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军营中,依旧分成了两股力量。
一股是也先为主的瓦剌人,他们长期居住于蒙古高原的西部,和大明军队打得交道较少。
另外一股,则是以脱脱不花为首的北元汗廷的元裔,和大明频繁交手,往来也颇为频繁,比如兀良哈就是大明铁杆走狗。
也先作为此次军事行动的最高指挥者,他站起身来,盯着堪舆图看了很久,大声的说道:“明日,以大明皇帝朱祁镇为前驱!填堑壕,攻打德胜门!”
“我还不信了,大明的官军,胆敢对他们的皇帝开炮不成!”
“只要拿下德胜门外的土城,就向大明派出使团,与大明…议和吧。”
也先的神情有些落寞,他在紫荆关的时候,分兵攻打居庸关的同时,与脱脱不花在密云会合,目的就是为了拿下大明的京师,将北京改为汗八里!
但是,显然大明军队的抵抗,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瓦剌多年向大明朝贡,自然知道,大明九门,每一门都有三道瓮墙,也就是说即便是拿下了城外民舍,依旧无法攻破这座城池。
他所谓的议和,其实是尽可能敲诈财货。
“太师所言正合我意。”脱脱不花点头首肯,他很希望议和,在获得了大明的支持之后,他相信自己可以战胜西蒙兀,再次成为蒙兀人的实际统治者!
脱脱不花刚离开大帐,就立刻命人将今日讨论的内容,写成了书信,差人扮作探马,射向了德胜门外的民舍。
这封信的内容,很快就到了于谦的手中,于谦用力的攥着手中的书信,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
瓦剌人要把朱祁镇当盾牌,放在最前面,笃定大明的君臣不敢开炮开火。
朱祁钰一直看着王复和赵荣二人,回到了德胜门的民舍,没等多久,于谦居然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德胜门城头。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于谦先是行礼,将手中的情报,忧心忡忡的递给了朱祁钰。
截止到现在,知道这份情报的只有于谦和朱祁钰。
“看来脱脱不花这个傀儡是当腻歪了,真心和我们合作的,这么重要的情报,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好事,诚意满满呀。”朱祁钰首先是肯定了脱脱不花的合作态度。
于谦则是左右看了看,确定旁人听不到,才无奈的说道:“可是该如何应对呢?”
于谦不怕死,但是他怕死的不明不白,大明军队同理。
朱祁钰则将手中的纸条扔进了五凤楼的火盆中,用火折子点了。
“明日朕会一直在五凤楼,不会让于老师父为难。”朱祁钰将这个难题,交给了自己。
而不是让于谦做这个艰难的决定。
十月份的京师已经是秋高气爽,寒风阵阵,风一吹,脸颊都有点生疼,这已经是初冬的季节,旱气已生,但是一阵阵寒风吹过,天空的阴云居然将整个天空遮蔽。
“咔!”
密布的阴云之下,一道闪电划破了空气,在天空肆意的蔓延着,如同蜘蛛网一般在天空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爆鸣声滚滚而过。
雷声震的整个五凤楼都嗡嗡作响,掉了一些灰尘。
天色愈暗,风越来越凉。
朱祁钰看着天空厚重而乌黑的积雨云,一道道的雷龙,在云层见穿梭,爆鸣声还在不断的传来。
朱祁钰满是笑意的说道:“徐有贞这人,倒是颇为有趣的很,他别的事儿,说的不对,倒是这天象有变,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额…这,却是冬日少雷,这的确是天象有变。”于谦一时间有些愣住,这种时候了,陛下还有心情开这样的玩笑吗?
朱祁钰站在五凤楼之上,认真的看着天空,他一直在等待着雨落下来,但是天空电光阵阵,轰鸣声连绵不绝,却是一滴雨雪都未曾落下。
直到傍晚时分,雨点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上,而后变成了狂风骤雨,呼啸的雨声夹杂这冰雹,砸在了大明地面上,在暴雨声中,发出砰砰的异响。
朱祁钰早就回到了郕王府,他让兴安拿过来了他的印信,在一封圣旨上,盖上了章。
如果他死了,这封诏书就是命令于谦继续守城,传襄王朱瞻墡进京登基。
国无长君,绝对不行。
第二件是他的铠甲,全套的板甲,得益于大明工匠们的实力,带有弧度的设计,可以让敌人锋刃或射来的箭矢都发生角度偏离。
刻意凸起的部分,使得铠甲不再紧贴胸腹部,即便是遭到了致命伤,比如钝器重击,也不会遭到致命创伤。
除了眼睛其余都没有任何的外露,全覆盖。
这套板甲极其的灵活,行动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拘谨,比如笼手,就可以让披甲之人,做出全部的战术动作,而不受影响。
比如他可以毫不费力的举起手,但是腋下却不是毫无防护,并不会成为弱点,如此的设计还有很多。
最关键是它的重量只有不到四十斤,与普通的大明对襟棉甲重量相同。
他和于谦曾经就板甲的作用讨论过。
在火器面前,板甲的防护力,甚至不如对襟棉甲,大明的棉甲光棉花每一件都要用七斤重,而棉甲之中装有铁板,用铜钉固定。
朱祁钰也亲自去参观过盔甲厂。
七斤重的棉花用棒子捶打成棉片,形成了布面、棉片、铁板、棉片、布面,五层构建起来的棉甲,颇有点复合型装甲的味道。
这样的棉甲,可以有效地防止流矢和弓箭的穿透。
但是于谦却对朱祁钰搞出来的这套板甲,赞不绝口,因为此时的瓦剌人只有弓箭,没有火器了。
这不是瓦剌人不会制作火器,而是火器的使用,本身就需要很高的门槛,火器的制作、使用、运输、储备,都需要严格的流程。
瓦剌人在土木堡缴获了无数的火器,但是火药已经因为保存不当,受潮无法正常使用了。
瓦剌人失去了火器,就像大明失去了马匹一样可怕。
所以这板甲,在特定战场上,有着其特殊防护作用。
次日的清晨,瓢泼大雨还在下,朱祁钰起了个大早,穿上了他一整套的板甲,带着自己的钩镰枪和手铳,冒雨,向着德胜门而去。
德胜门的四道瓮城城门,缓缓打开,朱祁钰的身后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卢忠。
而卢忠的身后,是三千余大明锦衣卫的骑卒。
他们缓缓的步出了德胜门,向着城外民舍而去。
大雨是个好天气,瓦剌人有限的火器,都得哑火。
但是大明军依托民舍、城墙,火器依旧可用。
“今天大约有多少人,攻打德胜门外来着?”朱祁钰驱马向着民舍而去,问着身边的卢忠。
卢忠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他自然知道敌情,低声说道:“骑卒至少三万,步兵至少五万。”
朱祁钰平静的问道:“我部几何?”
“三千二百零二人。”卢忠非常快的回答道。
“嗯,三千对八万,优势在我。”朱祁钰点头十分确定的说道。
卢忠俯首说道:“陛下高见。”
他有些紧张,不是因为打仗,因为今天的敌人是:被推到最前面的朱祁镇。
他们的目标是,抢夺被俘虏的大明太上皇朱祁镇,或者夺下、打倒朱祁镇的龙旗大纛,让德胜门上的火炮得以开炮。
朱祁钰紧握着手中的钩镰枪,拍了拍腰间的手铳,没人可以对朱祁镇出手,但是他朱祁钰可以。
到了他上战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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