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钩钓鱼能钓出来鱼吗?显然不能…
就像钓鱼佬永远空军,永远钓不到鱼一样。
姜太公钓鱼掉了那么久,才钓到周文王,朱祁钰这种明牌的钓鱼,实在是不遵守基本法。
朱祁钰的官邸法,真的那么的不人道吗?
他的确限制了一些官员的自由。
但是大明的世界,并不会有自由和人杈的指责,也没有这种价值观。
尤其是京官,除非京官不想干了,否则就两种选择,将朱祁钰这个喜欢到处溜达的皇帝彻底做掉,或者致仕。
朱祁钰做的过分吗?
不过分,官舍里,衣食住行都有人照看,可谓是面面俱到,甚至连三姑八婆,都会有,接生孩子、看病就诊,不用出坊就可以做到。
他要做的是还是之前的想法,获得真正实干派的支持,或者说把实干派,人为的筛选出来。
不能像让于谦这样的大明官吏们,为国颠沛奔波,尽忠竭能,却劳无所得,毫无收获,也不能让现在的京官们,吃的满嘴流油,却是一点人事不干。
至于大时雍坊和小时雍坊的官邸法试运行,朱祁钰已经散发出去消息了,等待着第一个抵抗的圣旨的人出现。
会是谁呢?
这会不会得罪所有的勋贵、外戚和朝中明公们?
当然会,但是朱祁钰反过来想,不得罪他们,他们就会真心支持自己吗?
并不会。
卢忠带着人去挨家挨户要钱去了,让他们限期凑够了银两,交到内承运库去。
卢忠不知道有多少钱,那是兴安的权责范围,卢忠才不会生事。
但是就卢忠看到的局面,陛下这直钩钓鱼,意图太明显了,这压根什么都没钓出来……
不到中午的时候,内承运库附近就是人潮涌动,都是排队交纳罚款。
大明现在建国仅仅八十年,还没有崩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在朱棣的头上动土赚的银子,是他们的买命钱,之前是正统皇帝在位,现在当朝的可是个庶孽,这登基没两天,砍头的比正统一十四年还要多。
尤其让朝臣觉得可怕的是,锦衣卫们忠诚陛下,陛下说砍头,即便是人死了,也要砍!
钦天监监正彭德清是王振朋党,惊吓过度,死在狱中,锦衣卫行刑的时候,仍斩其首。
连张輗都解散了那些招揽的家人,平息了民怨,然后把管家送到了北镇抚司。
可惜北镇抚司衙门以一句不知者无罪,不收押管家。
……
“去京师讲武堂。”朱祁钰到马厩,牵出了战马,翻身上马,奔着京师讲武堂而去。
京师讲武堂,乃是由原京营旧址翻盖而成,大约有半个坊大小的京师讲武堂。
已经陆陆续续征调民夫、军士,建好了。
本就具有军事职能的老营,正式变成了讲武堂。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朱祁镇修的大隆兴寺紧邻京师讲武堂,侈极壮丽,连绵不绝。
现在大隆兴寺改武庙了,里面供奉的是武庙十哲和大明历代功勋。
朱祁钰来到讲武堂外,翻身下马。
讲武堂正门,右侧为:杀尽敌虏方罢手,左侧为:马革裹尸始回头,横批为:尽忠报国。
岳飞的背上刻着的那四个字,尽忠报国。
而岳飞的一生也在践行着这四个字,奈何他遇到了赵构,最终被陷害,在大理寺狱中,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字,拉肋而死。
这是朱祁钰亲自提笔,写好刻在山门上的对联,就是告诉踏入此门之人,其一生的志向。
而在入门的卫室之后,是三路四进的两层砖木瓦房,三条路,四排房舍,三路四进。
而这四排房舍,是学校山长、祭酒、教习、提督内臣、军需、太医署等等机构。
朱祁钰任山长,杨洪乃是讲武堂祭酒,可惜还未履任,杨洪就不得不为了大明江山安泰,再次以七十岁高龄戍边,祭酒暂时悬空。
本来祭酒朱祁钰打算让于谦暂领,可是于谦坚决不受,最后只能悬着了。
于谦不受的理由很简单,兵部掌军权,那是权宜之计,陛下收回军官任免职权,那是理所当然。
他兵部尚书再掺和进去,那不是揽权之嫌,而是揽权之实了。
而教习,乃是京师旧京营的老营两万军中,优而择优、精益求精的把总担任,技战术一流。
而提督内臣,则是朱祁钰的大珰,李永昌担任,他曾经在彰义门、德胜门外,帮助石亨整理军务,对此比较了解。
军需则由户部员外郎一人担任,军医则是陆子才从太医院选出来的良医。
而朱祁钰特别设立了一个与讲武堂不遑多让的分校,名叫掌令官讲习堂。
掌令官本就负责督战之务。
比如大明军令明文:若头目不顾军士,先自退怯者,许掌令官即斩其首,别选头目代领。
头目不勇不进,致军士失陷十人者,许掌令官斩首示众。
行军之际军士敢有抢虏民财至十贯以上者,许掌令官斩首示众,以立军威。
头目纵容军士抢掠至十人者,罢职充军,许掌令官别选头目代领。
抢掠二十人以上至全队者,枭首营门,军士并皆处死。
掌令官除了负责传递总兵官及上司的指挥命令以外,还对作战不卖力,思想有问题的军士,进行物理说服,让他们痛改前非,幡然悔悟。
而朱祁钰对掌令官颇为期待,因为传令的需要,这些军卒多数都识字。
朱祁钰希望对他们掌令官进行全面的控制,以达到某种程度上,对军队的高度控制。
掌令官们,履职三年以上,如果没有任何的越权行为,可以加入锦衣卫编制。
这算是朱祁钰打算把锦衣卫建到百人队上的手段。
朱祁钰在京师讲武堂专门留下了一排设有院墙的房舍,掌令官会单独居住、用餐、和上课。
而给他们上课的,也有是朱祁钰本人。
他对京营再熟悉不过了,十团营大规模集训的时候,他在这里住了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每天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端着长铳,一站,就是两刻钟。
这里除了多了这三路四进的校本部以外,就没有多余的建筑了,但是在专设的掌令官营舍,则是新建的地方。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大德广行,行德泽军民且名扬。”
“日月高悬。”
朱祁钰站在掌令官讲习堂的门前,读了楹联,这也是他亲手写的。
朱祁钰在朝议上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并没有切实的答案,也没人回答这个答案。
那就是大明的军士被私役,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自认倒霉,或者直接认做这些军将们的家人奴仆。
大明的将军们,到了明末,哪个不是义子过千,徒孙过万?
军官肉刑私用,贪墨军饷、私役军士之风,屡禁不绝。
御史之前也曾经反应过来此类的问题。
比如都察院曾经要取消太监监军,因为太监监军,将权不专,反为所制,于谦和石亨对此就持有反对意见。
比如徐有贞任左都御史,都察院总宪的时候,也曾经提到过:伯侯无将略,不恤人难,士卒嗟怨,军政废弛,杀良冒功,但是都察院的目的是揽权,让各地的巡按御史,核实军功再报。
军队的确需要监察,作为人类社会活动史上,最精密的大规模杀人工具,军队的底色就是暴力的。
大家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并且非常慌,但是始终找不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自古军队就有监军、虞侯、观军容使等等职务,如同大明的掌令官一样,他们都有掌令官的类似权责。
马上打天下的时候,好说,毕竟皇帝整日泡在军营里,和军队同吃同住,那么天下军队就是皇帝的私人武装。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军队可以是你皇帝的私人武装,那为什么不能是将领的私人武装呢?
下马治天下的时候,老皇帝在还好说,老皇帝一走,新皇帝继位,那无论是监军、虞侯、观军容使都是皇帝的家奴。
皇帝都远在天边,一个家奴派过来,怎么和整日里与士兵同吃同住抵背杀敌的将领,争夺人心呢?
下马治天下的时候,历朝历代,不约而同的兴文匽武,崇尚文治,偃息兵戎。
大宋是一个极端,直接整成了重文轻武,被人按着打了一辈子,受尽了窝囊气。
但是大明,此时也正在慢慢的形成这种风气。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大明的军队需要监管,但是这监管却不能让军队之外的人去做,军队是一个国家的脊梁,如果有人骑在军士的头上,作威作福。
那军队跪了,大明也就跪了。
大明皇帝也只能和群臣们撕扯到大家都下不来台。
比如嘉靖皇帝和朝臣们为了两百万两,撕扯了好几年,最后也只拿到了20万两。
嘉靖大怒言道:朕的钱,他们拿走一百八十万两,朕只拿二十万两,朕还得谢谢他们!
跪着赚钱,寒碜,很他妈寒碜!
朱祁钰别的本事没有,抄点方法论的能力,还是有的。
掌令官是一批整日里和军士们同吃同住,抵背杀敌的人,他们除了掌令官的本质工作之外,朱祁钰将会给掌令官以风闻言事之职。
锦衣卫衙门里可是养着不少的文吏,整理点线索和情报,干这个活儿,极为合适。
那整饬军务这四个字,便要让掌令官们,落到实处去,不能十七禁五十四斩喊得震天响,但是却落不到实际。
朱祁钰对掌令官的最大要求,就是…忠诚!
绝对忠诚于大明,绝对忠诚于大明的利益。
新朝雅政已经全面铺开,到底能不能持续下去,能持续多久,完全看朱祁钰这个皇帝能撑多久。
但此时,朱祁钰的身上,还蒙着一层巨大的阴影。
这两日,朱祁钰一直在钓鱼,就是希望把鱼钓出来,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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