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榆放下茶盏,沉吟片刻:“太师也说了,孙家纵马害人在先,冤望在后,刑罚皆是有理可依,不过,孙家也确实不该受这么重的责罚,唉……眼看着这天气渐凉,马上又到了科举的日子,让孙家遗孤去试试倒也无妨。”
太师听了朱榆之言便知此行目的达到,老脸笑出了一朵菊花:“陛下圣裁,老臣先提那孤儿寡父谢过陛下,既然老臣厚脸叨扰了陛下这么久,老臣这就告退了,陛下万安。”
待到太师齐世美离开之后,朱榆脸上带上几分无奈,请回高簪更多的是借助高家昔日威名从权贵身上汲取利益,虽然见效缓慢,却也比空架子皇权好一点。
科举是为了帮朝廷选拔人才,但权贵家里也不全是能当官的料子,所以朝中早存在着心知肚明的猫腻,留出几个无关痛痒的空席。
但若想获得朝廷核心的肥差职位,就会关乎上层权贵的利益往往争得头破血流,就算三公吃相也不能太难看,所以这时候女皇若是殿试点上一句,大家多少也会给这个面子,让上这么一会。
这还真是朱榆少数能不经过赵晋同意,做得了主的事情,一个家族的破灭意味着多少生命的消陨,传到高殿之上却彻底变了味道,最后竟成了别人谋求职位的一个由头。
朱榆将笔扔在了桌上,伸了伸懒腰,回到了自己的行宫。
人间世事悲欢离合,不就像朱榆身后的杯盏,人走茶凉……
三日后——
集英殿为徐将军开办洗尘宴,大殿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凤,落座席位上琥珀酒碧玉觞,食如画酒如泉,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留存着先皇奢靡之风。
“女皇驾到!皇夫驾到!”
殿中文武百官在听到通报女官的话后,无论心中对女皇尊敬几何,皆离席跪拜,唯赵晋静立不动,而如此无礼做派却无人敢斥责一二……
朱榆与高长佩两人盛装出席,待登高座平台时,朱榆看了看皇夫满头的华贵饰品和身上繁杂的裙袍,她朝他伸出了右手,高长佩清眸停留于白玉手掌上,终缓缓将自己的手搭进了朱榆的手心,倒是一幕夫妻和乐的景象。
不过,当登梯的时候,却反而是一身凤袍略有威仪的女皇朱榆狠狠趔趄了一下,若非高长佩及时反攥住了朱榆的手,恐怕她今日就会成为史上第一位因登平台跌倒而流传千古的帝王……
宴席安静到落针可闻,各位大臣皆憋红了脸忍得尤为辛苦,她们确实真没想到女皇还能废到如此地步,若非此次因是鬼阎罗的庆功宴,朝中官员皆未带夫室子女,否则定会因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待到与高长佩坐上高位后,朱榆像是没事人一样,笑容明朗的说道:“既是徐卿的洗尘宴,众卿不必拘礼,此番东伐大获全胜实乃须眉不让巾帼,是东伊国帅才!不仅守住了我国的领土,更守住了脸面,这一杯朕先敬爱卿。”
朱榆虽然表现淡然实则脚底已经快被她抠出一进一出的小合院。
徐文昭到也配合,没有做出在御书房时折辱凤颜的举动,他对着高位遥遥一敬之后洒脱饮下。
众臣见状纷纷随女皇饮下第一杯之后,花阁首辅高簪也屈尊来到徐文昭的席位对饮了几杯,期间相谈甚欢,这让朝中不少老狐狸都闻到了味道,纷纷出动围拢上来,朝着今日的主角殷勤敬酒。
女皇虽然无能,但是有高簪在身边成为皇权与贵族之间的支点,如今高簪有意与徐文昭交好,其中意味尤为明显,先不论众臣是真的因徐文昭的领军能力所折服,还是因他已享誉四国的威望声势。
只要徐文昭手握一日实权,她们就得好好的捧着,毕竟……只要掌握好力度,徐文昭便是对付赵晋这个妖臣的最好利器,用男人对付男人,不永远是妙哉的趣事!
群臣频繁到徐文昭处敬酒,恭维贺喜之言五花八门,尽显说话的门道。
“大人,你看她们笑得跟菊花的老脸,今日之举就是暗着打大人的脸,若是她们认为一个徐文昭就能扳倒大人,那她们身上的肥肉一定长到了她们的脑子里了!还有这位老首辅一定是老糊涂才敢这般公然挑衅大人,不如我们给她一点教训,那个徐文昭也可以敲打一番……”
赵晋右侧一个面容清俊,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人,一脸书生气话语中却带着浓浓火药味,正是如今工部尚书扬花,亦是当今第一权臣赵晋的右臂。
“鲁莽!”
说话之人,是坐在赵晋左侧的女人,面容冷硬,眉宇锋利,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她是东伊国难得的文武状元,是摘得双花榜的平民第一人李画音。
十年前,高簪亲自为她护航科举,当年暗箱操作的所有官员皆斩落于赵晋之手,那一次朝野震荡,不少世家大族都被斩到经骨,对赵晋恨到极致也怕极了这个疯子!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赵晋搅出的腥风血雨,那一年科举寒门子弟入士的名额是空前的,大多都拜在了赵晋门下,不过更多都还是不愿屈居一个男人身下,故而转投其他世家……
赵晋抬手制止了扬花还待说下去的话语,收回望向高台的目光,略略瞥了一眼徐文昭处,便将杯中茶饮尽。
赵晋薄唇轻启:“陛下,如今徐将军大胜而归,而朝中众臣皆对徐将军赞誉有加,我看不少大臣家中女儿都是到了婚配的年纪,如此良机,陛下请下凤召,为我们的大英雄送一段良缘吧,毕竟徐老将军戎马一生,也是时候让徐家后人有一份福报。”
嗡!”朝中所有人先是因为赵晋轻描淡写的话语陷入死寂,然后骤然纷纷爆出异议,一时间觥筹交错的宴席似乎成了嘈杂的民间市集。
“这这这……如何妥当!小女顽劣,只知吃喝玩乐,实乃配不上徐将军一身功勋,配不上!配不上啊……”
“是啊是啊!徐将军是国家栋梁,哪是寻常女儿能够相匹配的,况且如徐将军这般男人定是瞧不上一般女子,陛下!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小女自小便结了娃娃亲,定情信物都已经交换了数十年,天定姻缘拆不得,恐无缘徐将军……”
朝臣家中有适婚年纪女儿的,纷纷献出各种各样的理由,生怕与徐文昭攀上半点姻亲,宛若面临洪水猛兽,毕竟能混入官场扎根的,就没有谁是傻的。
东平王听起来再好听,如今也只剩下徐文昭一人撑起,他手中虽有实权,却远远比不上赵晋手中攥着的权势,说到底,徐文昭只是一把刀子,如何能与一把不知何时卷刃的刀子扯上关系?
赵晋轻笑出声,丝毫不将这点推脱看在眼里:“徐老将军携女为国戎马一生、马革裹尸,予忠臣后世福,便是扬国风现世威,徐将军的婚事必轻慢不得,就算是已经许有婚配只要没有成婚一切都不是问题,作为东伊国子民能与我们国家的英雄喜结连理是良缘,世人又怎会怪罪不遵旧礼,至于那些顽劣不敢的世家小姐……本相到时候自会设宴见识见识她们有多顽劣,在本相手中,还没有一个是零顽不灵的朽木!不过,若是本相发现诸臣怀有私己的小心思,不愿赤忱以待轻慢国颜,想必各位都知道本相对这样的佞臣是容不得情的!”
宴席在这时温度已经降下了冰点,所有人都看到了赵晋笑颜中的冰冷杀机,隐约闻到朝堂再起的浓稠血腥,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或许就因为这一句话引来杀身之祸,赵晋这个妖男这能做出……
这般场面何其可笑、难堪,一个佞臣扬言要严惩佞臣,而至尊之位的女人却不支一言,垂眸不语,高长佩俯瞰底下围绕赵晋和徐文昭缓缓展开的狂暴漩涡,才发现原来坐的越高无力感亦赫然,皇夫接收到了祖母高簪投来的眼神,知道她这个皇夫该站出来推助一把了。
高长佩清冷嗓音响彻大殿:“本宫以为,内相为国忧虑劳心劳力实是辛劳,不过……这次却是有失妥当了。”
此时,就连正主徐文昭都只是默默饮酒,目露玩味的任由赵晋施为的情况下,陡然出现的声音让赵晋眉目一挑,将目光望向了他一直未放在眼底的皇夫身上。
“哦?”
高长佩无视了赵晋无礼回话,头顶着耀眼头冠,清逸的气质展现了傲然贵气,脖颈微抬显现一国之主的睥睨。
“自古婚配,操持者当家主父,你们皆是我和陛下的子民,如今本宫嫁与陛下妇夫同心,这种阴阳合契大事自是由本宫为陛下分忧,毕竟内相掌握重权,若是因为徐将军的婚配之事分去心神,不成了本宫的不是,况且……内相以为,本宫一国之父有没有资格为我们大英雄徐将军操持婚事?”
赵晋眼睛微咪:“倒是本相欠缺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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