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里的青年才俊们很疑惑。
怎么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了?如果外面那小子是咱三十六神国或者七十二城郭的,他们都还可以理解,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回头叫他们城国的神子教训教训就得了,可就在这孙子大闹神殿之际,他们就派人去查了。
查无此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孙子要么不是神迹大陆的人,要么就是深山里的毛孩儿。前者想来不可能,海岸边上毕竟有人一年四季昼夜不分的巡逻,是绝无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的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除非他从天而降!
但是可能吗?不可能的,那里会有人从天上下来嘛。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从某个大山里走出小野人。
所以嘛,调皮一点,不知死活一点,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是长老这“同根生”就......稍微有些个过分了。
有人便很是困惑,自顾自琢磨了良久也搞不懂长老说的意思,便问:“长老,您这什么意思?”
金袍长老将众人的困惑看在眼中,心中有些不喜,暗道怪不得你们会从神子竞选中刷了下来,这悟性着实差的可以。
但是嘛,身为一个镇守一方神庙的长老,他可不能偏心偏得太厉害、太显眼。便挤出个温和的笑容,和颜悦色与众人说。
“你们都忘了吗?众神经过远古之战以后,为了开天辟地重塑乾坤,他们的鲜血洒落乾坤,他们的力量碎落满地。我们神庙的建立之初,不正是要将众神散落各地的金身碎片收回,重塑金身吗?若是不收回,以后拿什么来唤醒陷入寂灭的众神,率领我们走向辉煌,走向永生?”
青年才俊们闻言点头连连:“这我们知道啊,所以我们都在很努力的修行秘法以待大成,以后呢,要么就握上兵戈守卫一方平安,要么就背上行囊行走四方,将散落各地的金身碎片找回。可是...可是这和外面那毛头小子有啥联系?”
金袍长老抖了抖胡须,一连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强忍着动手打人的冲动。
挤出个咬牙切齿的笑容,金袍长老“柔”声说:“正因为天地四方都有神明的金身碎片,所以这世人都有可能受到上神力量的感召,成为一个和你们一样的存在!”
话说到这个份上,身为差一点就成了一国一城之神子的青年才俊,如果还再不明白长老的意思,那他们就可以去死了。
“啊——我知道了!”有人突然一拍双手,指着大门说:“长老的意思也就是,外面那孙子...哦,不,外面那道友就是一个机缘巧合下得到上神认可的幸运儿是吧?”
金袍长老长长松了口气,忍不住为这突然开窍的“青年才俊”鼓了鼓掌,并说:“不错不错,你很有悟性,老夫很是看好你,你要加油哦,争取以后背上行囊走四方,去找找散落世间的金身!”
众人闻言,忍不住给这人投去一个极为钦慕的眼神。而那人,咧嘴一笑,笑得无比的开心。
搞清楚长老为何堵住大门的众人,重新附耳倾听门后的叫嚣,怎么听怎么觉得亲切,若是心有不爽,那也只是个恨铁不成钢的痛惜而已。
门外的小乞丐自然不知道门里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坐在门前听着他越来越过分的话,不但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怒容满面,反倒是越来越笑得开心。
渐渐的,微风轻凉,太阳西斜。小乞丐无奈之下,只得揉着肚皮嘟囔着嘴朝着城外走去,一脸的不爽。
走到城外不远,小乞丐四下张望片刻,眼见四周空无一人,他便躬身屈膝,屏气凝神,于一瞬间将浑身气力灌注双腿。
噔——
小乞儿以肉身之力化作拉起一挂长虹,瞬息之间便已遁去百里。
洞见神国以南,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有一大山横列,大山名曰阳沁,峰高三百三十五丈,沿着玉屏河绵延数十里,山势极为的陡峭。
阳沁山上,植被旺盛,上有一山神庙,来源极为古老。只是现在的神迹大陆,上上下下都信奉一个传说,供奉的神明没有什么山河之神,这些个山野当中的神庙,少有人注意。
最多也就被上山下山的樵夫,当做一个可供遮风避雨的容身之所而已。
此时,山神庙前便有一中年男子面朝玉屏,坐在悬崖之畔,手掐子午,闭目凝神。此男子头戴木簪,身着宽袖长袍。长袍样式简单,色彩单调,长袍下摆有一圈纹绣着云彩的白边。
乍一看,此人明明坐在悬崖之畔,却让人觉得他像是坐在一朵白云之上,与太阳齐肩。
轰——
一道长虹落下,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对着悬崖前的声音发着牢骚道:“师尊~您不是说激将法有用吗?我都很亲切的问候他们母亲了,他们还是没有一人出门和我单挑。”
坐在悬崖边上的人影闻言,呼出一口浊气,微笑道:“我都跟你说了嘛,骂人骂娘没什么意思,最低俗了,尤其是这些个有娘生没娘样的可怜人,你骂他妈有啥用?你得骂他们最在意的,他们才会有可能生气嘛!”
小乞儿皱了皱眉:“骂啥?”
“当然是骂破军啊。”中年男子很是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小乞儿,摇头道:“这都还要说,看来你这脑子没什么救了,照这样下去,你怕是逍遥不到哪里去哦!”
小乞儿闻言狂翻白眼,没好气的说:“还不是你要我天天跳来跳去,可劲的练这腱子肉,搞得我...个头都缩水了喂!还逍遥,逍遥个屁!”
“不好吗?我这是在帮你,要把这肉身啊,练得圆润,练得无所不能。以后能够靠着一双拳头将什么神啊鬼的打烂,不然你靠啥逍遥?”
“嘁,全天下的人都说,练剑的人才逍遥,练拳哪里逍遥了?”
“你跟我提逍遥?”中年男子嗤笑一声,轻飘飘道:“天上地下,神魔妖邪,那个不知我古逍才是这天下最为逍遥的人,还练剑的逍遥?!呸,老子并指就是剑,横掌就是刀,握住拳头那就是锤,那些学剑的练刀的,没了刀剑还是啥?就是个屁!”
“切,说大话谁不会,还天上地下,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呢?咋不和太阳肩并肩呢?”
正是告诉温子念沙漠里大有风景的古逍,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挑了挑眉后,便不再多说。
他是古逍,那么此刻站在古逍身后小乞丐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他,正是扬州一别便杳无音讯的莫真了。
只是不知为何,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还缩水了好几寸的乞丐了。
听着古逍漫不经心的言语,莫真有些心累。
出于对温子念、对书生先生的信任,眼前这个自称什么古逍的人说要收他为徒,他也就不多想,当即跪下拜他师。
现在想来,这师拜得委实有些草率。
山神庙拜师古逍之后,古逍问他想学什么,他说他想学剑,古逍便是一脸的嫌弃,指着他的鼻子说什么身为堂堂一个天上地下最逍遥的开山大弟子,学什么不好非得学剑?就不嫌丢人吗?
你不嫌丢人,他古逍觉得很丢人,便叫莫真换一个。
莫真就为难了,那练啥好,一直以来他莫真就想学温子念,背上一柄剑,怀中满乾坤。至于其他的...莫真还真没啥学的欲望。
没办法,他就只能听听便宜师父的建议了。
古逍闻之,大笑不已,拍了拍莫真的肩头说他有福了,练剑练刀练枪,在他看来都不如练拳,或者说炼体,把十八般武器炼为一体。
我的拳如锤,我的指如剑,我的掌如刀,我的腿如鞭,呵一口气便是云雾缭绕,拍拍手便是雷音滚滚,眼睛一瞪便是大日凌空!
试问天下何人敢与我赛逍遥?
于是莫真便选了一条听上去很潇洒的路,然而,等他被古逍领着领口从这万丈悬崖上扔下之时,他就后悔了,悔不当初啊。
只是嘛,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他要上的山,上触九霄下达九幽,想下也无处可下。没办法,那就耐着性子走一遭吧。
走着走着,脸庞走嫩了,个子走矮了,好好的一个人,走着走着成了个乞丐了。
每每想到这里,莫真便有叹不完的气,发不完的牢骚。
可古逍又说了,身为他古逍的开山大弟子,怎么可以守着可爱可亲的师尊发这种牢骚呢?有本事,就下山和青年才俊们发牢骚。
莫真一听,欸,是哈,这不正合他意吗?打神子,他最喜欢了。反复再三和古逍确定了可以下山打架的事情,莫真便极为潇洒的蹬蹬双腿,扛着一挂彩虹翩然下山。
然而不巧的事情来了,他入城,神子出城,闹了好半晌从神殿里走出几个所谓的青年才俊。可把莫真开心坏了,捏着拳头冲到人群里,几个呼吸后便将所谓的青年才俊掀翻在地。
莫真傻眼了,青年才俊?就这!他十八般武器还没演化完呢,怎么就肿了?
呸,啥也不是!
后来想了想,神殿不行还有个神庙嘛,反正古逍也没说不可以去神庙闹事。于是堵在神庙门口,骂骂咧咧的好几日,可就是没有动静。
这不,莫真便只能结束找茬,回到山神庙前问一问古逍。
此时此刻,莫真就很心累。
“行行行,就你厉害,就你潇洒,但是现在这事情就这样了,神庙关上大门当乌龟了,我要怎么办?”
“这个啊,哈哈哈哈——嗯?”正说着说着,古逍忽然抬起头看向远方,微微一眯眼便对莫真说:“你先等等哈,我有点小事要解决解决。”
说完,古逍便重新坐在悬崖畔,双手掐了个繁琐至极的手诀,猛然一震。
一股黝黑得好似一物不存,又好似有万千世界藏在其中的雾气,从古逍额头喷出,顷刻间便消散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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