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个呼吸,朱榆便将一端的绳子隔断,而她则踩着另一端的绳结晃晃悠悠的移向对面,她自然不敢跑到对面才割绳子,因为以她现在状态恐怕刚跑到一半,便被扑在吊桥中间被吃得骨头也不剩。
“吼!”
猛虎追近却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再追猎食物,这种到嘴的鸭子飞走的感觉,就是野兽也会感到不甘,它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冲上云霄。
朱榆也提着心,生怕这只老虎太过聪明,会咬向另一端的绳子,自己吃不到就毁掉,不过还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度过了最大的生死危机,老天见不得她朱榆痛快,还未等她松口气,突然她脚下的绳子一断,幸好她手上也一直死死抓着绳索,而在她的坠势之下,刚好躲过了擦着她头皮射过来的箭羽。
若刚才脚下的绳索没有断,那这支箭可是会直接爆出她的脑浆……
箭羽声,立马将还在来回走动不甘心的老虎吓得逃回了密林深处。
而朱榆此时挂在断桥中间,牵动了背部的伤势,染红的血衣开始凝出血水,一滴滴鲜红妖异的血色落入了她脚下湍急的激流中,朱榆心中疲累,却还是扭头看向了射箭之人。
是个男人,他蒙着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很好看,宛若黑曜石,可此时正冰冷的盯着自己,不发一言。
朱榆很熟悉这样的目光,是恨意,这种眼神她看过太多太多了……
男人也没有和她说话的心思,他直接搭弓引箭,一击不成再追一击,此时要杀她的男人,就像之前要杀那只老虎的她。
这时,朱榆的眼角瞥到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徐文昭,他的出现只牵动了朱榆的一丝注意,甚至都没扭头看向徐文昭的方向,朱榆朝着蒙面男人白了一眼,也不等男人动手,直接就松掉了手中的力道。
任由自己的身子坠落,朱榆看着蔚蓝的天幕,嘴角难得勾出真诚的微笑。
今天的天,挺蓝。
对于朱榆的白眼,蒙面的男人先是一怔,然后就看着朱榆没入了激流,水面的猩红之意刚出现便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蒙面男人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执念就这么了断了。
不过,蒙面男人清楚这里不是就留之地,他同样也接着密林的遮挡迅速的消失了。
徐文昭并没有追击那个蒙面男人,甚至都没有留意到那人的离去,他好似遭受了什么精神冲击,整个人都都在了原地,而他那抬在半空的收渐渐的收回。
徐文昭走到了断桥边,下面依旧是汹涌的激流,撞击在礁石上甚至能发出巨响,那么娇小的身躯又怎么经受得住这样的拍击。
徐文昭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不明白她明明看到了他,明明他可以救她,明明她……
原来,她不信他会救她,原来他知道他有多恨她,宁愿相信拥抱深渊的九死一生,也不信他!
这时候徐文昭应该笑的,可是他笑不出来,怎么也笑不出来,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坚毅果敢的将军,此时露出了茫然,可为何而茫然他还是不明白。
很快,密林中冲出了一干人马,全是赵晋培养的精锐,而里面俨然有面容焦急的影歌,她们是与徐文昭一同出发的,却因为没有徐文昭那般的功力此时才匆匆赶来。
“将军……陛下呢。”
可是影歌的声音,并没有将陷入自己世界的徐文昭唤醒。
“将军!陛下呢!”
影歌的声音干涩嘶哑,音调因为惶恐破音。
徐文昭好似这才发觉有旁人的到来,见到是影歌,他强行压住此时心脏突然的不适,旁人他或许不会搭理,可是影歌不一样,当年那场绝望的战役,就是影歌携着圣旨带来粮草援军,才让苟延残喘的徐家军才不至于死绝。
徐文昭重新望向面前宛若饕餮之口的深渊激流。
“她掉下去了。”
哪怕在见到徐文昭这副模样之后,影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却在听到这样的噩耗时还是腿软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影歌的面色苍白如纸,可是在经过最开始的打击之后,却很快的恢复了冷静,他回身望向他带来的一干人马,正是护卫朱榆的暗卫们,她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血迹,显然刚结束了血战。
“陛下掉进了激流,你们去调动人手,就算将这条河道抽干也一定要找到陛下!”
所有人立刻闪身开始了组织人手,援救陛下。
可影歌却没有跟着离开,反而走到了徐文昭的身边。
“将军”
影歌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将军,为什么不救她。”
解释吗?解释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解释他是有能力救她,可是她不稀罕?
徐文昭的脸上突然染上了怒意,这样的愤怒来的异常,来得狰狞,却吓不倒影歌。
“本将军为什么要救她!”
影歌看着突然暴躁的徐文昭,只觉得悲凉,他觉得他的陛下好可怜。
都说仆随主,朱榆性子很温吞,以至于影歌哪怕是身居总管只职也并不强势,可此时脸上只剩下冷漠。
“将军还是在记恨陛下,记恨她当年不及时派援军救援闵城吧。”
徐文昭捏紧了拳头带着忍耐,这是他的逆鳞,凡是触碰的人他都给了血的教训,可是影歌算是救过他,徐文昭并不想为难他。
“那将军今日能站在这里记恨着陛下,对陛下生死漠然,还都多亏了陛下当年所受屈辱。”
徐文昭猛的将头转向影歌的方向,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闵城之祸她是帮凶,她自甘下贱讨好佞臣,谈何屈辱!”
陛下啊……
思及陛下,影歌捂住了眼睛,并不想让徐文昭看到他的失态,待他重新看向徐文昭的时候,眼睛虽有通红,却多了几分尖锐。
“陛下三令五申让我不要将此事告知将军,果然是正确,告诉你不过是在侮辱陛下对东平王的赤子之心。”
影歌这里的东平王自然不是指徐文昭,而是其母徐戎璇。
“可是,若不让你徐文昭知晓当年你们徐家军如何活下来的,又怎么能让你徐文昭清楚自己多么狼心狗肺。”
影歌此时的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可是徐文昭却没有因为影歌的话而发怒,身子甚至渐渐有些颤抖,却绝不是因为愤怒……
“当年边疆战事传来八百里加急,陛下知道之后立马便打算派援军支援,可是内相不同意,因为那场战事……是内相用来驯服陛下的手段,将军以为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将军看不起陛下,殊不知您这条命也高洁不到那里去!”
“你胡说!”
徐文昭真的被影歌刺激得不轻,他直接掐住了影歌的脖子,面部狰狞,已经起了杀意,可是影歌却也不挣扎,只是眼带嘲讽的看着徐文昭。
可是,徐文昭很开颓然的松开了手。
而影歌又那里会因此收敛,但声音里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悲凉。
“陛下亦有少年志,家国愿!心中所图岂是你们能瞧不起的,可是内相不需要这样的陛下,他需要的是听话的乖巧的陛下……陛下可以反抗内相的,可是陛下没有,陛下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迟早要妥协不如一开始就妥协,都少受点罪,但将军可知陛下的妥协多少是为了边疆的徐家军!”
徐文昭面色迅速变换,竟已经开始出现气血逆血之象:“说清楚!”
影歌看着这样的徐文昭让他更多了几分快意。
“将军以为我是为何出现在边疆的,因为陛下信不过内相,只得派我前去边疆,需得我亲自看到徐家军无碍才行,说来也是可笑,将军待我亲和恐就是因为我受命送来的那份圣旨,却独对挣来这份圣旨的陛下记恨不已。”
这一瞬间徐文昭脑中出现了一双对上他只会带着惊惧的眼睛……
“将军看不起陛下委身于内相,那将军可听过当年紫宸殿的尖叫哭求,足足三天,三十六个时辰!他为了折掉陛下的傲骨无所不用其极,陛下所受屈辱岂是你在狱中时遭受的那点羞辱可比。”
影歌笑得讥讽:“将军只知自己戍守边疆,劳苦功高,却可知朝堂暗潮汹涌,若没有陛下从中斡旋,将军真以为自己的东平王能当得这般潇洒!将军,陛下之恩您承得起吗?”
“够了!”
影歌徐文昭此时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他的报复达到了,此人自诩忠义,他便要在他的假面上好好踩一踩!
待影歌离开之后,徐文昭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
“她那般无能懦弱,不该是她救下的徐家军!我不信!”
徐文昭突然浑身气劲迸发,突然宛若离弦之箭朝着一个方向奔驰而去。
而此时此刻,成功袭击朱榆,让其掉落激流中的罪魁祸首在迅速离开的同时,他的精神依旧有些恍惚,故而本该发现的拦路人,直到逼到身前三尺之距她才堪堪发现,若是不怀好意的敌对方,那他已经在此遭了大难。
不过还好,拦住他的,是本该快感到东伊国界李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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