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宣武帝袁熙雄才伟略,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他的俘虏政策却很值得商榷——优待俘虏也应该有限度,即使天下都是你的子民,那也要分个远近亲疏呀。
阵亡将士的遗孤还没有得到妥善安置,太宗宣武帝袁熙却开始,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优待匈奴和乌桓了。在如何处置匈奴俘虏和乌桓投降者的问题上,大晋第一诤臣的后继者陈群,两次质问,宣武帝每次都被怼得哑口无言。
陈群其人: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皇帝,深得尚书田丰的欣赏,并着力培养,太宗宣武帝袁熙和颖川侯郭嘉被整的提心吊胆。
作为晋朝最有骨气的九卿大臣之一,陈群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畏惧二字,眼里也从来就没有他不敢怼的人。
司徒高柔斗败了司农糜竺,权倾朝野炙手可热,但是有陈群不惯着他:“中二千石来拜谒,高柔不为礼。然陈群见未尝拜,常揖之。”
司马懿是太宗宣武帝袁熙驾前头等红人,陈群在朝堂上一言不合就开怼,而且怼得十分难听:“公以此无种矣。”“天下谓刀笔吏不可以为公卿,果然。”
不过是不是袁熙授意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隋文帝杨坚也曾经做过,暗讽朝臣弹劾权臣杨素的案例在。
大司马袁买既是太宗宣武帝袁熙的五弟,也是宣武帝最倚重的人,陈群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司马买既益尊,兄为皇帝,然群与亢礼(分庭抗礼,也就是平等行礼)。”
袁买是个厚道人,他知道陈群这是为他好,所以“愈贤群,数请问国家朝廷所疑,遇群过于平生。”大司马袁买是个聪明人。
就像司马炎的弟弟司马攸一样,识大体,知进退,起码在太宗宣武帝袁熙手下时,是这样的,但后来晋高宗袁治因为自身能力不如父兄,所以才对大司马袁买产生了疑心。。。
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陈群胡子眉毛一把抓,逮住谁怼谁,好像没挨过陈群的骂,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朝廷重臣,就像明朝没有被海瑞骂过的大臣,都不能算名流。
比如那个极其圆滑的宰辅高柔,也曾被陈群指着鼻子揭老底,弄得灰头土脸,而宣武帝袁熙坐在上面微笑不语:“这长文得谁骂谁,爱骂人,我们还是别惹他了!”
太宗宣武帝袁熙,这里其实是替陈群打掩护了,不然陈群起好多次了。
太宗宣武帝袁熙这个人不太讲礼貌,这可能是跟太祖武皇帝袁绍学的,他的弟弟大司马袁买,对此也只能不怒不言(不敢怒)。
袁熙“踞厕而视之”,也就是坐在马桶上听袁买的军情汇报,不过侧面反应了,袁熙和袁买兄弟间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可以不尊敬自己的弟弟,但是却不可以不尊敬陈群:“上尝坐武帐中,陈群前奏事,上不冠,望见陈群,避帐中,使人可其奏。其见敬惮如此。”我记得光武帝刘秀也玩过这一出。
太宗宣武帝袁熙之所以敬畏陈群,除了成全陈群的直臣之气,另一个原因是这家伙啥话都敢说,一言不合就怼的皇帝大人下不来台。
有一次晋太宗宣武帝袁熙,招来陈琳、杨修一帮笔杆子,准备研究一下上古治国安邦的道理,那意思是想在大臣面前,把自己与尧舜禹汤相提并论,李世民不就这样玩过吗。
太宗宣武帝袁熙刚一开口,还没能进入正题,陈群就挺直了身子(晋朝君臣议事,都是席地跪坐,直立起来表示庄重、愤怒和尊敬,这叫长跪,也叫长跽):“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
正准备发表长篇大论的太宗宣武帝袁熙,一下子憋住了,把脸都憋成了紫茄子,最后一言不发爬起来就走。跑回后宫的宣武帝袁熙怒气未消,但也知道不能处罚陈群,毕竟陈群和田丰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柬臣。
再加上贵妃甄宓的劝解,太宗宣武帝袁熙只好为自己解嘲:“甚矣,陈群之戆心!”这个戆字有两种读音,读作“杠”的时候意思是傻、笨、鲁莽,读作“撞”的时候,意思是憨厚而刚直。能把宣武帝气出倒装句,在晋朝除了陈群和田丰这两个人,至于其他人,还真没有能做得到的。
太宗宣武帝袁熙派遣大司马袁买北征,把匈奴打得分崩离析——匈奴人虽然残暴,但并不全是夯货,也知道打不过就投降,于是他们拖家带口来到晋匈边境,要求“内附”。
所谓“内附”,就是想要一张大晋子民的绿卡,享受中原百姓的待遇。太宗宣武帝袁熙是比较喜欢摆谱的,于是在匈奴王前来归降的时候,准备派两万辆马车前去接运。
读者诸君都知道,三国乱世打了一二十年,晋朝初期也是比较缺马的,太宗宣武帝袁熙要征调两万辆车,自己又没有那么多马,就只好跟老百姓借:“县官无钱,从民贳马。”
所谓县官,在晋时常用来称呼朝廷和皇帝,不是县令也不是县长,至于“贳”,就是租赁和赊欠。
老百姓一听朝廷想拿自己的马车,去迎接曾经极其残暴的敌人,自然是十分抵触,于是大家牵着自己的马躲了起来。
被扫了面子的宣武帝袁熙恼羞成怒,要宰了长安县令。此时太宗宣武袁熙已经听从老师张纮的遗计,从洛阳迁都长安了,目的就是为了摆脱关东世家的影响,而且关中地区因为长期战乱,好多世家都逃亡了。
所以在关中太宗宣武帝袁熙,不怕被世家门阀所绑架,就像隋炀帝屡次东巡,也是为了摆脱关陇集团的控制一样的道理,再加上袁家本身就是最大的门阀世家,再加上迁都,袁家为首的皇室势力,那就更加庞大和稳固了。
作为最大门阀世家的袁家和其他世家谈判时,具有更大的主动权,再加上袁家的天下,百分之五六十都是太宗宣武帝袁熙亲自指挥参与的,就像太宗皇帝李世民一样,谁敢触他们眉头,不想活了?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在天子脚下当长安县令,那人肯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眼看着长安县令就要人头落地,陈群怼兴大发:“你杀长安县令不解决问题,还是把我宰了吧,宰了我,你就有马了!”
太宗宣武帝袁熙被怼得一头雾水:“怎么宰了你就有马了?”
当然,太宗宣武帝袁熙没有讨论过有马还是无马的问题,他是皇帝,要啥有啥。而且陈群也没给他思考的机会。
陈群一路怼了下去:“匈奴畔(背叛)其主而降晋,晋徐以县次传之,何至令天下骚动,罢(疲)弊中国而以事夷狄之人乎!”
太宗宣武帝袁熙根本就不接茬儿,因为他知道吵下去也是自己输。于是“上默然”,也就是袁熙率先息兵罢战,一看对手不接招儿,陈群也只好愤愤离去,太宗宣武帝袁熙还是大肆铺张把匈奴王接到了都城长安。
太宗宣武帝袁熙的优抚政策,招致陈群再次狂怼,袁熙自有其考虑,不过不能当众说。
其实匈奴王之所以投奔晋朝,首先是被揍得没办法了,袁买、司马懿这两个杀神,年年往北边跑,而且越跑越上瘾,丁壮杀光、牛羊抢光、帐篷烧光,匈奴的日子没法儿过了。
袁买见啥抢啥,抢来的两米肉食吃不完,放一把火烧光,司马懿下手更狠,连人家的祭天金人都不放过。袁买、司马懿来一次,大漠里的耗子都要饿死一半。
打不过就投降,越残暴的人越怯懦,这句话用在匈奴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这帮降奴除了要大晋身份证,而且还想开店做买卖。读者诸君都知道,晋朝是重农抑商的,特别是跟异族做买卖,那属于资敌。
于是长安城里跟匈奴人做买卖的五百个小商贩都被抓起来了要砍头(贾人与市者,坐当死者五百余人)——很奇怪晋朝城市管理部队居然不抓匈奴商贩。
一听太宗宣武帝袁熙对匈奴人如此优待,对自己人却如此残酷,陈群为首的大臣自然是火冒三丈:“穷得穿不上裤子的蛮夷胡虏来到中原,凭啥享受超国民待遇?难不成还让地方官和书院大儒下命令,给每个降奴配三个美女不成?”
陈群气哼哼地闯进,太宗宣武帝袁熙的皇宫,指着鼻子又是一顿狂怼:“匈奴攻当路塞,绝和亲,中国兴兵诛之,死伤者不可胜计,而费以巨万百数。臣愚以为陛下得胡人,皆以为奴婢以赐从军死事者家;所卤获,因予之,以谢天下之苦,塞百姓之心。今纵不能,其王率数万之众来降,虚府库赏赐,发良民侍养,譬若奉骄子。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物而文吏绳以为阑出财物于边关乎?陛下纵不能得匈奴之资以谢天下,又以微文杀无知者五百余人,是所谓‘庇其叶而伤其枝’者也,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陈群这段话怼得铿锵有力,如果翻译过来,就失去了原有的气势。只需概括一下陈群的主要观点:不管是抓来的还是主动投降的,只要是匈奴人,就应该分发给牺牲将士家去当奴婢赎罪;匈奴人随身携带的财物,也应该全部没收充公。现在你把逆子当娇子,这事儿干得太不地道了!
太宗宣武帝袁熙情知自己理亏,还是照方抓药当没嘴葫芦,但是却知错不改:“上默然,不许。”太宗宣武帝袁熙当面不敢跟陈群辩论,背后却说怪话:“吾久不闻陈群之言,今又复妄发矣。”
其实太宗宣武帝袁熙的优待政策,其实和如今的印巴分治,以及朝韩分治一样的道理,那就是大草原必须是四分五裂的,袁熙扶持匈奴和乌桓,就是为了以夷制夷,制衡日益强大的鲜卑。
只有大草原是分解的,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才是安全的,君不见统一的鲜卑政权和统一的蒙古政权,对于中原王朝的打击多么巨大吗?
不过这都是帝王之术,不能随便同外臣道也,只有分裂的草原才是好的草原,对吗?比如说如今北方半死不活的大毛,才是好的大毛对吗,只有半死不活的鹰酱,才是好的鹰酱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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