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骑兵都是轻装出击,虽然也有骡马驮运物资,但携带的除了兵器铠甲,就是干粮清水。所以他们必须快速转战,并且以战养战。
虽然暂时没有断粮的困扰,但是兵卒们长途跋涉,又顶着破釜沉舟的压力,都不知是否有命回到故地,所以个个变得无比压抑。
特别是像文丑、许褚这样的莽汉,脾气变得是更加暴躁不安,战争机器本身就是猛兽。
袁熙跟几个将领,十分留意着兵卒的状态,他们知道要是处理不好,就会产生哗变和炸营的可能,不是每个士兵都讲忠义的。
一般来说,掠夺跟杀戮是最佳的发泄途径,但转战途中不适宜携带财货,所以袁熙只是允诺战后再纵兵抢掠,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在他看来乌桓人的财货,也多在汉地掳掠而来,如此算是物归原主罢了。
黑暗吞噬下天地间万物,月光下一队队的乌桓男子正被杀戮,他们手无寸铁,想要反抗也已经后悔,面对一排排的长戟手,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和恐惧。
“喝呀!”一个乌桓兵在地上一滚,抓住了一柄戟杆。愤怒的乌桓兵,竟然踢开了那名戟兵,他用长戟格开另外几柄戟尖。
“啊!”当他正要上前击刺时,利箭洞穿他的心窝。
文丑狞笑着再添上一支羽箭,抬起手来shè向下一个目标。
夜风拂过,整个秃发部落,四处都是血腥味,弄得久久不散。
后世一帮傻文人,讥讽太宗宣武帝的狠辣决绝,不讲人道,呵呵草原铁骑欺辱中原时,这帮傻文人又做了什么,笑谈客罢了。
袁熙眺望着天上的明月,他的目光清冷而深邃,但心绪却像波涛一样翻腾起伏。他不知道后人会给予他什么样的评价,但是哪个王朝不是建立在枯骨之上的,为了后世边地的安定,留下这么不完美的一笔又何妨。
所以后世对宣武帝袁熙评价,注定是两个极端,甚至有人认为宣武帝袁熙是,隋炀帝杨广和太宗皇帝李世民的结合体。
一个虎头虎脑的黑壮青年,此时走到袁熙身边,回禀道,“大将军,俺已经带人查抄了树机能的老巢,抓住他五个儿子四个女儿。另外妻妾女奴也一大堆,请大将军示下。”
“男子全部杀了就是,女人先由着她们吧,没有了马匹料她们也跑不掉,等战胜蹋顿后,就赏赐给将士们吧。”袁熙淡淡说道。
“你小子没长记xìng啊,大将军早吩咐男的全杀,还来禀报这些!”一旁地许褚骂道。
“俺爹,俺早杀了他们,不需你吩咐!”黑壮少年答道。他就是许褚的儿子许仪。刚刚调到虎卫任职不久。许褚的儿子许仪也不过十四五岁而已,却长得跟乃父一样粗壮结实,看起来倒像个二十几的壮汉。
“大将军,有人要见你!”许仪神sè有些为难道。
“哦?何人?”袁熙疑惑起来,于是问道。
“啊。是被乌桓人抓为奴的汉人,他们想见大将军,说要随军南归幽州。”许仪说道。
“还有汉人?”袁熙倒不奇怪,因为合击公孙瓒时,蹋顿就掳掠一批汉人百姓为奴,他只是为安置这些人发愁,毕竟哪样不花钱。
“男的有两百多,女的有三百多。”许仪如实说道。
“将一些收缴的兵器发给他们,让几个兵卒带领他们看管好牛羊和乌桓女人。等大军得胜后必来接他们归乡。”袁熙吩咐道。
“喏!”许仪领命而去。
拔山是一片连绵五里地小山包,也是通往柳城地一处要道。蹋顿并没有下令五万乌桓骑强攻敌阵,而是率部占据了拔山,他们要等袁军通过时,借助高地发起强烈的冲击。
中军处。田畴对贾诩等人说道:“过了拔山一直到柳城都是一马平川。虽然更有利于骑兵作战,但那里有水源。所以我军必须冲过去,否则清水用完后,我等就困窘了。”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若不是此处没有水,他们就地固守是十分好的。但是步卒必须寻到水源补给,还要摆出向柳城进发的态势,好牵制住乌桓主力。
“不能再等了,必须连夜通过去!”贾诩决断说道。
“可是乌桓人占据了地利啊,咱们这都是步卒,冲过去谈何容易。”郭图摇头道。
“正因为他们占据了地利,如果我军不冲破拔山,那么蹋顿就可以派一半以上的兵力,回击大将军他们!”田豫反驳道。
贾诩眯眯眼,说道:“我跟田先生观察了地形,发现有山路可绕到拔山背后。阎将军可率所部兵马,秘密潜行至敌军背后,等到步卒过去时,再冲后面杀出来。”
“喏,末将领命!”阎柔答道。
郭图眼珠子一转,说道:“乌桓人贪财好利,军中携带地牛羊已经成为拖累,不如放出去让他们哄抢,到时可使他们队伍混乱。”
“此法倒是不错。”贾诩点点头,说道,“但是只放出羊群,将牛留下来,它们还有用处。”
田豫答应下来,立即吩咐兵卒去办。
拔山中段山包上,蹋顿跟袁谭等人,都在这观望着袁军阵势。
“此阵名为圆阵,乃列国时孙膑传下的阵法,可抵御四遍八方的攻击,用来防守最好不过。”辛评给蹋顿解释道。
蹋顿点点头,他以前对汉人所谓战阵不屑一顾,自认为乌桓人游牧狩猎时的行列,就是就好的攻击阵型。今天看到了圆阵的威力,不禁留意起来。
但辛评不知道的是,贾诩布的圆阵比起孙膑留传下来地,已经多了很多变化,这是青州军上下研究cāo练多时的结晶。
“单于,您还看啥子阵不阵的,咱们后方正被他们偷袭,赶紧回军驰援才是!”阙利着急道。
蹋顿瞪了他一眼,不悦道,“你懂什么,眼前这伙汉兵被咱们困在这里,就算他们粮草充足,但再有三五rì必然会没有了清水,那样全歼他们不成问题。****要是这个时候放弃,那先前的勇士,岂不是白白送命了!”
蹋顿只收到有不明数量的敌骑,在柳城以北出现,却并不知道袁熙两部人马,已经开始奔袭转战了。
“可是家中被袭,兄弟们心中也会不安地啊!”柯必力也劝道。
蹋顿眼神yīn沉。下令道,“袁熙小儿那偷袭地手段确实出乎我意料,等会儿,柯必力你就率一半人马回柳城。我已派人让草原上的部落联合在一起,让他们都迁到柳城,集中全部人马在那守住。”
“料他们也不会有多少骑,两三部人马集中到一起,就能将他们打趴下!”卑素机说道。
“哼!要是全像你一样大意轻敌,我有多少人马可以去送死!”蹋顿怒道。
卑素机低下头,蹋顿不杀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他不敢再说话。
柯必力刚刚率部动身。登上偏箱车地贾诩等人就隐约察觉到动静。贾诩立即让斥候前去查探,得知蹋顿派兵回援后,众人焦虑开来。
虽然他们的压力减少了,但袁熙那两部骑兵将面临更大地危险。
偏箱车和武钢车,对着山包方向缓缓移动,车后是弓弩手和枪盾手。在后面则是通行过去地辎重粮草队。
“shè!”蹋顿一声令下。
“嗖!嗖!”乌桓兵居高临下,仗着俯角不断袁军shè箭。因为地势乌桓兵将袁军弓弩的威力抵消,双方shè手进行大范围对shè。
“咕隆隆!”山包上的石块也被投掷下来。
可是有偏箱车和盾牌的掩护,乌桓兵石块和羽箭的杀伤力,并没有预想的好。袁军虽然有所损伤,却在稳步地向前移动。
蹋顿抽出了长矛,喝道:“乌桓勇士们,向山神展示你们武勇的时候到了。冲垮汉人的军阵,在此一举,给我冲!”
“呜呼!”乌桓兵一阵阵应和。
乌桓兵借助山势,冲击力大了许多,但毕竟还有一段平坦的缓冲地,这段地带正是袁军弓弩兵最佳shè杀距离。
袁军兵卒不断上弦添箭,再激shè。
虽然袁军在这段距离,shè杀了大量乌桓兵,但终究还是被他们冲杀到偏箱车前。
“弓弩退后!”田豫呼喊道。
弓弩手迅速地退后。拉开距离后再shè杀越过偏箱车地敌兵。而长戟手长枪手适时补上去。用手中长兵器刺杀骑在马上地乌桓兵。
因为越过偏箱车后,战马的冲击力已经几近于无,乌桓兵不得不跟长戟手长枪手苦战起来。没有了战马的冲击力。他们对战长枪手并不占优势,甚至被袁军逼回去。
“放羊!”贾诩果断地下令道。
鲜于银让兵卒退开一段。将羊群赶了出去。一时间羊到处乱跑,充斥着交战区域。
后面来的一波乌桓兵,看到敌军竟然放出了羊群,不禁迟疑了阵,他们不自觉地将战马放缓。一个乌桓兵仗着jīng湛的骑术,俯身下去一把抓起一支羊。
有了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这些乌桓兵平时也是牧民,他们被贵族剥削得厉害,甚至是半奴半zìyóu民地身份。
这样他们家中,往往也没有多少财产,一直羊羔对他们来说价值不菲,所以他们不仅停滞下来,甚至出现哄抢的状况。
贾诩、田豫等人,不断催促兵卒快速通过,兵卒们也将断裂的防线补上。
蹋顿怒从心起,他挥矛刺死一个抱着羊羔的乌桓兵,喝道:“敢碰那些羊的杀无赦!”
蹋顿的亲兵跟将官们,纷纷跟着喝止部下的行为,乌桓兵中又是一阵混乱。等他们再次集结其队伍时,袁军已经通过了大半。
“拿下后面的汉军!”蹋顿怒道。兵卒和部将们不敢懈怠,纷纷纵马再次冲击过去。
而就在这时,绕到山后地阎柔终于出现,已经不到两千的胡骑,突然杀而出,追杀冲击乌桓兵的后尾。
连同蹋顿在内的众胡将一阵惊愕,他们想阻拦住阎柔所部骑兵,但是阎柔这些骑兵接着山势,已经追杀上乌桓兵后尾。
千余骑虽然不多,但突袭效果十分显著,乌桓兵惊慌失措下,纷纷向两旁躲闪。
阎柔率领这些胡骑,一直冲到平缓地,护送着袁军步卒通过了拔山。
接到蹋顿的命令,放牧地各部已经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接到三个部落被屠灭地消息后,各部上下更是惊怒中带有几分恐惧。
若是迟些得到消息。或者运气差些的话,那么被灭族地恐怕就是他们了。
sè楞部营地。
乌古那焦急地在帐中来回踱步,他不时出到了帐门查探。
“大人,娜云小姐平安回来啦!”一个仆役一路跑来一路喊道。
乌古那眉头舒缓开,急忙跑到帐外。
远处跑来十余骑,其中最前一骑是个十六七岁的明眸少女。少女一下马就扑到乌古那怀中抽泣起来。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乌古那惊问道。
“汉兵袭击秃发部落,舅舅战死了……三表兄他们,冒死让女儿逃了出来。”乌娜云抽泣道。
“啊!那他们逃出来没有?”乌古那焦急问道。
“没。没有!”乌桓少女哭得满眼通红。接着说道,“后来逃出地人说,说汉军到处杀人,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舅舅一家怕是全部丧命了。”
“啊!”乌古那心思复杂,亡妻是秃发部小姐。===树机能正是他小舅子。
但是秃发树机能亲蹋顿,所以两人并不对头。听到秃发部被灭族,乌古那心中,既有恨意又有漠然。
“你下去好好歇息,阿爹会处理好的。”乌古那劝道。
乌娜云抓住父亲地双臂,悲痛说道,“父亲一定要替秃发部,上下报仇呀!”
乌古那拍拍女儿的肩头,让女奴待她下去歇息。
“大人,郭先生的人又来了。”一个心腹副将禀报道。
乌古那神情一冷,吩咐道:“不许任何人靠近牙帐!”
副将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来个中年乌桓男子。
“大人可好?”一青年男子施礼道,他行的是正宗乌桓礼节。
“哼!你又来干什么,老夫是不会归降袁家的。”乌古那冷声道。
“唉,在下为大人感到惋惜啊!您看看先前那几个部落的大人,他们如今躺在冰冷的地下。他们的妻妾女儿,都被收进蹋顿地王庭。他们地牛羊都被圈进柳城,他们的子民也被蹋顿驯服。”青年男子不住摇头。
乌古那脸sè一阵白一阵青。显然被说到心中的痛处。
“蹋顿之所以没有收拾sè楞这三部,是因为你们拧成一团。蹋顿不想付出太大的伤亡。可是他终有一天,会像先前一样下黑手,将你们谋害而死。如果大人不抓住这次机会,那么等蹋顿安定下来,你就是下一位!”青年男子幽幽道。
“够了!”乌古那被他这话戳到心中隐秘,所以用怒气来掩饰惧意。
青年男子哈哈一笑,说道,“大人你还是怕蹋顿啊!”
“我何时怕他,只是不想用族人的xìng命来做筹码!”乌古那反驳道。
“哼,蹋顿有何可怕!大人你瞧,亲善蹋顿地三个部落,如今怎么样了。”
乌古那一拍面前的胡桌,怒道:“你们也太狠了,三个部落几万条人命啊!汉人不是讲仁义吗,怎么会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青年人不住冷笑道,“咱们乌桓人之间不也经常交战么,战败者往往是被灭族的下场,俘获的男女也尽是奴隶。我家大将军仁慈。不过将那些贱奴赐死罢了,又没有杀到大人你的人马,不是吗。”
乌古那无以反驳,于是怒喝道:“你这个乌桓人中的叛徒,居然站到汉人一边说话!还记得自己什么身份吗?”
“咱们草原上强者为尊,谁能让咱们过得好,就自然投奔谁去。从多少祖辈起,不都是给汉人做兵卒么?既然拿我家大将军的钱帛,自然是忠心地给他办事,这有什么可耻的,背主之人才是可耻!”青年人反驳道。
草原文明的本质,就是服从和追随强者,只要把他们征服了,他们就会忠心不二,和中原文明的九曲回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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