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滚开！滚开！”
似乎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周榭一脸惊悚的神色，这时候不知道哪儿来的蛮力，肩膀朝薛然重重一撞，随即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眼前都是面目狰狞，七窍流血的怪物，慌张中周榭跌倒在地，再睁开眼，便见周围牛头马面的妖魔鬼怪吊着长舌朝他夹逼而来，
“别过来，别过来！你们这些脏东西，滚开！都给我滚开！”
“你……”
没想到他的幻觉已经严重到了这般地步，薛然按着吃痛的肩膀，震惊地看着眼前近乎疯癫的人。
周榭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惊悚的声音不断念叨说：
“别过来，别过来！
再过来我就……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罢他猛地撞向面前的人，还戴着手铐的手抽出对方腰间的匕首，顺势朝她小腹捅了进去，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人避之不及，有着金属冰凉感的匕首瞬间穿透身体，粘稠的鲜血被刀刃抽连而出，喷溅一地，
男人发疯似的一刀接着一刀捅下去，像头失智的恶兽，置身在浓艳猩红的血泊之中。
.
匕首从腹部狠狠抽出，刀刃经鲜血洗刷愈显得寒光凛凛。
“杜雪！”
眼见对方中伤的身子瞬时瘫软下去，腹下那片狰狞的血窟窿不断有血水涌出，一地鲜红的血迹让薛然感到头昏目眩，
“去死，都给我去死！”
她的生命体征逐渐衰弱，周榭却仿若杀红了眼，伏在杜雪身边欲要再补几刀。
“住手！”
不想上一秒还在跟她谈笑风生的人，眼下却鲜血淋漓躺在自己面前，只觉一股血气涌上大脑，薛然想也不想冲上前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周榭，周榭你清醒一点！”
奈何对方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
薛然手无寸铁，同三四十岁的男人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对方胳膊一抡就将她甩了出去。
场面已经完全失控，狠狠摔在墙上，薛然勉强站稳身，感到大脑一阵阵的晕眩，
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男人抓着沾血的刀朝她扑过来，狰狞的面目在模糊的视线中扭曲变形，显得越发凶狠可怖，
薛然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秒，恍惚片刻，雪亮的匕首已然逼近身前。
一瞬间，她甚至忘了要闪躲，僵硬的两腿完全动弹不得，大脑霎时空白一片，
紧要关头，薛然在愣神中让人拎住了后领，随即被一道不甚温柔的力道往旁拽去，
她下意识转过头，见姜恂冷峻的脸从眼前闪过。
姜恂面不改色迈步上前，一把擒住周榭握刀的手腕，又顺势将其往前一拽，男人前扑的身子重心顿失，一个猛冲扑倒在地，
“别杀我，别杀我，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
周榭满脸怔悚，趴在地上惊叫良久，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浑身气力，“咚”的一声脑袋撞地，神智全无昏厥了过去。
姜恂云淡风轻地扯了扯衣领，转脸看了眼一旁的薛然，见她发丝凌乱，满额冷汗，一脸惊魂甫定的神色，
“你……”
话音未落，她已然疾步冲向倒在血泊中的人，
“杜雪！”
薛然蹲在她身侧，试探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后者却纹丝未动，平静又苍白的脸上俨然毫无生气，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空气里随即响起薛然略带颤抖的声音，
“医生，快叫医生！”
.
重症监护室外，薛然恍若失了魂般眼神空洞，满脑子都是震惊和后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杜雪生死未卜，她自己也已触及死亡，要不是紧要关头被人拉了一把……
忽然觉得有些失重，薛然脚下一轻，险些就要失去意识往后跌去，所幸被人及时拦腰扶了一把，
“你怎么回事？”
恍惚中望见姜恂模糊的脸，薛然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
“有点儿……头晕。”
“低血糖？”
她敷衍地点点头，见姜恂将手上一罐巧克力奶递给自己，
“拿着。”他稍带着点儿命令的语气道。
薛然道了声谢，小心翼翼接过饮料，捏在手上，却没有要打开拉环的意思。
“不喝？”
他语气有些生硬，也不知道迫于什么心理，薛然于是顺遂地打开易拉罐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似乎看见她吞咽的动作才觉得满意，姜恂这才撤开视线，看向重症监护室缓缓打开的感应门。
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出来就是一句，“抱歉。”
抱歉，病人伤势严重失血过多，抢救无效，现在已经……
薛然瞳孔骤缩，彷如轰然遭到雷击。
纵然知道世上总是存在无法预知的意外，但当突如其来的意外在自己眼前上演，多少还是会让人难以接受。
“喂！”
被姜恂按住肩膀，薛然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承受能力这样差，竟然差点儿又要晕倒。
她回过头，见对方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情绪似乎未有什么起伏，
“牺牲在所难免，不要过于敏感，”
他语气平淡地说：
“这毕竟是你第一次直面同伴死亡，没关系，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这话说得未免太过冷漠，薛然不由心下暗想，要是不幸丧命的人是自己，他大概也会拿这一模一样的说辞去劝诫别人，
好像一具空长了身血肉，实则冷酷无情的机器一样。
.
身为组长，自己一时疏忽，竟然让杜雪因此丧命，夏铭盛懊悔又自责，但他清楚肩负的职责不允许他过于期期艾艾多愁善感，
过度沉溺于痛苦于事无补也毫无用处，他很快化悲愤为动力，继续调查有关周榭的信息以及行程记录，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有了意外收获。
夏铭盛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掌拍在桌面，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跟姜恂报告说：
“探长，我翻了周榭这一个星期内几乎所有监控录像，你猜我看见了谁！”
他也不浪费时间卖关子，直接把姜恂拉到电脑屏幕前，鼠标快进到某一点——
那是周榭走进商场的画面，他穿着工作西装，模样看起来稀松平常，完全不见精神病发作的迹象。
只见他站在原地往裤兜里摸了一把，似乎忽然间有些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紧接着便同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女人交汇碰面，
镜头捕捉到女人的脸，姜恂惊讶地发现，这个人，竟然是陈绘！
夏铭盛随即用手指点了点陈绘的位置说：
“没想到，他们俩竟然认识！”
在视频里看见陈绘，不免让姜恂有种非常意外的感觉，震惊之余，姜恂想起陈杰曾提到过他姐姐出轨，第一反应便是，
难道周榭就是她的出轨对象？
监控里，两人几乎没有肢体接触，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不过分别之前，摄像头清楚录下了陈绘的小动作，
只见她从兜里翻出个白晃晃的东西，伸手递给了对方，周榭接过后一脸热忱像在道谢，两人挥手作别后便各自走开了。
光这一点，就让此刻已然草木皆兵的姜恂觉得很不对劲，他眉心一蹙，倏然想到什么，严肃说：
“事有蹊跷，务必查明他们是什么关系。”
.
“陈绘！”
夏铭盛大老远叫住正要上电梯的女人，后者却假装没看见他似的按了关门键。
看着眼前徐徐关上的铁门，陈绘后背虚汗尽出，她惴惴不安地捏着手，盼着电梯快点启动，不料男人的肩膀忽然横入，又一脚迈进来，竟生生将电梯门给掰开了，
夏铭盛喘了口气，半个身子跃进来，出手挡在感应门上，他自然知道陈绘刚才是故意的，不过这会儿没工夫追究，直入主题说：
“陈女士，抱歉耽误你一些时间，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做‘周榭’的人吗？”
显然听到这个名字，陈绘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但她此刻还是矢口否认说：“不认识。”
“你说谎。”
薛然走上前，有些严厉的目光看着里间的女人，虽然“状态不佳”几个字现在几乎写在她脸上，但她还是不想错过任何能查明真相的机会，
“要是真的不认识，又何至于这样一副惊慌无措的样子？”
陈绘辩驳说：“我也是要看新闻的好吧，我知道这个叫‘周榭’的人是神经病，他杀了人，你们莫名其妙跑过来问我认不认识杀人犯，我当然会紧张！”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老实。
夏铭盛语气带着点儿警告的意味说：
“周榭手上现已经有两条人命了，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烦，就一五一十告知我们实情。”
见陈绘还有些犹豫，他也不再周旋，直截了当道：
“我们从一段监控录像里，发现你曾经和周榭在商场会面，录像里你们两人可不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看起来倒像是关系匪浅……”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陈绘急切解释说：
“我们就是……就是……”
正这时，手机铃声陡然响起，把陈绘给吓了个激灵，她整理了下情绪接起电话，草草跟电话那儿头的人说了几句，而后抬头看着眼前两人，有些筋疲力尽的样子说：
“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可是……”
不待夏铭盛说完她便不耐烦地打断对方，有些恼羞成怒的口气道：
“你们别再来找我了，我今天真的很忙，明天我会亲自去警局一趟的！”
说罢她沉了口气，烦躁地从电梯口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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