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唐欣说了石宁的事,没想到唐欣比我更感兴趣,说要邀请石宁和她相公一起吃饭。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告诉了石宁,石宁犹豫了下,同意了唐欣的邀请。
当天,我去石宁住处找她,只有她一个人。
“思梅,我相公心系佛法,不愿外出,还请见谅。”
“没事,那我们走吧。”
回到屋中,唐欣正一脸惆怅地盯着满桌绿油油的饭菜,嘴里嘟囔着:“都说了我要请客人吃饭,还是不肯给我弄些荤腥的东西,真烦人。早知道我自己去逮几只山鸡回来吃。”
我有些怀疑唐欣并不是对石宁感兴趣,只是想换换口味了。
看到我和石宁进屋,唐欣猛地跳起来,换上一张僵硬的笑脸:“你们来了。石姐姐,快请坐请坐。”
我和石宁依次坐下。唐欣朝门口望了望,说:“石姐姐,你相公呢?”
“唐小姐,不好意思。我相公正跟着师父念经,不便前来,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我给你赔礼道歉。”
我也在一旁附和:“恩,相国寺本就是清净之地。我们三个谈谈心就好了,不宜过于热闹。”
哪知唐欣完全不给面子,脸色直接垮了:“怎么就清净之地不宜热闹了?不能来为什么不早说?佛经什么时候不能听不能念,非要急在这一时片刻吗?”
石宁十分震惊,她估计没料到唐欣是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人。
“唐小姐,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当时思梅和我说起的时候,我相公不在身边,我开心至极,没有细想就替他答应了。哪知道我相公也是偏执性子,不他故意不给唐小姐面子,他早已和大师约好,又责怪我擅作主张。唐小姐是大将军的千金,京城来的贵人,我们能被唐小姐邀请,是莫大的荣幸……”
“行了,谁要听你给我戴高帽子。”唐欣打断石宁,“不来就不来,难不成我还要求着他来?他就是看不上我和于思梅是两个女人,这才懒得应付,是吧。”
石宁更急,但还是保持着优雅的体态:“唐小姐,这回是我和相公做的不对,我给你陪个不是。我身份低微,不敢与唐小姐相比,但若是唐小姐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让你叫你相公来吃个饭,你都做不到,还说什么在所不辞。”
石宁一噎,泛白的脸色连水粉都掩盖不住了。
我连忙出来打圆场:“唐欣,宁姐相公不来也好。大家都是女人,这样说起话来才方便。这次先是我们三个人,下次我亲自去见宁姐的相公,当面和他说说邀约的事情。”
唐欣没有回应,但还是扭扭捏捏地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我和石宁对视一眼,也默默夹菜。
接下来尴尬的气氛一直萦绕房中。唐欣几乎默不作声,只有我和石宁二人不自在地交谈着。
我问了石宁盘山的情况,和她自己的经历。石宁已经十九了,大概是保养的好,我之前还以为她只长我一两岁。她刚嫁人没多久,嫁人之前一直生活在盘山。盘山以前是一片荒山,在盘泥族人的努力开荒和族长的多方奔走斡旋之下,盘泥族的日子越来越好。族长于宣雪经常带着族人到周围的城镇走一走看一看,与大周百姓来往交易。前段时间,石宁跟着于宣雪来到京城,想见见世面,遇见了现在的相公。两人一见钟情,盘泥族在嫁娶方面又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两人很快成了亲。
听到这,唐欣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一边修佛法,一边娶美人,这跟那个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的差不多啊。”
或许是对唐欣有了一定的了解,石宁也能从容应对了:“我家相公只是俗家弟子,不如寺内高僧这般德行崇高,自知能力有限,不足以修得大乘佛法。佛陀普度众生,慈悲为怀。我相公受到佛法感召,能听大师答疑解惑,得以向善觉悟,已经是他莫大的福气,不敢奢求更多。”
“这会儿倒是伶牙俐齿了,说到底还不是贪图美色。”唐欣不服气地碎碎念着,“佛陀都说了,要戒色。戒不了就直说,在这里装什么圣人啊……”
我不理会唐欣,对石宁说:“我从未去过盘山,真想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族人当然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你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肯定知道许多有趣的事情。不过回不去也没关系,就是怕以后我们去唐府见你,你别当不认识我们就行。”
我大概太过敏感,以为石宁在指责我没有立刻和她相认。于是我略带歉意地说:“我也希望你们能来看我,不过你也明白我的情况……”
我一边说,一边瞥向唐欣。她似乎正悠闲地吃着饭,但我知道我和石宁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她的耳朵里。
我和石宁又随意地说了一会儿,这顿不怎么愉快的饭总算是吃完了。
送走石宁后,我有点不满地对唐欣说:“你怎么一来就发那么大的脾气?石宁的相公没见过我们,不想来应付我们,这是很合理的。结果你那么凶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惦记别人家的相公呢。”
唐欣居然咧嘴笑着:“我就是惦记石宁的相公啊。我就想看看她相公长什么样,是个什么人,对她好不好。”
我眉头一皱:“你管这些干什么?”
“为了你呀。”
“为了我?”
唐欣把我拉到身边,神神秘秘地说:“于思梅,我知道你还在挂念你的心上人,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让我去找他,我就想看看你的族人找的相公是个什么样的。那个石宁长得太妖娆了,动作还那么妩媚,吃饭的时候一直端着样子,做作死了,哪比得上你?”
我眉头皱得更紧,嫌恶地推开唐欣,收拾碗筷去了。
唐欣嘻嘻哈哈地围着我转:“哎呀,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的族人。我就是觉得,你比她好看,比她得体,比她聪明,比她。。额,反正就是比她好很多,你该找个比她相公好千倍万倍的男人。”
我更加嫌恶,端着盘子撞开唐欣往外走去。
唐欣锲而不舍地追着我,这时声音总算低了一些:“于思梅,你别生气了嘛。我刚刚那句也说错了,我不是要急着把你嫁出去。我就是觉得你太胆小了,如果你的心上人真的嫌弃你,你去跟他表白心意被他拒绝了,你也不吃亏啊。结果你这还没试过,就主动放弃,你不觉得可惜嘛。”
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他不愿接受我,又狠不下心直接拒绝我,与我无休止地藕断丝连呢?”
“啊?还能这样吗?”
“如果他愿意接受我,可是由于我的出身,心有芥蒂,不愿真心对待我呢?”
“于思梅,你可是族长的女儿啊……”
“如果他接受了我,且真心对待我,但他家族的人看不上我,处处阻挠呢?”
“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叹了一口气,过了这么多天,我总算能够平静甚至带着苦涩的笑意地说:“从那日和他的交谈中,我知道他是京城名门之后,家族必然不会喜欢我这种外族之人。就算勉强入了门,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他又是个重名声礼数之人,即便他对我百般宠爱,也绝不会为了我和宗亲作对。我不想去招惹这些麻烦。”
“可你不问问他,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不甘心又怎样,傻傻地扑上去,换一身伤回来,这样才甘心吗?”
唐欣停下脚步,没有再跟上来。
我收拾完碗筷回来,唐欣正站在窗边想着什么。
“夜深了,我们洗漱一下,准备睡吧。”
唐欣转过头看着我,对我眨了眨眼:“于思梅,我今天又碰到祁充了。”
“他又来拜佛吗?”我嘲讽地说。
“才不是呢。他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什么事?”
“我哪里知道啊。”
“哦。”
我正要去打水,唐欣又叫住了我:“你不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吗?”
我敷衍地说:“那你们说了什么?”
唐欣又围着我蹦蹦跳跳,说:“上次不是我和祁充话没说完,他人就走了嘛。这回他见到我,居然又说起祁府宴席上你和于文天的事。我就很不耐烦啊,我说这一茬就别提了吧。他脸通红,看上去尴尬极了。”
“啊?”我一愣,“他有病吧。”
唐欣嘿嘿一笑:“我觉得不是。于思梅,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就是,那种,你明白吗?”
“你别乱想了,就算他有那种心思,也不可能有结果。不管是那位公子还是祁充,都不可能。”
“你真自恋。”唐欣一脸不快,“我就随口一说,京城那么多千金小姐,祁充才看不上你呢。按照家世门第,外貌年纪,祁充跟我可是绝配。”
“那是最好。”
我盛了一盆水出来,端到架子上:“快,先来洗脸。”
唐欣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两只眼珠溜溜地转着:“我还是觉得祁充有心事,要不然他干嘛一个月来两次报国寺。”
“你刚不是说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上次他也是看到什么人,才抛下你走了的。他就是拿你作掩护,实际上另有所图。”
“这确实是。他非要和我说祁府的事,我懒得听,故意岔开话题,还特别客气地邀请他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肯定找了个借口推掉了,然后去办他该办的事情去了。”
“恩,他确实说他晚上有事来不了。不过他看上去挺失望的,一直道歉说这次太匆忙了,下次怎样怎样的。”
“那就是了。”
“报国寺不太平啊。”唐欣摇头晃脑地感叹。
“是的是的。”我随声附和,“快来洗脸。”
唐欣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捧起水在脸上胡乱地一抹。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唐欣像个小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照顾她,但在她身边,我却有充实的安全感。我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和她分享一切,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不会考虑太多。
唐欣抬起头,脸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水珠。水珠晶莹剔透,一如唐欣的双眼,干净清澈。
“于思梅,我让我娘收你做干女儿吧,这样我们就是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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