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俊瘦男子自水清柔腰间导入一股真气助水清柔恢复气力,口中说道:“姘头,吾来了。”虽只是短短两句话,但他给人的感觉似乎只是在叙述仿佛自己身在局外。水清柔得其相助神思恢复,却伸手在俊瘦男子腰间用力扭了一把,俊瘦男子哼哼冷笑两声,叙述般说道:“不知为何,我瞧你倒在地上心中十分的欢喜!”他的一言一句口音都偏离正常发音,虽能听的明白却像是在叙述事情,说不出的诡异,瞧得出,水清柔与其关系匪浅。关键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自始至终竟无一人能发现他的存在?便似凭空出现一般,这种偏离正常范围之人皆非凡者,须当谨慎。
胡道反应最快,其抬手作揖朗声问道:“阁下是谁?”俊瘦男子解下腰间的水葫芦一口润水入口竟向水清柔口中滴入,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败坏伦理纲常,亦若无物。事必,其亦不转身伸指说道:“你很坏!想知晓我的名头麽?呃,不久前我杀了一个女的,叫甚麽下酆都,咯!她真的下酆都去了!”俊瘦男子此言一出,诸众皆惊,倘若属实,张少英岂能放过?这也就解释了纵横卫为何追击至此的原因,下酆都何许人也,他竟然能杀了她?俊瘦男子瞧得众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哼哼几声鬼笑,说道:“有吾在,谁都不能伤害她!记住!这是玩命的游戏,汝等愿猝否?”对方突然出现且如此身手,胡道与林彬不由暗自皱眉,这麽大的代价若是都能让他跑了,四方门建明卫的存在便会受到质疑。大宋朝堂上几乎没有一个大臣会相信四方门牺牲近百十号却未能拿得住水清柔,他们对武学的最大认知来自于当朝武状元,或者说御内班。一群站在粟民上的士子,手无缚鸡之力却能以救世主身份自居,这种制度下不乏人在,多麽的可笑!
胡道与林彬相视一眼,军令之下四方门再度进攻,但此刻大多数人的心已开始胆寒,士气瞬间低落。眼见功成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此大的牺牲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林彬随即再下令四方门战圈收缩一半,全力围攻这二人。林彬话一出口军令即一道道传讯下去,他如此而为此时此刻虽疯狂不合实际,却是最直接的方法。能够杀了下酆都的人,要麽他撒谎,要麽是真。从其衣着上他一身洁白的衣衫,原本之前他们以为只是爱干净,时至今日方知为了保证自身真气的醇厚,她们几乎日日沐浴净身,武功越高沐浴越是绵密。以林彬的判断这样的人必不简单,但他们也不会选择擒拿,这样的即便擒拿又岂能尽人意?
故而林彬选择的这种方式是最直接的,无论你武功再高,即便你轻功再好,当你周围人山人海,恐也难逃人海汹涌。能够让四方门如此而为必是战场发生了变故,故而周遭的四方门士子皆奋力疾奔,力图以最快的时间完成人海。原本便在人海之中,俊瘦男子亦不愿逃,缓缓哼笑几声,沉声说道:“记住了!我叫花流香,黄泉路近,诸位莫急!”
其花流香之名一出在场诸众皆倍感异样,恍惚间他跟御留香似乎是一类人,若真如此那太可怕了。此时此刻胡道与林彬方对此人有了初步认识,这种人冷酷无情,藐视一切却又极端的清醒,这样的人较那些禁断血亲之辈更可怕。花流香瞧得汹涌的人群,看了一眼水清柔那憔悴的容颜,似乎关心的说道:“你需歇息!但我们也会没命!”水清柔此时不愿多说一句,花流香见状将水清柔扶坐在地,并将长衫解下盖在水清柔头上。
他的动作很缓慢,面对蜂涌而来的人群仿佛置身事外。胡道与林彬瞧得明白,这种人早已心如止水,没有一丝杂念,这样的人必是极端中的异类。人群中花流香周身骤然劲风大作,真气不断向四周弥漫,一股骤然的肃杀之气弥漫周遭,已进入的肃杀之气中的四方门士子忐忑间步伐竟然都有一丝迟疑。但见花流香耸立当场手臂轻甩,负手侧身,一股真气凝聚,恍然间一股迫力向四周迸发,那些进入肃杀之气中的四方门士子只感内息一紧骤然思绪停止,他使的是灭魂法印的路数。这一番变化四方门士子便丢下二十三人的性命,尚未近身且眨眼之间。身边同志如此诡异的倒下,四方门士子士气骤然崩溃,都牺牲三百多人,许多人面对熟悉的人倒下尚未回过神来,这时的他们面对骤然出现的花流香皆感莫名的恐惧。
但四方门阵势未乱,胡道与林彬自知不可坐视不顾,军令之下战场外围诸众骤然吟唱起了国殇,是曰;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战场上国殇之词一起,四方门士子骤然群情激昂,是啊!他们早已做好了忠君报国的准备,相对于那些失意的人,他们尚能在皇帝的庇护下为国为民,这已是了不得的恩赐和信任,他们还有甚麽不知足的呢?对方才两人,四方门战场过万,天下谁人可挡?四方门岂可被两个人吓破了胆?再阵亡三十人,三百人,三千人,三万人,哪又何妨?叛逆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乃为国法。这一刹那间,忠君报国之心完全压制了内心的恐惧,四面八方的四方门士子有序蜂涌而上,最先的先锋队伍诸众率先挥剑进攻,他们知晓自己是第一波人,也绝对会是倒下的哪一个,但他们又有何惧?
花流香哼哼冷笑,淡然叹道:“这世间有灵魂的人不多,汝等够资格,但,同样愚蠢。”话尽,花流香人动,飘逸的身姿于刀光剑影之中悠然飘过,游刃有余,刹那间身定气自发,伴随着阵阵惨呼声,四方门先锋队伍眨眼口溅朱红倒下一片。没有人看到他们是如何受伤的,也无法看到花流香是如何出招的,他的身法快到让人看不见。战场之外,胡道与林彬命人备上琴啸,且以余韵配合国殇之词,余韵一起,四方门被点燃的斗志的刹那间涨至巅峰。作为实际掌舵人,胡道与林彬内心是何等的焦急,但他们需要让同志们知晓,己二人并非置身事外,他二人的心此刻正与大家一起上阵杀敌。
随着战圈越来越紧密,花流香的身法逐渐下降,因为他无论落脚何处,何处总是刀光剑影,漫漫人群逃也无处可逃。水清柔经过短暂的休整,真气已再度返璞归真,只是缺少水分和充饥之物。在她裙内花流香放了整只野烧鸡和酒水,那是二人相识最永恒的回忆。荒野之中二人同追一只野鸡狭路相逢,为了一只鸡二人自是当仁不让。于是乎从惊叹对方的武功至对方的邂逅,那一晚他竟然下药强歼了她,而她对此人只是武学上的好感,她却也没反抗。事实上她需要消除那些青春记忆所带来的阴影,经历过便会发觉那些男女之间也不过如此,那是她放过自己,放过余生,放过一切的开始。
水清柔从来不喜欢这麽大口吃肉大口饮水的吃法,但今日顾不得这些,因为他坚持不了多久。琴沄是聪明的,她成全了自己,她直至死都没有说过一句花流香的不是,也没有问过一句,哪怕有时撞见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后从容离开。但她与她在先,而他在后,琴沄明白她,他一直称呼她为姘头,只认私情,用花流香的说法,他不需要感情的约束,因为他随时可以抛弃她。话虽如此,这麽多年过去了,他几乎不再碰别的女子,几乎不再关注任何的事物,水清柔让他杀得人,让他做的事,他未有落下一件。他的诡异狠毒永远表现的那麽自大,琴沄很大程度上受了他的影响方亲手杀死段坊主。水清柔慑于当年的情感,很不愿意与琴沄这样的亲密,故而一直在劝她转移内心,寻个知心的人儿从良,偏偏段坊主竟然是天复会的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谋夺家产,她琴沄用一辈子的屈辱拼命赚来的家产,人心竟能凉薄至此,虽然段坊主至死没有说出那句话,但琴沄明白,他们虽然没落,但在他们心中自己依旧是高贵血统,她一个妓女怎能配得上?这一世的动心琴沄很小心亦坦诚,换来的竟然是如此结局,这世道还是那麽的令人绝望。
水清柔的动作让胡道明白,他们二人均在以战养战,进而提升自身武学。武林盟早已送来密帖,九品神通的现世必然会令整个武林的发扬更上一层楼,今时今刻将是武林争锋最密集之时。花流香的身法太快,始终在人群中飘忽不定,伴随着的是成团成团的人倒下,为了拖延时间,他选择击中人体某一个部位使其难以再战。此战亦是开了胡道与林彬的眼界,花流香身形几入化境,劲气自发之间他甚至不需挥动手臂。但随着国殇之词的爆发,四方门激昂的攻势,有些散乱,许多人甚至出招都破绽百出,犹似往前挤压。花流香纵使神通也只是一个人,面对这种局势他有点捉摸不定,这样的凝聚力那怕是武林诸宗亦有不及,他亦是第一次碰到。若是照此下去他不出十招便得被四面挤压,这山旮旯之地漫山遍野皆是人,即使他一个纵跃能弹出一百步亦还是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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