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转醒,薛然发觉自己靠在冰冷的墙角,右手手腕套着坚硬的铁质环扣,牵连一条长而结实的铁链拴在铁窗上,
大概是被囚禁了吧,她无望地想。
不是没想过会有因公殉职的那一天,只是没料到,生平头一回堵上性命将希望压在一个人生身上,对方却亲手送她进地狱,
愚蠢,真是太愚蠢了!
果然人总是要受过伤害才会幡然醒悟,然而信错了人也只能怪她自己。
薛然垂下脑袋,迷迷糊糊要昏睡过去,倏然感觉到那条因为失血过多而麻木了的左臂被人轻轻抬了起来,
她于是抬起眼皮,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对方半蹲下身,正要在她手臂伤口处涂上药膏,
薛然眉头一紧,瞬间膈应起来,本能地抽回手,
她一动,反而被姜恂抓得更紧,
“别乱动,不用药你手会废的!”
他抬眸盯着薛然的脸,目色有些阴郁,见她厌烦地闭上眼睛,似乎完全不愿与自己对视。
上完药,姜恂一圈一圈在她手臂缠上纱布,薛然闭目靠躺在墙上,任由他处理自己的伤口,
到了心如死灰的境地也懒得再挣扎,何况她现在虚弱到感官衰退,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手臂的疼痛了。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但是薛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她此刻毫无血色,却又冷漠至极的脸,姜恂凌厉的目色闪过一丝怆然,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薛然只是侧过头,根本不想跟他有半点交流,姜恂知道她甚至不屑于指责自己,一个字都不想对他讲。
“喝水吗?”
她不作声,姜恂于是拎起手边的饭盒,“饿吗?吃点儿东西吧?”
动作不出所料被薛然避开了,姜恂抿了下唇,心情有些复杂。
看见对方白皙的额角蹭上的尘灰,他修长的指节动了动,又知道自己现在任何举动只会招来她的不快,便只是站起身说:
“我把东西放这儿,饿了就自己吃。”
他垂着眼,忍不住看向对方被环扣勒得发红的手腕,以及衣服上大片干涸的血迹,心头不免紧了下。
转过身,姜恂行了几步又禁不住回头,
“薛然,”
他似乎挣扎了一阵才开口说:
“其实第一个受试者,……是我。”
他终于看到对方密长的眼睫微微动了下,却也依旧不曾抬头看他。
.
姜恂疾步走过转角,剧烈的头疼让他开始耳鸣,
他捏紧拳头,脑子里不断响起子弹出膛划破空气发出的长鸣,比任何声音都要刺耳狰狞!
他克制不住地剧烈喘息,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忘记,当年那声可怕的枪响后,自己回头看到的场景——
砰——
猝不及防的一声枪响,鲜血瞬时四处迸溅,溢流满地,中枪的却不是歹徒手里的人质,而是他自己,
男人满目惊悚看着那道贯穿自己胸口的血窟,眼见鲜红的血液止不住地从血肉模糊的胸腔往外冒出,
只觉呼吸愈渐艰难,视野开始模糊,眼前仿佛笼了层血雾,他还来不及感到震惊,身体便软了下去。
然而姜轲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一幕,他看着持枪的女人,脸色毫无一丝波动,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女人将挂在食指上的手枪转了一圈,利索地又上了一发子弹,抬眸看着远处的人。
姜轲一早知道,却也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发觉到,他的妻子,眼前这个他挚爱的女人,她其实才是那个犯罪集团真正核心的人物。
然而就算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姜轲也从未捅破,始终自欺欺人地相信,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她总会有所改变,其实就算不改变也罢,只要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你……你居然!”
胸口中弹的歹徒瞪着眼珠,艰难支起上身,颤抖的手指着眼前一脸漠然的人,
事到如今他才后知后觉,他自以为挟持了这个看上去柔心弱骨不堪一击的女人,原来那个任人宰割毫无反抗力的人质根本是他自己!
“蠢货!”
女人冷睨了他一眼,一把拽起他的领口,转而面向姜轲,
“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虽说这家伙背叛组织,我杀他千百次都不解恨,但我想他对你们多少还是有点儿利用价值,”
她以谈判的口吻对姜轲道:
“这人显然经不起拷问,你们或许能从他嘴里撬到些有用的信息。”
知道她枪法很好,刚才开枪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要害,就是要让对方吊着一口气。姜轲不紧不慢地抬起眼,表情淡漠地看着她,
“这种墙头草没有一点价值,你杀了也无所谓。”
“是吗?”
女人轻蔑地笑了笑。
“不……不要……不要!”
男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也捂不住胸口沭沭流出的鲜血,
“……我——”
不待他说完,女人抬手一枪击碎了他的天灵盖。
只觉男人那张聒噪的嘴终于消停下来,现下总算是耳根清净,她于是动了动发酸的胳膊,
“看来我没法威胁到你了,姜探长。”
姜轲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女人,视线不由落在她侧脸溅上的血沫,
只觉那一抹鲜血非但不显得突兀,甚至为她白皙的皮肤平添了几分艳色,让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像一朵染血的白色玫瑰,危险却又散发着致命的魅惑力。
“安妤,”
再唤道她的名字,姜轲心如刀绞,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她的真名,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女人,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
“你对我,就没有过一点真心吗?”
闻言女人眉梢一挑,似乎狠狠怔了下,
“姜探长,”她刻意这样生疏地称呼他说:
“你疯了吗?你跟我这种人谈感情?”
安妤说着举枪对准眼前的人,
“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姜轲,今天你跟我,只能活着走出去一个!”
“你我之间,非要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吗?”
面对枪口,姜轲却也忍不住一步步朝她走近,
“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你说呢,”
她似乎无可奈何地笑了下,
“姜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搞得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你了。”
见他还在不知死活地往前走,安妤眉心一蹙,厉声道:
“站住!”
“安妤,”
姜轲注视着她,“我不信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你逢场作戏。”
“你以为呢?不是演戏还能是什么?”
似乎没料到姜轲会是这样的反应,女人捏紧枪柄,一心只想激起他的愤怒,
“你知道那些情报都是谁透露的,你知道你那些手下都是谁害死的?”
枉死的警察和探员,那些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每个名字都是一把利刃,浸透着愤怒和悔恨,一刀一刀深深刺入他的心口,
姜轲咬紧牙关,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别说了,安妤,别说了……”
“是我!”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这些都是我做的,你以为的那些温情都是假象!
姜轲,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完成计划,而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够了!”
他终于经受不住,颤抖着对她举起了手枪。
不远处,姜恂躲在角落,看着举枪相对的两人,除了震惊和悚惧,他此刻已经无法思考,
他只觉脑子里一片乱麻,呼吸越来越紧,直到一只粗粝的大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
来人是穿着便服的黄警官,姜轲的至交好友。
他还在艰难地控制着在他手里挣扎不休的姜恂,骤然听见空气里传来一声枪响,
砰——
闻声黄警官猛地抬起眼,只看见女人匆匆逃去的背影,和中枪后单膝跪地的姜轲。
“咳……咳……”
看着指缝溢流而出的鲜血,姜轲捂着伤口缓缓站起身,他刚才开的空枪,却被对方枪里的子弹射中了肩膀,
“老姜!”
黄警官连忙上前探看他的伤势,脸色不乏震惊,
“她居然……当真朝你开了枪!”
“……没下死手,咳咳!”
看姜轲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意料之外的欣悦。
“我说老姜,你不会真被那女人迷晕脑子了吧!”
他不搭话,黄警官无奈摇了摇头,又抬臂招呼身后的持枪警察说:
“她跑不远的,赶紧过去追上!你们几个……”
话音未落,姜轲却一把攀住了他的胳膊,见状黄警官脸色严肃地说:
“老姜你别犯浑啊!那女的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刚都商量过了,这种变态杀手要么给监狱里关起来,实在抓不住直接枪毙,你别想着放她走,徇私枉法可不是你的处事原则!”
“我知道,我只是……”
姜轲似乎哽咽了一下,说:
“安妤她毕竟是……我的妻子,我知道她的脾气,她绝不会束手就擒。
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送她上路,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他抬起头,目色悲怆地看着面前的人,
“请你答应,让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
姜轲不顾伤情,一路强打精神跟随黄警官等人,他们于是顺着安妤留下的痕迹追到了一片芦苇丛生的沼泽地。
相处十余年,对她的存在似乎已经有了一种本能的感知,恍惚中姜轲捕捉到了安妤的身影,他于是离开众人,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去。
.
——“人呢?”
“她真往这儿走了?”
“这些芦苇长得太高了,完全看不到人影啊!我说要不咱们……”
年轻的小警察光顾着说话,没留意脚下的沼泽地,他一脚踩进,仿佛被怪物扯住脚踝,顿时陷了下去,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当心,这东西吃人!”
见状黄警官急忙拽住他胳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拔了出来。
死里逃生的小警察喘着粗气,不由唏嘘一阵,“赫……这东西才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刚松了口气的黄警官霎时警惕起开,他转过头,发觉枪声源于一片茂盛的芦苇丛,激起了周围一群惊慌的飞鸟。
几人于是拨开眼前大片的芦苇叶,同时万分谨慎地前行,避免踩上湿地里凭空出现的泥沼,
好费了些功夫才凑近那片芦苇丛,黄警官抬起眼,赫然看见夕阳下姜轲持着手枪,孤身一人的背影,
橘黄的阳光洒落在他肩膀,男人痴痴盯着眼前那片沼泽地,良久未有动作,
四下静谧,唯闻风声,芦苇叶油绿而茂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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