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明不同意调解,一纸诉状,将张再景告上了法庭。
这天晚上,陈世栋过来给张白薇补课。
张紫萸向他说起郭大明的事情。
张白薇很快就要毕业考试了,最近忙于温习功课,家里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今天听姐姐一说,闹事的那个家伙是郭大明,就好奇地问姐姐:“是跟小翠嫂子退亲,还侮辱小翠嫂子的那个家伙吗?”
张紫萸说:“不是他还会是谁?他老婆叫吕秀儿,是吕家饭庄老板的闺女。”
张白薇气的直跺脚,骂道:“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跟我们家较上劲儿了不是?他胆敢又来捣乱,明天我找人把他家的饭庄给砸个稀巴烂,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
张紫萸警告她说:“我的小姑奶奶,算姐姐求你了,这回儿你可千万别插手了,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法院那边的调查结果,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张白薇一脚将身边的凳子踢飞了,说:“难道就这么便宜了那个王八蛋?”
张紫萸苦口婆心,劝她说:“你如果到吕家饭庄那么一闹,等于是把水搅浑了,有理的也变成没理了,这正是郭大明求之不得的。”
张白薇眼睛一下红了,举着拳头,说:“这个混蛋往死里欺负小翠嫂子不算,还处心积虑地想整垮咱们家,谁借给他的胆儿,也太无法无天了。”
张紫萸揽着她的肩膀说:“好妹妹,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只是个时间问题,目前我们要做的是找出真凭实据,证明郭大明是讹诈咱爹。”
陈世栋沉思了片刻,说:“我在想啊,郭大明带着他老婆去裕兴堂看病之前,很可能已经知道,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否则,他也不会拿着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设计去讹诈你父亲,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张紫萸和张白薇对视了一眼,都点头说分析得有道理。
陈世栋继续说:“郭大明不懂医学,他怎么知道他老婆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不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到医院看过妇产科了,医生将结果告诉了他们。”
张紫萸和张白薇听了,连连点头。
陈世栋继续说:“只要是去医院看医生,一定会留下备案,特别是这种孕妇已经出现意外的病例,医院里为了保护自己,肯定会把病案写得特别详细,咱们只要到医院去查一下病案,肯定能找到证据,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反告他敲诈勒索罪。”
张白薇兴奋得打了陈世栋一粉拳,赞叹道:“世栋哥哥,难怪你会考上大学,就是比我们聪明啊,不愧为大律师的儿子,法律知识懂得真多,可是,我们又不认识医院的人,人家会让我们查病案吗?”
陈世栋说:“两个办法,第一,我们自己去找证据,我的大学同学分布在全省各地,像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都有,就算我不认识,他们也有可能认识,总会有办法的。”
“太好了,那就麻烦你跟他们联系一下,咱们到医院里找到证据,郭大明就无话可说了,那第二个办法呢?”张紫萸说。
“这第二个办法,就是提醒找一位靠谱的律师,让他过去查病案,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有这个特权,比我们更方便些。”陈世栋提醒她们说。
“这个办法更稳妥,我这就去跟爹说,明天让哥哥到警察局跑一趟,督促警察帮我们去查看病案。”张紫萸一改往日的矜持,一溜小跑去找张再景。
张再景正在大厅里和赵玉树说话,赵玉树说;“我想来不信算命打卦的,可最近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赶明儿我也去找胡老仙算算,难道是得罪了哪路神明?”
张再景劝她:“你也不必这么焦心,多大一点事儿,不就是跟咱们打官司吗,就算是他赢了,我们大不了赔他几块大洋,算是破财免灾,我也买个教训不是?”
赵玉树忿忿不平地说:“我倒是不心疼钱,就是气不过,你说这个郭大明多么嚣张,竟然敢来讹诈我们。听紫萸说,他就是跟小翠从前订过娃娃亲的那个男人,上一次小翠回娘家,差点被他逼死,这个王八蛋胆子真不小,现在又算计到我们头上,给他钱?门儿都没有,我宁可打发十个要饭的,也不给他一个子儿。”
正说着,张紫萸推门进来,将陈世栋的话,转达给了爹娘,她爹娘一听,都说这倒是个好办法,明天就让桂心到律师行找个靠谱的律师。
“陈大哥还说,一旦证据确凿,我们还可以反告郭大明敲诈勒索罪,到时候啊,他偷鸡不成反失把米,不但得不到我们的赔偿,还得坐牢。”
“啧啧,到底是城里人,见多识广,凭我们几个人可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赵玉树对陈世栋啧啧称赞。
陈世栋给张白薇补完了课,要回去了。
张白薇给张紫萸使了个眼色,然后,懒洋洋地说:“世栋哥哥,我有点累了,就不出去送你了,委托我美丽的姐姐,送送你,你可愿意?”
陈世栋当然愿意,他一躬身说:“谢谢美丽的公主殿下,派遣这么一位可人的小姐送我,我不胜荣幸。”
张家姐妹被他的幽默给逗笑了。
出了大门,俩人肩并肩,沿着兴河边慢慢地走了一会儿。
今晚的月色格外皎洁,在朦胧的光晕下,张紫萸美得如梦如幻。
陈世栋望着她,有些动情,柔声说道:“紫萸,你真美,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女神。”
张紫萸以为他还在延续刚才的幽默表演,就逢场作戏一般,附和着说:“你也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真的吗?紫萸,我就知道嘛,你心里已经有我了。”
陈世栋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握住了张紫萸的纤纤玉手,使劲一拉,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陈世栋的拥抱太热情了,把张紫萸吓了一跳,她“哎呀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河边有三三俩俩的行人,朝他们这边张望。
张紫萸感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打击了陈世栋的情绪,有心向他道歉,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低着头,小声说:“不早了,陈大哥,你快回去吧。”
不等陈世栋向她道别,她便匆匆转身,往家门口跑去。
临睡前,赵玉树又对着张再景夸起陈世栋来,说他父亲是大律师,家境好,自己又长得一表人才,能说会道,善解人意,总之,哪哪都无可挑剔。
张再景斜了她一眼,问:“你从来没有这么夸过一个人,把陈世栋夸成了一朵花,是什么意思啊?”
赵玉树说:“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
张再景也不点破她,突然就转了话锋,说:“等这件事有了结果,咱们和梁家好好聚一聚,破费上点钱,也算冲冲晦气。”
“刚才还笑话我迷信,你这不是迷信又是什么?什么事儿到了你这里,都是有理的。”赵玉树不服气地说。
“我这不过是在找机会,让梁越和紫萸多接触接触。”
“我他俩从小也没少接触,可也没看出来紫萸有多喜欢梁越。依我看呀,强扭的瓜不甜,梁越根本不适合紫萸,你就别费这个心了,我看她和世栋,就很般配。”
张再景没有想到,经过几次和陈家接触,赵玉树在不知不觉中,被陈家姑侄儿洗了脑,改变了初衷。
从前,她也是很喜欢梁越的,对梁诗书夫妻也没有二话,如今却口口声声说陈世栋和紫萸般配,这女人啊,真是善变的动物。
这些年过下来,他了解深深地赵玉树的脾气摇了,跟她商量事情,只能迂回,不能硬刚。
他摇头说:“虽然你是女中豪杰,毕竟头发长见识短,陈世栋家在省城,陈慈恩现在还好,如果她不在了,谁能保证陈世栋不回到省城和父母团聚啊?紫萸若是嫁给他,也得跟着过去,你舍得紫萸离开咱们吗?”
赵玉树回答:“有什么不舍得的?不过是省城,又不是漂洋过海,几万里的路程,只要紫萸幸福,我当然舍得。”
张再景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再说下去有可能说僵了。
他又转了话锋,他掰着手指头说:“你再看看梁越,梁诗书三个闺女就这一个儿子,将来广济堂必定归梁越继承,紫萸若是嫁给梁越,还可以继续干她的老本,以梁越的性格,将来什么事都会让紫萸说了算,梁家跟咱们就隔着一条街,她什么时候想回娘家,抬腿就能回来,你说多好啊。”
听了张再景的话,赵玉树似乎从中品出点什么来,她忽地从炕上一下子坐了起来,俯视着张仲景的脸看了半天,把张再景给看毛了,他用手遮住脸,说:“看什么看?好像不认识似的。”
赵玉树冷笑一声,问道:“我好像是今天才认识你,张再景,你说良心话,当年娶我,是不是为了我家的正骨馆?”
张仲景一听她说这话,不由地也坐了起来,说:“我说良心话,当年要不是我爹和娘逼着我,我能娶你?现在反倒怀疑我贪图你家的家产,赵玉树,你有良心没有?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吗?”
赵玉树勃然大怒:“好哇,张再景,二十多年了,你终于说出来实话来了,你爹娘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娶我,你有种,完全可以跑啊,带着你的心上人跑到天涯海角,我赵玉树绝不会到处找你,逼着你娶我,现在孩子都生了四个,你又后悔了,告诉你,后悔也晚了,这辈子,你就是心里再想着什么冰玉、雪玉的都没用,只要你活着,就是我赵玉树的丈夫,谁也抢不走。”
张仲景禁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说:“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当年那么争强好胜,我一个半大老头子,没人跟你抢,好了,好了,快睡觉吧,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一边说,一边将赵玉树按在床上,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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