累了。”
她说累是真累了,就刚刚犹豫要不要伤口撒点盐,一撒就是三两滴。
“殿下……殿下,都……都不认识我。”
王彬说“招”不过是坦白从宽,但他却不知道,萧宁一直都晓得这个老进士的存在。
霂霖不满意这个敷衍,说“累了”只好重操旧业,又一块沾满白醋和食盐的“干净”纱布,稳当当地落下他后背。
杀猪一般嘹亮的叫声,无时无刻不在屋内反复回荡。
“姑娘,有点费神……”琼瑶远远地站着,远远地看着,飞快地捂了耳朵。
霂霖压根儿没当回事,不就是伤口撒盐么,想着在妖族受过多少刑罚,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硬生生也都熬过来了。
她十分嫌弃人类的怯懦。
胆小自私,一遇到事,就知道躲和逃。
哪里像她,遇到困难,想的是怎么解决。
“王彬,我劝你,说人话。”霂霖冷冰冰地抛下话来,一面又在准备第三套刑罚工具。
“我……老子无话可说!”
尽管是个苦读《春秋》与《周易》的老文人,但碰到这么个不讲道理的,王彬也是气的口吐芬芳。
“还知道自谦,看来是我手轻了。”
霂霖一皱眉,琼瑶一会意。
然后就是琼瑶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揽下了剩余的瓷器活儿。
“瑶瑶,你随便玩,人不死就行。”霂霖知道她胆子小,于是教唆又勇敢一点。
反正人是自己要来的,出了事大不了都推给余光。
霂霖可是提前做了好多功课,才开口向东宫统领讨人。
因为死神系统暗示过:东宫的人,没有人会拒绝原主,特别是余统领。
“姑娘,我……我不敢。”
琼瑶绕到王彬背后,那鲜红的鞭子印记露出,像一刀刀锋利无比刺,一根一根戳在她的心上,最软、最柔的地方竟感到了疼。
“你不敢的话,我就拿你开刀。”
霂霖要不是自己真手酸,这种快活事儿还真轮不到琼瑶。
但既然轮到她了,那不叫自己满意,那就是琼瑶在自己作死。
一个萧宁,在她底线边缘挑衅已经很烦躁了;霂霖决计不想多一个自己人。
“琼瑶,这可不是恐吓。”霂霖眼看就站起来了,琼瑶本来都握不住刀的手,猛地抓紧了镣铐,跑到了角落里,正好牢牢地牵住王彬的双脚。
霂霖不住地拍手助兴,还不忘追问,“殿下给了你什么好处?偏偏,挑中了流月。”
她一直认为流月的死亡,和萧宁脱不了联系;哪怕是自己先动的杀心。
王彬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忍着剧痛道,“我没有,我没有!”,而后眼中突然迸出一股杀气,扯着镣铐对霂霖吼道,“是你,一定是你撺掇着殿下杀了她,就是你!”
霂霖冷笑一声,以不变应万变反问,“我和她无冤无仇,动机呢?”
“因为殿下。”王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拔流月划成了情敌。
霂霖笑了。
流月的威胁,和锦瑟一样,都那么不足为惧;
倒是凉州郡主,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虽然霂霖现今都没理解,自己这种脑子进水的想法,一个比一个更愚蠢。
“屁,萧宁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怎么可能甘心委身于他!”
霂霖一时着急,竟将推出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说出来本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房顶上,有个归心似箭的家伙,全程都在偷听。
她居然都知道了……
萧宁本来就不足的信心,此时此刻更是一分都不剩。
他满心欢喜地赶回来,得知她没走的时候,心里都快开出花来了。
但,听到她是这样定义他们的关系,萧宁的心头还是难免有些伤感。
杀了她爹,实属无奈。
萧宁没想过,这一世的她,敢情对亲情看得这样重,大大超过了他的想象。
不共戴天之仇?
先前歇斯底里的王彬,神志有点缓缓清醒过来。
太子殿下杀过人?
这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要是他能传开,能让人信服,那么日后继承木国大统的,肯定是他的侄子—表的。
“真的?”
“骗你做什么,你的命,都在我手上。”霂霖完全不慌,一个老进士,还能上天不成。
上天也没问题,她有死神系统撑腰。
“姑娘,够了么?”
琼瑶缩在屋子最角落,也听得见那镣铐的声响,手心都快出汗了,可霂霖还没喊“停”。
“不够,你出来我教你。”
她可不喜欢丫鬟比男人还窝囊。
琼瑶依旧缩在角落里摇头,无声地拒绝。
霂霖不管那么多,抄起烧火棍就奔过去,一把揪着衣领说,“拿这个,打膝盖,去。”
膝盖骨断裂的感觉,可丝毫不比伤口撒盐要轻,尤其是一边断,一边续,反反复复,只会让当事人对生命产生了厌倦。
不能对付萧宁,那就利用他有关的人。
霂霖迄今都觉得,这个王彬,没说实话。
真不认识萧宁,又怎么认得这儿是东宫。
真不认识东宫,又怎么认得那晚上的人。
“你要知道什么!”
王彬沉不住气了,一道又一道的新鲜伤痕,一次又一次被人揭开。
他不愿再成为谁人利用的工具。
萧宁曾邀请过他,可王彬婉言谢绝了。
只是千算万算都不如天算,王彬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能被一个小姑娘家家,绑在房间里,施以各种严酷刑罚。
没猜错的话,她和太子的关系,也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萧宁喜欢笼络人心。可若真得不到,也是恭敬谦逊,哪会想这个疯丫头一样,说绑就绑了,说打就打了,策略什么的都是零。
“萧宁,的秘密。”霂霖要知道的很简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惜,原主的知之,少之甚少。
“他没有秘密。”王彬更是出其不意地维护起萧宁,连霂霖听了都是惊讶。
霂霖不由得有些懊悔,自己审问谁不好,是个脑子一根筋儿的老进士。
霂霖不抱任何希望地随口一问:“那国君呢?”
可接下来,她的失落一扫而空。
“国君和殿下有个约定,据说被记在一本小册子上。“
“什么小册子?在哪里?”
王彬摇了摇头,“没人见过,那扇门需要钥匙。”
“什么门?”
霂霖即将获悉最大的秘密的千钧一发之际,太子殿下突地从房顶掉下。
萧宁纯属脚底打滑,一个没稳住脚跟,姿势也没调整,“扑通”摔了个四脚朝天。
“殿下?”
霂霖以为是看错了,趴房顶、扒瓦缝,这就是威风凛凛的太子么?
“嗯哼……本宫梦游,梦游……”萧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都没听见,起身拍拍灰后就想往外走去。
“殿下,白日梦没醒吧?”霂霖接过话茬,却是身子不自觉挪到门口。
下来就想走,这事儿可没这么简单。
霂霖才不会让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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