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有精通堪舆之术的大家,行遍九州山河,观尽繁华荒凉。
幽幽一叹,断言称这九州大陆山水相克,龙气断断续续终难合一,山河之上的战火纷扰已然无解。
似是应堪舆大家之言,千余年以来,战火不断。九州之上,时常有一国庙堂顷刻间化作废墟,也时常有大气运加身之人,占据一地山河,焚香祷告,山呼万岁,登基称帝。
然而,登基称帝,并不是简单的一力降十会,谁人不服打到服便能高枕无忧,坐拥万里山河笑谈古今。
自打天地间生灵将士以来,诸多事物都被生灵赋予其独特的意义。
比如高耸入云,登高能望远者,唤做山。潺潺而流,无休无止灌溉土地者,唤做水。视而不见,抓而不得,触之有觉者,唤做风。
比如连山称脉,流水做江河,清风环绕山水间。
山脉绵延,气势巍峨磅礴,大江滔滔,生机盎然。
生灵们相信,如果有人肩负山脉的巍峨,江河的不绝生机,便可称帝,统治气运流转之地。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山阻水滔滔,水绝山巍峨,“山水有相依”也就成了一句妄言设想。
徒有山运,龙气浩荡却毫无生机,难以长久。光有水运,又少掉山运的巍峨滂湃,随意一个民心的动荡,都会造成气运的崩塌。
所谓的山水相依,真龙气运傍身加持,也就成了一种奢望。得不得山水气运的认可,何谈坐拥山河,掌控江山?
直至天地间突然冒出个握着晶莹玉石,号称一念改天换地,一念收服山、水二运加身的符师。
这才以九州之地,豢养起龙脉。龙脉不绝,江山永固。山水气运,终成相辅相成之势,巍峨庄严而又生机盎然。
大威帝国,这才得以成为雄峙东方的超然大国。
此时的景霄大帝,便是所谓的山水气运傍身,以九州山河豢养着真龙的天子!
一念起,清风萦绕,轻拂山岗,越过江河,时而腾跃山巅,时而划过低谷,飘入人心。
远在千里之外,却能听见众生心底的呢喃。
——————
新阳城,老执事腰间悬挂的风铃,无风自动,叮铃铃响了起来。
微弱的声响,落在老执事耳中,却好似雷鸣,惊得老执事愣神不已,片刻之后,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张嘴便吐出个上。
一时间,狂风四起,五颜六色的光芒到处闪烁,掀起更为狂暴的风,卷起砂石,朝着宁景玄砸了过去。
似乎害怕老执事会突然收回那个简单,却让他们等得快吐血的字眼,不由分说,先打为敬。
而站在一旁酝酿的莫真,整个人也在光芒闪耀的瞬间,炸出一圈淡淡的云雾,包裹着身躯,拔地而起。
如一抹流星划过黑暗,稳稳当当落在宁景玄身旁。
温子念不甘示弱,一声轻吟,长剑出鞘,朝着宁玄头顶齐齐一划。
柳木雕刻的剑身之上,跳出几个金灿灿的文字,随着温子念一划,激射而出,烙印虚空之间,激荡起阵阵涟漪。
涟漪微微,将来自四面八方的滂湃气浪挡下些许,再将透过涟漪的气浪压下。
宁景玄见状,当即使出全力,一拳砸在地上。
周遭压缩做一团的空气,被宁景玄的这一拳,瞬间崩开,而温子念烙印在须空之中的文字,在这刹那间崩碎,化作数条丝线低垂,尚未触及泥土,却又被宁景玄掀起的拳风,拍向四周。
莫真猛然抬起头,盯着温子念演化的丝线,隔空一点,丝线铺开演变成了一柄柄细小剑影,猛然刺向众人。
而这一切,只是一瞬间。
一言堂众符师倾力掀起的狂风,足以将风暴中央一切事物碾碎,任你是何人,任你本事滔天,都只会是一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而那些时间最为坚固之物,比如符石什么的,自然会毫发无损。
杀敌夺符,只在瞬息间。
然而,等到众人的风暴触及中央盛开的花蕾,他们这才惊奇的发现,理所应当会在狂风之下瑟瑟发抖的娇艳花朵,却是如此的棘手。
尤其是那数柄虚幻的长剑,锋利无匹,锐不可当。
按照众人近年来的钻研琢磨,但凡是经符石演化的一切,本质上都是一样。就好比海水、河水、井水、雨水,无论冠以何名,当中夹杂何物,它都只是水。
可是他们以符石演化的飓风气浪,却在触碰到虚幻长剑的瞬间,给他们一种疑惑不解的感觉。
如果说他们是水,那么,那几柄虚幻长剑便是冰,便是水面之上升腾的云雾,虽说本质上都是水,可是当中的差距,让几人倍感无力。
来不及多想,虚幻的长剑便已临近,剑尖之上冰凉,让被虚幻长剑宠幸的几人头皮发麻。
怒吼一声,三名幸运儿彻底将三魂七魄燃烧,身前悬浮的符石光芒越发强盛,涌出的云雾越发厚重。
随着那人的怒吼,顷刻间凝聚为数道厚实的墙壁,一一拦在虚幻剑气之前。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虚幻剑气之前,天地万物皆为朽木,如何拦得下。
砰——砰——砰——
尚未平息的战场,突然又炸出一朵浪花,璀璨夺目,鲜艳如血。
老执事瞪大眼眸,惊呼道:“什么?这不可能!”
此时,清风微起,一道虚幻却又无处不在的声响,咂舌道:“啧啧啧,朕说什么来着,你们踢到铁板咯!”
“闲着没事来招惹招惹,朕!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惹人家呢,唉,可惜咯~~”
老执事左右环顾,四处乱吼:“谁?你是谁,有本事站出来,咱们一对一!”
“呵,这......我很难办啊。”那道声响很是为难的笑了笑。
以拳杵地的宁景玄抽了抽嘴,慢吞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然道:“来了?”
莫真大皱眉头,偏头望着宁景玄。
宁景玄摊开手,无辜道:“看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这大爷什么时候来的!”
温子念很是好奇,到处翻翻找找,试着将声音的源头找到:“咦?你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到的?你也是来打架的吗??”
无处不在的声音再次响起:“呵呵呵,才来才来,我听说你们被人欺负了,这不来看看,万一用得到我呢,不过我想多了,你们怎么可能会输呢。”
老执事不动声响的招了招手,将剩下的六人叫到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究竟是谁?有本事就站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
皇帝陛下宁景霄轻声笑道:“你这要求,真的让朕很为难。”
“朕?”老执事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眸,再三掏了掏耳朵,确认道:“你居然敢言朕?哈哈哈哈哈,疯了疯了,都疯了!这疯子年年有,今年为何这么多?”
“你一介莽夫,只知装神弄鬼糊弄百姓,也敢妄言称‘朕’?真当皇帝老儿死了?真当这大威上下,无人杀得了你了?哈哈哈哈哈......”
皇帝老儿?
宁景玄闻言大气不敢喘,悄悄挪了挪位置,站在莫真身后,鬼鬼祟祟瞧着四周,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啧,一言堂威武,老家伙胆儿真肥!
而那一国君王景霄大帝,叹了口气,与其要多失落又多失落,似乎真的就是一个争夺地位未果的疯子!
“唉,这和你们一言堂比起来,可就差多咯,天下间可没有你们做不到,不敢做的事情呢,这可让朕!好生羡慕呢。”
老执事抚须长笑,一副小子识货的表情,得意洋洋道:“既然知道我一言堂的声名,何不现身一见呢?”
“唉,我...哦不,朕!长得丑,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执事翻了个白眼,不过很是瞧得起藏在暗中的疯子,使出的这玄妙法门。
是个人才!心中不免生了一分惜才之心。
“那好,只要您今日出手,帮我等将这三人格杀,老夫保证,一定向一言堂引荐引荐,以您的本事,定然能做一州的总执事!”
无处不在的声音,欢喜无比,着急的围着老执事打转,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哇塞,一州唉,九分之一的帝国唉,我...我能行吗?”
老执事拍着胸脯道:“放心放心,一定能成,不过您还是得将这几人杀掉!”
“嗯~~嗯!”那人沉吟片刻,重重嗯了一声,不在多说什么,给人感觉他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很快,晴空万里的天空,一时间乌云密布,雷音不绝,闪电四起。
宁景玄很合时宜的满脸通红,额头密布汗水,死死揪着莫真的衣襟,蜷缩着肩膀瑟瑟发抖。
老执事见状,放肆大笑了起来,一时间风光无限,意气风发。连带着六名一言堂守阁符师,心情大好,背着双手微微一笑。
你们完了!
莫真翻了个白眼,以手扶额,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唯有温子念,瞪大眼眸不知所措。
东张西望下,看见林曦气喘吁吁赶来,着急得大喝一声:“小曦快跑,皇帝叛变了!”
“嗯?”
莫真闻言,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江山都是人家的,还叛变?!
哎~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傻得没救。
宁景玄也是憋得辛苦,抬起头望向天际,眼白微露,似是在催促着什么。
这时,一道光芒自穿过天际铅厚的云彩,刹那间降临新阳城。
“嗯?大胆——”景霄大帝惊怒,呵斥一声,整片天空微微一晃。
轰——
意气风发的老执事应声化作齑粉,光芒杀机尤存,随着老执事炸裂的瞬间,一份为六,瞬间洞穿六人的眉心。
只是哪怕他在瞬间将整个战场的空间冻结,断掉一切移动的可能,也没能来得及将光芒拦下,眼睁睁看着七人在他眼前暴毙。
景霄大帝震怒!
一时间,大威九州微微一震,地底深处似有一道高亢的龙吟传来,而九州之上的各州府所在城池,均有一尊青铜大鼎,也微微晃荡了起来。
要变天了。
好在宁景玄及时出声:“陛下息怒!”这才将暴怒的景霄大帝惊醒。
新阳城中,上到符师,下到黎民百姓人人都觉得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们好似看见的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睁开眼眸,毫无生机的眸子,让人恐惧不已。
好在,那只是一瞬间,百姓们只当是劳累过度,忽起幻觉而已,挠挠头疑惑一下,便各自忙活起来。
而隐匿各处各自修行的符师,深知那是何物,越是如此,越是不安。
龙脉,醒了。
温子念虽然不知,这一闪而逝的画面意味着什么,但他很确定,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客观存在的事物。
瞪大双眼看着林曦:“你看到了吗?”
林曦点点头。
“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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