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薇勉强活动了一下四肢。手臂和腿受伤了,幸好只是皮外伤,忍着点就是了;前胸和后背虽然被那第三鞭卷起了不少血肉,也可凭意志强撑。
唯一难受的,就是五脏六腑传来的闷痛,乌罗那一鞭到底用了内力,不是她这种武学素人可以承受的。
所以当乌罗听她说第二局的规则,竟然是要夺下她的鞭子,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公孙小姐”,乌罗“善意”地提醒道:“你连我的鞭子都躲不过,还想夺下?”
公孙薇朝乌罗吐了一下舌头:“没错。公主殿下可是怕了?那你可得握紧一点哦!”
乌罗瞪大眼睛,眼前的公孙薇突然变了个画风,莫不是她真的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她连续五鞭,都没有把公孙薇抽得倒下,难道真的是自己看漏眼了?
想到这里,她像受到了刺激,瞪着公孙薇:“笑话!本公主就算不握着这鞭子,你一样抢不走!”她将鞭子收起,像麻绳一样蜷起,依旧绑在腰间皮带上。
公孙薇心道:很好,你中计了。
那鞭子若是握在乌罗的手中,她没有把握能抢过来;而束在腰间,她反而有了几分胜算。
她狡黠地朝乌罗一笑:“那,我们开始吧。”
“等等”,台阶上的祁慕寒突然说话了,转向祁成皇道:“父皇,方才第一局开始前,大哥给公孙姑娘敬了酒。这局,让儿臣也给公主殿下敬一杯吧。”
两位皇子一人各敬一杯,听起来很公平,祁成皇应允。
祁慕寒端着酒杯走下台阶,走到乌罗面前,道:“公主,这杯敬你。”
乌罗正口干舌燥,便要伸手接过他的酒。
就在此时,公孙薇走过来了,手中也捧着半杯酒——祁晟给她献的那半杯酒。
公孙薇走到乌罗与祁慕寒面前,带着三分嗔怨,对祁慕寒道:“殿下,你怎么就不给我敬酒?”
祁慕寒深情款款道:“方才有宁王殿下给你敬了,怎么这会又要我敬呢?”
两人眸光相交,在场的众人仿佛被喂了一口狗粮。
乌罗登时有种电灯泡的感觉,一瞪公孙薇,一把从祁慕寒手中夺过了酒,对公孙薇嚷道:“连殿下给我的酒,你也要抢——”
说着,仰头就要喝那杯酒,余光一瞥公孙薇,却见她笑得极是灿烂,一只手甚至轻轻摇了摇祁慕寒的袖摆,含笑看他;祁慕寒也朝她眨了眨眼,慢吞吞地接过她手中的酒。
乌罗顿时福至心灵,放下即将要喝下的那杯酒,从祁慕寒手中将公孙薇塞的那半杯酒夺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祁慕寒愕然:“你为何不喝那杯?”
乌罗一擦嘴角,冷冷地说:“你借着向我敬酒,却和公孙小姐眉来眼去,谁知道你的酒里有没有问题?你们祁国人,鬼心眼多得很!”
还是公孙薇喝过的酒,绝对放心;说不好里面还有什么增强功力的药,所以公孙薇才能短暂之间增强功力,接她五鞭而不倒!
祁晟暗中握了握拳头,快要气疯了。
虽知乌罗不可能输,但他为了多上一重保险,趁人不注意时,打开了扳指上的机关,将带着迷药的粉末洒进了酒杯里,再端给公孙薇。
这种迷药喝下去的症状与酒极为相像,外人看来也不过是酒劲发作罢了。
祁慕寒见目的已达到,转身朝台阶走去,与公孙薇错身而过时,再度看了她一眼,忍着内心的某种冲动,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方才与公孙薇短暂的接触中,他嗅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听见她紊乱不均的呼吸,甚至与她四目相对时,她的眼睛是不能聚焦的。
她已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坚持。
公孙薇走前来,微微向乌罗一笑:“公主……”突然有些站立不稳,就要往地上倒去。
乌罗条件反射般,一把扶着她,顿时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
饶是她一贯以来,十分看公孙薇不爽,但方才第一局,已经令她多少对公孙薇有了改观。
公孙薇此刻的眩晕,倒也不是装的,外伤内伤,再加上迷药,她眼前的景象已经支离破碎。
她抱着乌罗,两人几乎是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她的头靠在乌罗的肩膀上,有点意识不清地说:“我觉得……我们本可以是朋友的。”
乌罗一愣,皱眉道:“你是想我心软认输?”
公孙薇轻轻道:“公主,对不起了……”
乌罗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天旋地转,身子酥麻不已。
“是酒……那杯酒……”乌罗气急败坏,才领悟过来,公孙薇是在拖延时间,等这药发作!
她就要大嚷起来,公孙薇捂着了她的嘴。
“那杯酒,我也喝了。那酒里面的迷药,是祁晟下的。”她看着乌罗的眼睛,“公主,这个追月宴并不平安,你我比试完,你要尽快与使团离开现场。免得祸及你们,明白么?”
乌罗瞪大了双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映出公孙薇的脸庞。
片刻,她一把拉下公孙薇的手,气愤地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你刚才也喝了那杯酒,那你为什么没事?”
公孙薇淡淡一笑:“也许是平常酒喝多了吧。”
两名女子突然一下子拥抱在一起,低声交谈,场上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窃窃私语。
苏炙夜离得近,又是习武之人,耳朵极是聪敏,将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听了进去。
乌罗突然一把推开公孙薇,气道:“你别以为诓我喝下这点药,我就能输!”
她拍了拍腰间的长鞭,“你想抢我的长鞭,还得靠本事!”说着,运起内力,强制去化体内的酒。
公孙薇朝她微微一笑,脱去足部的鞋,挽起长裙,竟在原地翩翩起舞。
月光如水,她的红裙更红,茭白的足部比月光更是耀眼,顿时吸引住了在场无数人的目光。
祁成皇蓦然睁大眼睛。
惊鸿舞,她怎么会跳这支舞?
连祁慕寒都震惊了,宋妃当年这支舞,据闻是她独创的,根本没有教给任何人,为什么十九年后,公孙薇竟然跳得出来!?
祁玉骞惊叹了一声:“这便是当年的惊鸿之舞么?当真是天外飞仙,太美了!”
女眷席位上的赵嫔赵婉莹,此刻眼中微有泪光,目光扫过公孙薇,落到了姊姊赵慕芝身上,不出所料,赵慕芝已是泪水涟涟。
苏炙夜酒杯再度“啪”地一下被他捏爆,沉闷地吼了句:“这个疯女人!”
商墨云并没有听过惊鸿舞一事,推了推他道:“说什么呢?”
“她再跳下去,必定伤及肺腑,留下余患!”苏炙夜沉闷地说。
乌罗从没有见过有人在如此负伤的情况下,还能跳出这般惊艳的舞,怔在当地,一时之间什么都忘了。
公孙薇那身红裙又飘动了,翩然向她飘来,轻盈得不像话,伸开双臂,像要再度拥抱她。
乌罗眩晕的感觉还没有退,但还是反应极为迅速,一掌就要向公孙薇击去!
还没等这掌击出,她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边笑边挣扎!
原来公孙薇不知道何时已经转到了她的身后,伸出双手不停挠她的咯吱窝,她痒得厉害,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一边挣扎,一双手却还紧紧捂着腰间的长鞭。
公孙薇却不去取那长鞭,而是伸到了她腰间的衣裙带,一拉,乌罗的衣裙便落了下来,露出一双洁白笔直的腿。
乌罗大惊,尖叫起来:“啊——”一边迅速要拉起那坠下的裙子。
公孙薇趁机再一拉她腰间的皮带,皮带随她一拉、一松,腰间那条蜷缩着的长鞭登时落入了她的手中!
她拿着长鞭,笑着举了起来。乌罗此时才系好衣裙,整个人傻在原地。
一切不过短短数秒之间,在场的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余人都愣了!
祁慕寒露出欣喜的一笑,真不愧是他的薇儿,这鬼点子,一个接一个的。
祁玉骞叹道:“这西凉公主,衣裙和腰带,也系得太松了吧!”
祁慕寒哈哈大笑,附耳对他解释了一番,祁玉骞恍然大悟:“我都不知道是要称赞你观察得细致,还是公孙姑娘确实机智过人了!”
百官席上,商墨云看得懵,便问苏炙夜:“这到底怎么就夺过鞭子来了呢?”
苏炙夜低声解释:“首先,公孙薇手中那杯酒,肯定是有问题的,祁慕寒与她配合,诓乌罗喝下了那杯酒。”
商墨云恍然:“我就说,公孙姐姐怎么突然和殿下调起情来了。然后呢?”
苏炙夜:“然后公孙薇借着晕倒,凑到了乌罗的身边,一边拖延时间,双手一边绕到乌罗身后,将乌罗衣带打了活结,将腰带解松。”
商墨云不解道:“难道乌罗竟没有发觉?”
苏炙夜微微笑了一下:“一个是因为那迷药,第二是因为公孙薇对她说了一些话,让她忽略了。”
“那怎么那时候就不把鞭子抢过来呢?”商墨云问。
“因为那时候乌罗的手还一直按在腰间的长鞭上。”一旁的商将军代替苏炙夜答了。
商墨云:“哦,既是如此。那后面公孙姊姊为什么还要跳一支舞?”
“重伤之下,还要跳舞,有比这更疯的事情么?”苏炙夜道,“如果是你,见到一个人受了伤,还能跳成这样,你是不是也忘了其它的事?”
“唔……这倒是。”
“所以,乌罗一时忘记了用内力化那酒劲;待公孙薇来到她面前,她也以为是要抢正面抢她的鞭子,可公孙薇却绕到身后解开她的腰带……这之后的,你不就都懂了么?”苏炙夜道。
商墨云惊叹:“这可真是一环扣一环。如果哪个环节出错了,这不就……”
“那她就会另想一个办法。”苏炙夜说道。
他认识的公孙薇,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有让人意外的举动。
这是不是就是当日,齐凌与祁慕寒交谈中,齐凌让他一定要把公孙薇留在身边的原因呢?onclick="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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