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宁医院综合办公楼的信息处理中心,被临时布置成了一间观影室。
整整一面的墙壁,用高清屏幕拼接而成,近乎看不到一点拼接的痕迹。
屏幕前摆放着三四十张座椅,已经坐满了人。
还有二三十人见缝插针的挤在后面,还有两侧,他们只能站着看屏幕上的画面。
现在是周六下午两点二十三分。
屏幕上正在直播普外手术室内,言非凡给患者用机械手术臂做手术的实时景象。
画面上,处于麻醉状态中的患者,呈右侧躺体位,被固定在手术台上。
主刀手术的言非凡,来到机械手术臂的操作屏幕前,开始了操作。
只见他在操作屏幕上看似随意的点了几下。
与此同时,那呈现自然下垂状态的机械手术臂,仿佛在瞬间苏醒了一般,伸了一个懒腰。
手术臂如同波浪一般,起伏舒展开来,像是霹雳舞高手不经意之间来了一个炫技的抖肩甩臂。
看到这一幕,余佑涟就忍不住啧啧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她转头对坐在身边的男子,轻声道:“二弟,你看人家言医生,这操控的手术臂多么顺畅自然,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
这个男子最多四十岁,和余佑涟的面容有三四分相似,还在上嘴唇留着精修的一字小短胡。
他点头附和了下,就听余佑涟又揶揄道:“你号称百宁医院腹腔微创手术第一人,这手术臂也是一直由你负责测试。”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流畅操作过,每一次看着都像是得了关节硬化症似的。”
一字胡郁闷的分辩道:“姐,我只负责测试这手术臂的功能,自然没花费太多时间来熟悉。”
“给我多一点时间,我也能做到和他一样。”
余佑涟轻切一声,问道:“这台手术臂到言医生的手中,才多少时间?”
“你测试它,又用了多少时间?”
“……”
一字胡被噎了一下,嘀咕道:“这小子有医学天才之称,自然在实操方面有过人之处。”
见姐姐又要开口,一字胡赶紧提醒说:“姐,手术真正开始了。”
大屏幕上的言非凡,对机械手术臂做完最后的一次测试,发现没有问题后,就对来自百宁医院的临时手术助手下达了“开始”的指示。
手术助手拿起手术刀,在患者的左侧肋下沿,一处言非凡用记号笔标记出的位置,割开了一道三厘米长的口子。
这刀口随着手术刀一直下探,直到割透腹膜,深入腹腔。
随后,手术助手使用扩张器,卡住患者刀口。
他又把刀口进行扩张和固定,方便手术臂无阻碍的探入患者腹部。
直到这时,大屏幕中的言非凡,才操控着安装有特制手术刀的手术臂,精准无误的探入刀口……
随着机械手术臂探入患者的腹腔,大屏幕上显示的画面,顿时一分为三。
左侧画面是言非凡在操控屏幕上点来点去的画面,中间画面探入患者腹腔的手术臂顶端摄像头传来的实时腹腔镜景象。
右面画面,则是一幅动态模拟画面。
上面显示了一幅人体的透视图,用透明的不同色彩渲染出了腹腔内器官,还标记出了子弹位置。
同时,还用一条醒目的蓝线,画出了计划之中的手术臂行进路线。
用醒目红线,标记手术臂实际的前进路线。
在余佑涟的眼中,那手术臂就像是一条钻入洞穴之中的长蛇,左转右转的绕过庞然大物一般的肝脏,又灵活的躲开了肾脏的阻碍钻了出去……
然后,眼前景象,豁然有柳暗花明之感。
在一片红色为主,夹杂些许白色的世界中,蛇头一点也不犹豫的,直接扑了上去……
余佑涟就看到,一个血色世界中的小凸起,在镜头中极度靠近,又快速远离。
随之,眼前的小凸起被剖开,隐隐还有金属碰撞声传来。
余佑涟晓得,这是言非凡找到了子弹,正在切割包裹在它上面的结缔组织。
进入人体的异物,不被取出的话,会逐步被人体分泌的结缔组织给团团包裹起来,以此和人体隔离,避免人体受到异物的进一步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以前有些人被毒性很大的铅弹击中,即便铅弹遗留在体内几十年没有取出,也没有出现严重铅中毒的原因。
几呼几吸之间,随着结缔组织的剖开,余佑涟就看到了一块沾着血污,颜色暗淡,模样一点不像子弹的丑陋家伙。
她关注了一下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六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用了有三四分钟吗?”
一字胡忍着心中的叹服和感慨,一副专家的口吻介绍说:“姐,只要操作熟悉了,就像是去邻居家串门那么简单,这速度自然就很快了。”
话语之间,一字胡就看到手术臂原路退回。
只是这速度麻溜的,可以说哧溜一下,手术臂就退出了患者的腹腔。
他问道:“姐,你们设置了操作记忆功能?”
余佑涟摇摇头,说:“没有啊!言医生说,功能越是复杂,出错的可能性越大。”
“只让我们设置基本功能,确保操作的精确反应,把位移误差降到最小。”
一字胡有些不信的说:“没有记忆功能,这手术臂回撤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可不像是直来直往的微创手术操作手柄,这手术臂的回撤,是需要逆向操作一遍的。”
心有疑惑的一字胡,看到回撤的手术臂卸下手术刀,又安装上了特制的手术钳。
然后,言非凡操控手术臂,再一次探入患者的腹腔。
一字胡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大屏幕。
只见言非凡的双手,在操控屏幕上快速的点了点去,而那手术臂平滑柔顺,以比之前快两三倍的速度,再一次顺利抵达了子弹位置。
一字胡有些恍然的说:“姐,不是手术臂上设有功能,而是这家伙的脑子有记忆功能。”
“丫的,除了过目不忘外,还有一遍后加速功能,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时,余佑涟瞪了他一眼,喝道:“别说话,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安装在手术臂上的手术钳,已经咬住了子弹。
言非凡并没有接着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子弹已经卡在椎骨上有几年了,这卡住的力度如何,言非凡也不好推测。
子弹周围的结缔组织,连接了不少血管和神经,这拔出的力度,需要平缓,不能过急过猛。
还有,为避免对脊椎造成不必要的损害,还不能摇晃着拔,只能是干拔。
“希望运气一如既往地在我这一边!”
言非凡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手指轻轻的在操控屏幕上以相同的时间间隔,轻点了两下。
操控指令传递到手术臂上,最顶端的变向轴开始转动,手术钳远离椎骨。
就在这时,手术台上一直处在麻醉昏迷中的王增林,身体也跟着动了动。
“按住患者,不让他移动。”
随着言非凡这声吩咐,手术助手,还有器械护士当即上前,一人按住了患者的胯部,一人按住了患者的左肩。
言非凡一边盯着腹腔镜画面,手指又在操控屏幕界面上连续的点了几下。
王增林的身体又开始跟着动,按住他身体的助手和护士,赶紧加大了力气。
言非凡已经察觉到,手术臂最前端被不小的力量拉扯,导致后面几段的折向,都发生了些变形。
他继续在操控界面上轻点了两下……
忽然之间,言非凡就感觉到,整个手术臂发生了轻微的震颤。
这是把子弹拔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言非凡高兴,腹腔镜头的画面就被喷上了血色。
紧接着,整个镜头全变成了红色。
言非凡心中一沉。
糟糕,最后时刻,意外还是发生了。
这是伤到了椎骨附近的大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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